現實世界,第十層。
李觀棋靠在牆角里,痛苦地以手遮面,一滴眼淚從指縫滑落。
擺在膝上的手機,正在顯示著通話,只是另一邊也是漫長的沉默。
「觀棋,對不起……」
所有的情緒,都隨著這一句歉意而變得洶湧。
「不是你的錯,是我,是因為我。」
騰善死了。
他的死因要歸咎於多個方面,有鬼、有季禮、有蘇城河、有田小鷗。
李觀棋沒資格去怨恨別人,他只能恨自己。
他為什麼要拉騰善入局……
遊戲世界,第十層。
季禮,侯貴生……侯貴生,季禮……」
她第一次覺得自己這個烙印在靈魂中的名字,在此刻是那麼血腥和殘忍。
……
田小鷗僵硬地轉過頭,看到了一個裹挾著黑暗的男人,正步步逼近。
中間是田小鷗,這個擁有三個手電筒的角色,自然不能優先對她動手。
那人的模樣漸漸真實與生動,她看到那雙漠視一切的瞳孔里正倒映著自己的臉。
蘇城河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他不敢再繼續說下去。
「騰善已死,這次任務的是非成敗都與我無關了。
這種事說起來很悲哀。
但侯貴生,一句話沒說過,一件事沒做過,卻能讓季禮堅定地認為他是人。
他一直在叫著田小鷗,不停地喊著。
這場遊戲快進入尾聲了,我們都不是該摻和其中的人。」
今天他死了,死的輕易而普通。
一陣詭異的恍惚間,她似乎從中看到了灰、黑兩色外的猩紅。
去與古青雲合作,將那些不願在遊戲中掙扎的人都帶回來。
而侯貴生的真實身份,很可能並不是鬼!
他早就料好了一切,並且冥冥中與季禮達成了默契的配合。
經過反覆檢查,這四根手電筒都完全一致,均能點亮。
所以,相差兩成疑慮的騰善,只能去死。
從現在起,再沒有任何人,乃至任何鬼能夠奈何於她。
但季禮,不想殺侯貴生,也不能殺侯貴生。
李觀棋停頓了片刻後,給予了最後一句警告:
「季禮已經來了,你鬥不過他的。」
所以死者,只能是騰、侯二選一。
就算與自己爭搶,她還有人頭鬧鐘,拖延時間不成問題。
門,從外緊鎖。
田小鷗一愣,隨後趴在門框上朝房內望去,也只見一個背影。
當時局面呈現「雙人誘鬼」,一是騰善、二是侯貴生。
李觀棋也不願意再聽,他不會因這件事忌恨任何人,擦了擦臉頰打斷道:
「蘇兄弟,別再說了。
「他……還在看月亮。」
「觀棋,我沒辦法,這場遊戲已經沒有了是非的準則。
騰善的血已經流盡了,可她的腦海中不斷盤旋著對方臨死前的呼喊和求助。
季禮點燃了第六根煙,他已經全面掌握了局勢。
明知道店長任務有多麼艱難,他自己都舉步維艱,為什麼要把最難的遊戲交給他。
原因是,他已經確定了侯貴生的身份,卻不能堅決地認定騰善的身份。
「小歐,快跑,遠離侯貴生!」
他需要一條人命,去試探田小鷗的真實身份。
「侯貴生十成是人,騰善八成是人。」
第六根煙燃燒殆盡,季禮將其丟在腳下踩滅,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朝著門口走去。
事情進展到這一步,第十層就沒有必要繼續待下去了。
這個想法太可怕了,蘇城河免不了膽戰心驚,立刻喊道:
當他佇立在1001門口時,轉過身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鬼。
好像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講,田小鷗在這場追獵遊戲已經贏定了。
鮮血的背後,是獎勵。
我必須幫小鷗將生存的保障擴張到最大,她因我而來,我不能……」
四位店長,已經死了一半。
她緩緩從背包中拿出了四根手電筒,分別來自於:
鮑安、騰善、侯貴生和她自己。
恍惚間,他看到了那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青年。
他並不是真的懼怕季禮,只是隱隱約約從這個信息背後拿到了一些靈感。
……
蘇城河忽然捕捉到了什麼,腦海中浮現了一個驚人的想法。
蘇城河皺了皺眉,不禁重複了一遍:
「看月亮,他已經看了快一個小時了吧……
蘇兄弟,我最後再奉勸你一句話。
「侯貴生在幹什麼?」
「店長,你怎麼不說話,我下一步該怎麼做?」
它沒有動,卻在牢牢地盯著季禮。
到此為止吧……
但,身為「鬼」的她,卻已經因此拿到了最大的優勢。
別看只相差了兩成,但一旦失誤,就會將這點風險無限放大,最終無可收拾。
田小鷗的心臟異常的跳動著,她的雙手都在不斷發抖。
而季禮,想要完勝這場遊戲,就必須要留下一個「人」。
殺死騰善對於他來說,是舉手之勞,只是這違背了曾與李觀棋的約定。
你有你的責任,我有我的責任,沒有誰對誰錯。」
但這句話喊出的同時,第八層的樓道內就傳來了一陣低沉的腳步聲。
騰善選了人,卻從來沒有獲得過任何人的信任。
因為,騰善已經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
騰善總是擠在人潮中,不爭前不搶後,不害人不利己,身處角落裡善意地對待每個人。
李觀棋整理了一番情緒,將目光落在了不遠處那個吸菸的男人,而後說道:
第八層,是單對單的對決,可侯貴生沒有對抗鬼的能力。
蘇城河在猶豫,他在認真琢磨著李觀棋的那句話。
第八層。
「你…你是誰?」
噩夢與美夢交織的她,說不好驚恐與歡喜,只是耳機中那漫長的沉默讓她隱隱不安。
宛如邪靈纏身般不由得泛起靈魂上的恐懼,死亡的詛咒瀰漫全身,令她連思維都開始凝滯。
如果這個想法成真,那麼就等於現在的一切優勢全是假象。
我們進入這次任務,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可驟然之間,他卻又不能完全縷清,因此問道:
就像他這一生都那麼不起眼,除了李觀棋沒人會為他留一滴眼淚。
這一刻,田小鷗看到的仿佛不是人,而是一隻鬼正在朝她釋放無力抵擋的壓迫感。
沒有人回答她。
只有侯貴生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的背後,目光卻看向了來者。
「聞名不如見面,在下侯貴生,等候季店長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