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3章 搶奪雙瞳
「哈哈哈哈！」
「好好好！」
「死得好！！！」
恐怖屋的唯一出口，長路白霧裡衝出一個口中叫喊，形如老狗的身影。
他身子明明踉蹌，手腳並用地在地上爬行，但速度卻奇快無比，趟著一路的血，刺破迷霧而來。
尖銳的叫聲里，充斥著狂躁的瘋癲與異常的亢奮，傳的很遠很遠。
死在了關卡門上的王大炊，低垂著的頭顱，鮮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但陡然間他龐大的身子一顫，關節傳來「嘎嘎」異響，頸部的骨骼凸起，猛地仰起頭來。
左眼凹陷萎縮，右眼竟漆黑深邃。
一件校服從空中飄落，瞳孔的右眼更換了載體，王大炊的屍體成為了這顆右眼的新宿主。
但它剛剛抬起頭來，那茫茫白霧中突然竄出一個乾枯的身影。
他像是即將破碎，渾身都是血，道袍早已被撕爛，就連半張臉都沒了。
正如那折斷的小臂，穿過皮膚的骨刺，上面碎裂的骨頭渣子，那是這個人瀕死的徵兆。
然而，越是瀕死的人，越是會爆發前所未有的瘋狂。
碎裂的道袍飄落在地，壓在剛剛掉落的校服之上，那人頂著半毀的臉，嘴角帶著恐怖的獰笑，飛撲而來。
左手摺斷的小臂，那鋒利的骨刺以無法反應的速度，狠狠對準了「王大炊」的正臉。
「咔嚓！」
「噗！」
連續兩聲令人心顫的怪音，響徹在這個白霧蒙生的血腥走廊里。
第一聲，是骨刺砸進頭骨崩裂的聲音。
第二聲，是它穿透皮膚、血肉、骨頭，直至釘死在關卡鐵門的徵兆。
王大炊的右眼被崩裂的骨渣遮住，那純粹的黑色沒有機會發散，一根乾癟細長的手指，用那鋒利的指甲狠狠撕開了眼皮。
「給我！給我！快給我！」
半張臉的乾枯男人，精瘦的身子掛在「王大炊」的身體上，真如一條瘋狗，用手、用手指甲、用牙齒……
無所不用其極地將那顆右眼，硬生生摳了下來！
「轟！」
以關卡門為中心，像是颳起了一陣恐怖的風暴，肅清了一切。
前往出口的這條通道，白霧頓時散盡，濃烈至極的血腥完全顯露出來，嗆人心肺。
背後鐵門嘎吱嘎吱作響，連與牆壁的連接處都出現了鬆動，最終轟然倒塌。
而那半張臉的人，被震飛出去，重重地砸在了石壁上的凸起石塊。
骨頭又碎了。
他這一次真的快死了，背部因方才那一下出現了碗口大的凹陷，趴在地上不斷嘔血。
但死死攥著的右手，卻如同為他扎進一管腎上腺素。
他那渾濁的雙眼，在迷霧褪去後，終於暴露出來……
那雙眼睛，竟然全部都是純白！
「老…老道我……已得……天眼！」
關卡門已開，隨之倒下的是王大炊的屍體，他右半張臉已經被完全撕爛，右眼更是一片空洞。
這個蘇城河最忠心的副店長，死後被右眼瞳孔搶奪成為宿主。
但在轉變的那半秒鐘，無法施展靈異能力的它，被突然竄出的這位道士抓住了機會，用拼命的方式，將那顆右眼瞳孔給摳了下來。
Ta、瞳孔，如果不利用外物，那麼就是光禿禿的誘餌，不僅無法殺人，更是脆弱得不堪一擊。
兩顆瞳孔，其中之右，落到了那老道手中，成為續命的腎上腺素，絕對能夠支撐他活過這最後一分鐘！
……
高三一班。
方慎言連撐都撐不住了，兩條手臂如同壞死了一般，身體的所有力量全被抽走，砸到在一片掀翻的桌椅上。
「呵…呵……」
肺部像是已經被燒光了，心臟完全無法供血，整個身子在打顫，連咳嗽都做不到，只有喉管送出的「呵呵」風聲。 他的瞳孔有了渙散的跡象，卻被那最後一抹堅強的意志強行挽留。
模糊的眼中世界，緊盯著的那一步步朝他走來的高中生。
甚至都不需要它的左眼瞳孔出手，方慎言自己就會死，只怕連那最後的1分鐘都撐不下去。
佣金任務，絕對是最慘烈的一次任務。
方慎言，從第七分店剛剛二星時進入，這一路上不知經歷過多少任務，不知與多少惡鬼面對面對抗。
但從來沒有任何一次任務，任何一隻鬼，真真正正地將他逼到最絕的絕路。
可這一次，他距離死亡僅有半步之遙。
然而就算如此，他都沒有動用紅柄圓鏡，也依舊保存了最後一絲意志。
他直勾勾地盯著那俯視著自己的高中生，與那隻漆黑的左眼進行著對視，用自己的白化右眼。
「見我第一面，不殺我……」
「那你就再也沒機會了！」
一道心聲，剛剛自腦海掠過。
高三一班，三面牆全部在一瞬間傾塌，無數的碎磚碎石，淹沒大半的教室，遮天蔽日的煙塵，遮住全部的視野。
「呼！呼！」
只有出氣的方慎言，卻憋住了最後一口進氣，強撐著沒死。
炙熱又寒冷、清晰又模糊的一道身影，從那漫天的煙塵中緩緩顯露了身形，以這種方式驟然出現在了高三一班。
不可用言語來形容的一隻鬼，因為它的形態無法被人類來定義，只是它在上半部分，頂著兩顆巨大的眼球。
那眼球是一片純白，好似放大版的白化眼睛。
恐怖則恐怖，可卻一眼望去總覺得少了些什麼——瞳孔。
吞噬鬼，終於來了。
方慎言的最後一張牌，一個足以終結恐怖屋的底牌，在這最千鈞一髮的時刻，終於到場。
而它此番前來的狀態，擺明了是以Ta的形態登場。
第三步行動後，吞噬鬼被留在了新世界，給它足夠的時間來吞掉所有的異類鬼，清空了Ta的全部殘餘力量。
新世界入侵舊世界，高志華能在「入侵」上做手腳，但它卻根本攔不住吞噬鬼。
時間的安排，被方慎言用到了極致。
引吞噬鬼進新世界的高三一班，與剩餘所有異類鬼對抗。
同一時間，他帶領眾人回到舊世界，開始新舊入侵。
當入侵結束之時，吞噬鬼在新世界的任務將全部完成，高志華也必然現身。
方慎言用命拖延，把瞳孔暴露在它的眼前，它不可能拒絕。
一切的一切，都與他分析的一般無二。
哪怕方慎言已到了彌留之際，但計劃卻嚴絲合縫地推進著。
吞噬鬼的白化雙眼死死地盯著高志華，兩者在相見的那一刻，世界就陷入了暫停。
恐怖屋項目，隱藏的鬼與根源的鬼，展開了人類難以想像的對決。
這個過程發生在剎那，且很快就將分出勝負。
也許在這個泯滅與恐怖的項目中，活人一直是最低級的勢力，他們沒有力量、沒有優勢……
但最後的結局，必然是由活人來書寫。
正如黃半仙借用吞噬鬼完成雙目白化，奪取右眼瞳孔一樣。
方慎言那苦苦支撐的最後一口氣，讓他頂著已經衰敗到極限的軀體，爆發了那些鬼物看不起的人類勇氣。
白化眼的特殊視野下，他左手按住高志華頭頂，右手撕開眼皮挖出左眼瞳孔。
「走！」
紅柄圓鏡，用在了它真正合適的時間。
鏡面上倒映出的那張殘喘且堅定的面孔，讓Ta見證了自己的失敗，也見證了人類在渺小軀體下強大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