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廁紙，這個從開局就獲得的超模道具，終於第一次派上了用場，作用就是直接抹殺與自身等級相同的鬼靈，如今鏡中鬼與段命都是猛鬼級，已然滿足了白色廁紙的抹殺規則。

  一瞬間，覆蓋上襪子的白色紙張迅速化為濃濃的黑色煙氣，以手掌為起點，凝成九條籠罩住襪子的四周。

  「啊啊啊啊啊啊啊！」

  鏡中鬼發出淒烈的慘叫，並迅速地開始減弱。

  這是廁紙的規則在強勢抹去鏡中鬼的存在。

  「夠了。」

  突如其來的一聲輕微呢喃，在段命耳中有如炸雷，手上的動作都不由放鬆了一分，也就是這個空擋，原本如同囚牢一般的九條黑煙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巨手一下拍散，同時襪子表面鑽出一個小光團迅速沖向一個方向。

  段命伸手想要抓住，手卻停在了半空，根本無法動彈。

  他咬著牙，用力到牙齦都滲出絲絲鮮血，猩紅的雙眸循著軌跡望去，下一秒卻愣了一下。

  嚴揚？

  不對！

  不是他！

  此時的嚴揚表情淡漠，眼神中是原先根本不存在的滄桑與睿智，仿佛換了一個人，在他身側，鏡中鬼已經恢復了原本大小，本就慘白的膚色如今毫無血色，整個人跪伏在地大口喘息。

  身子周邊的壓制一下退去，段命緩緩站直身子，神色凝重地看向「嚴揚」。

  「卜聞人？」

  「嚴揚」毫不意外地點點頭，甚至對著段命和善笑了一笑。

  「很抱歉用這種方式開始我們的第一次見面。」他開口道，聲音也不再是嚴揚的略顯尖銳，有些低沉，很有磁性。

  段命表情微動，看看那跪伏的身影，眼神又漸漸堅定。

  「我也很抱歉，第一次見面還要讓你見血。」

  隨著話音，他舉起右手露出小臂的紋身。

  等了許久，沒有反應。

  對面的「嚴揚」沒露出任何譏諷的表情。

  就是段命自己，臉上同樣也沒有任何尷尬的情緒在。

  「別忘了你還答應過我出手一次。」他淡淡說道。

  空氣凝滯地落針可聞。

  還是「嚴揚」開口道：「小雲，既然來了，還是見個面吧。」

  紋身這才有了異動。

  一陣青煙冒起，漸漸凝聚成了標誌性的無頭女孩。

  「確實很久沒見了，卜聞人。」

  「看樣子，你早就知道我在他身上了？」

  「嚴揚」搖搖頭：「算不上很早吧，也就是上次伱們與景周見面的時候，哦，景周就是這位鏡中的鬼靈。」

  這時小雲凌空走上前兩步，歪了歪脖子說道：「你好像對我現在的形象一點也不意外？你是不是知道我身上發生了什麼？」

  「嚴揚」點點頭：「知道。」

  「是什麼！」小雲突然激動起來，身上的衣物無風自動。

  「嚴揚」又搖了搖頭：「不能說。」

  所有沖天的氣流瞬間停歇，小雲落寞地站在原地許久。

  「好，我知道了。」

  輕聲回應了句，她調身返回，直面段命說道：「對不起，我確實答應過你幫你出手一次，但也有一個前提條件，對方是毀滅級以下。」

  「在你面前的這位，可是大不可言說，恕我沒辦法幫你。」

  段命的猩紅雙眸從始至終都在鏡中鬼身上，他迎上兩步道：「不需要你解決他，能拖住時間就可以了。」

  小云：「你腦子壞掉了還是耳朵壞掉了？大不可言說是想拖延就能拖延的嗎？更何況我現在只是殘缺之身。」

  段命冷靜地搖了搖頭，直視上無頭女孩：「先前我就有所猜測，你身為不可言說，可能確實會聽到過聞人先生的名號，但舉手投足之間能夠屏蔽一位大不可言說對說出他名字的感應，還是憑藉著你現在的殘缺之體，你原本的身份絕對也不簡單。」

  「原本我對本源規則是沒什麼概念，直到前不久了解到了不可言說的晉升之路，那時我才知道我的『時間躍遷『鬼技來得多彌足珍貴，這是連普通不可言說都極難觸及的本源規則鬼技，你輕而易舉就能回溯了，我想……」

  「原本的你，應該也是詭界七位大不可言說之一吧？小雲。」

  「接下來這一點我只是純猜測。」

  「我聽你話語之間好像與卜聞人很相熟，卻不至於到奉承的地步，我想你在七位里的排名應該與第三名相差不是很大，甚至有可能……」

  「排名第二。」

  「詭界第二大不可言說，小雲。」

  小雲沉默著沒有回話。

  反倒是「嚴揚」給出了答案：「你說得沒錯，她是排名第二，巔峰實力還在我之上。」

  不知是不是段命的錯覺，他總覺得這語氣之中仿佛帶著些讚賞的笑意。

  這時「嚴揚」看向小云：「只是我沒想到，你居然會將唯一的一次回溯機會交給他。」

  小雲脖子微動，淡淡道：「給了就給了，況且當時也是為了我自己，沒什麼好惋惜的。」

  「但是……」

  她轉向段命：「就算你猜到了我的身份又如何，大不可言說就是大不可言說，這個忙我愛莫能助。」

  「你還要繼續說謊嗎？」段命輕聲說道，直視上小雲，後者不可察覺地手指微動。

  「鬼靈藉助軀殼降臨這種情況雖然我沒遇到過，但我曾見過投影降臨，投影的實力制約極大，這位聞人先生藉助嚴揚的身體降臨，即便他是大不可言說，在一具只有猛鬼級巔峰的身體中，能發揮的戰力也絕對有限。」

  「你上次得到了右眼，實力恢復至災厄級，卻可以揚言直接對毀滅級以下的存在出手一次，大概率你對上毀滅級也絕不是沒有一戰之力。」

  「我想，大不可言說再怎麼被神話，也無法隔空將一具軀體增幅百倍以上的戰力吧？還是在已經有自己規則的大等級的範圍內，就算這一點我猜測得有所出入，一位在現場的大不可言說要對上一位遠程操控的大不可言說，相信也不是一點時間也拖延不下來。」

  「我只需要一點點時間就夠了。」

  一邊說著，一張紅色廁紙已然入手。

  段命指了指還在喘息的慘白身影：「你看出來卜聞人想保下鏡中鬼，為免我招惹上這麼強大的對手，所以謊稱做不到，你的心意我領了……」

  「但今天，他必須死。」

  「你可以說我肆意妄為不知輕重，說實話，若不是實力不夠，卜聞人我都想殺。」

  「我這人就是這樣，招惹到我，我可能揍個兩頓就過去了，招惹到我身邊的人，抱歉，恕我無法接受。」

  這一番話無疑是對卜聞人下了戰書。

  一位猛鬼級初階，對詭界的至尊之一當面下戰書。

  多可笑啊。

  可「嚴揚」此時眼中沒有絲毫的怒意，甚至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流轉在雙眸深處。

  反倒是小雲急了，一下擋身在段命身前。

  「你簡直瘋了！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就算我真的幫你抹殺了鏡中鬼，你覺得卜聞人會放過你？」

  段命緩緩抬起雙眸，眼神堅定。

  「會！」

  「或者說他不得不這麼做。」

  小云：「嗯？」

  段命沒理她，將視線投向對面的「嚴揚」。

  「直到這一次見到鏡中鬼與嚴揚在一起我才明白，原來B棟背後的存在一直都是你，整座命城的背後也是你，也只有是你，才能將命城這麼一個小縣城打造成為詭界九城之中最為神秘的第九城，那麼，一直在背後想要關注我的，也只有是你。」

  「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若是你想要我的命，之前有太多次的機會，就是官財小區我就不止回去一兩趟，唯一的解釋，我對你有用。」

  「你明知道鏡中鬼與我的仇怨，還是選擇將之單獨放行出來，或許他可以藉助你的傀儡紳士岳的名號把我欺壓得喘不過氣，亦或許，他會被我抓住，不出意外的話，這一次絕對會鬧出人命，那時候……」

  「你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出來。」

  「可以說你一手促成了本次的見面，這才是你的最終目的。」

  「雖然我不知道你想確認什麼，但我都能夠讓你費勁心思也要見一面，我想我在你的計劃中應該作用不小。」

  「所以……」

  「所以就算你真的殺了鏡中鬼，就算你當著他的面給他下戰書，他也不會要你的命……」小雲怔怔地說道。

  反觀「嚴揚」，就在段命說話的過程中，他的雙眼越來越亮，絲毫不像是被拆穿的模樣。

  「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他淡淡說道。

  「確實，小雲出手，你真要殺景周，我一點辦法也沒有，但他確實對我還有大用，我希望你這一次能高抬貴手放過他，當然，也不是白白讓你錯失這次機會……」

  說著，他丟過來一樣東西。

  段命接下，是一塊玉佩，很精緻，正中央有個「卜」字。

  「這樣東西相當於我欠你一次人情，必要的時候，捏碎他，我為你出手一次，放心，不是降臨手段的殘缺實力，但機會只有一次，你自己把握。」

  「好。」段命毫不猶豫地收起玉佩，絲毫不拖泥帶水。

  小云：「？？？」

  剛剛還鬧得要死要活的，有了好處就一下被收買了？

  她甚至都感覺段命前面鋪墊了這麼多就是為了最後這塊玉佩來的。

  「嚴揚」微笑著點了點頭，下一秒雙眼一翻，整個身子直接軟倒在地。

  一旁的鏡中鬼：「(′.‵)」

  瞬間化為一道流光跑到了嚴揚身上的一小塊反射鏡面當中。

  段命恨恨地剮了一眼，拔回了棺材釘，毅然回頭堅定離開。

  他怕再看上兩眼會忍不住後悔。

  小雲急急跟上，走出好遠才悄聲問道：「怎麼回事？怎麼到後面我都有些看不懂了？」

  段命：「沒什麼，一些談判技巧罷了。」

  小雲呆滯著停下腳步：「什……什麼意思？難道你剛剛所有的憤怒都是偽裝的？」

  「怎麼可能？鏡中鬼我確實很想殺，但目前為止還不能殺，憤怒是真的，威脅是我騙他的。」

  「為什麼？」

  段命：「你有所不知，當時鏡中鬼被派遣到現實世界給韓靈靈下種子，當時我還並不覺得有什麼，直到後來從詭異調查局了解到，除了界石，這種強制拉人進入詭界的方式當屬十分高級的手段，那麼韓靈靈這枚種子相信也絕不是廣撒網這麼簡單。」

  「而當時的鏡中鬼只有厲鬼級，就是現在他也不過是猛鬼級罷了。」

  「為何如此重要的環節要交給一個低級鬼靈去做？我想唯一的解釋，鏡中鬼身上有種特性對卜聞人很有用，也正是這個原因，卜聞人這次必須要保下鏡中鬼。」

  小雲不解地問道：「那跟你饒了鏡中鬼有什麼關係？破壞了他的計劃不是……等等！難道你是想……！」

  她好似想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大大瞪起雙眼。

  段命微微一笑看過去：「猜到了？沒錯，我就是想參與到計劃當中去。」

  「韓靈靈成為種子已經是不可逆轉的事實，或許了解卜聞人的計劃多一些，我更能從中找出解救靈靈姐的方法，所以鏡中鬼不能死，至少也要等到他完成了他的任務了再死。」

  小雲漸漸皺起眉：「我總感覺沒那麼簡單，卜聞人可是詭界第一智者，他的計謀能力無人能及，若是被他察覺到不對的地方，肯定能很快知道你的目的。」

  「不，他已經知道了。」

  「什麼？那你還……」

  「無所謂了，他知道我的計劃，我知道他知道我的計劃，他也知道我知道他知道我的計劃，從你說他是詭界第一智者開始，我就已經將對方考慮得幾乎全知全能才開始考慮對策，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好像也十分高看我，不過也正好，聰明人之間的交流反而更不需要太過敞亮，所以他給了我這個。」

  段命掏出「卜」字玉佩：「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玩意兒上應該有一定的監控手段。」

  「那你還……」

  「沒事。」段命收起玉佩，「卜聞人對界石有所忌憚，所以才會將官財小區的特殊之處隱去，東西放在界石空間，應該能被隔絕掉消息的探測，但也無所謂了，不說他知道我的計劃，就是以他自己的才智，哪怕只是我拿出來以後零星透露出的一些信息，恐怕他都能對我的行動猜測一二。」

  「況且，一位大不可言說的全力一擊，我沒理由不收下，這才算鏡中鬼的命換來的最大收穫啊。」

  這一次小雲沒倩賾Γ乜醋哦蚊贍鄣牧場�

  一個才進入詭界沒幾次的猛鬼級小嘍囉，居然與詭界第一智者初次交鋒打的有來有回，互相算計，這在以前是她萬萬不敢想像的。

  「你們倆真像～」她喃喃道。

  「像？」段命摸了摸自己的臉，「得了吧，卜聞人聰明歸聰明，要是他還擁有像我這麼帥氣的臉，詭界意志都容不下，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只能有我段命一人。」

  小雲的右眼翻了個白眼，忽的一聲化為青煙重新鑽入小臂的紋身之中。

  「不要臉這一方面，他確實八輩子也趕不上你。」

  「餵你說什麼！這是你跟領導說話的態度？出來！」

  段命氣急敗壞地對著小臂狂吼，小雲壓根不理。

  「反正這次你沒出手，不算在出手機會裡面，下次我喊你你還是得幫我。」

  沒有回應。

  「不說話就當你默認了。」

  沒好氣地甩甩手，段命手插褲袋悠閒離去。

  就在這時，身後隱隱開始傳來動靜。

  「站住！媽的可算逮到你了！靠陰謀詭計把我弄暈？我踏馬搞死你！！！」

  段命回頭。

  ()

  我擦！怎麼嚴揚這傢伙這麼快醒過來了？

  彥祖們讓我看到你們的雙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