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丫鬟去睡了,臨走前芙蓉還在給芸香洗腦:「就當是燒紙保平安了,如今鳳歌城詭案頻發,誰知道冷不丁的會遇著什麼東西。燒點紙接接地府,就當給自己燒保命符。」
芸香依然沒明白這東西怎麼個保命法。
但當她聽說紙錢是二小姐要留著的,二小姐也燒。
那她就覺得自己也得跟著燒。
二小姐有這個嗜好,她當貼身丫鬟的就得跟著學。
主子幹什麼她就幹什麼,這才是一個合格的奴婢。
現在芙蓉就學得比她快,她不能被落下。
子時,慕長離將柜子里的黃紙取了兩張出來。
在銅盆里點燃。
灰熄的那一刻,房間驟冷,一條冥路出現在面前。
她想都沒想就走了上去。
那條路在她踏上之後立即消失,屋子裡空無一人。
只留一片陰寒。
酆都城。
天子殿。
崔鈺一手握著兩塊兒碎了的紅玉鐲子,一手拽著要走的陸道之,苦苦哀求:「陸老弟別走,陪我喝兩壺,咱們好久沒敘敘舊了。」
被他拉住的,是察查司判官陸道之,這會兒聽說崔鈺要與他敘舊,他覺得這個理由找得簡直莫名其妙。
「敘舊,是談論與彼此有關的往事。
可咱們在一起幾百年了,天天見面天天說話,有什麼往事非得喝頓酒特地敘一下的?」
說著話,他瞅了一眼崔鈺手裡握著的那兩半紅玉鐲子,抽了抽嘴角,「你是不是幹了什麼事兒?怕帝君責罰,所以拉著我給你出出主意?」
崔鈺一跺腳,「唉!若是只有帝君責罰,那這頓酒不喝也罷。問題是……問題是……」
「是什麼?」
「問題是,這事兒礙著靈主了!」
「靈主?」陸道之都聽懵了,「咋的,你這紅玉鐲子去勾搭靈主了?不能啊!它不是還沒化身麼?而且就算化身,它這模樣也該是個女的。一個女精怪,勾搭靈主作甚?」
崔鈺都快哭了,「哪裡是勾搭,它……它……它是跟靈主打起來了!這玩意它攻擊靈主,差點兒沒讓靈主受重傷。」
他將紅玉鐲子往前一遞,「陸老弟你瞅瞅,靈主急眼了,給了它一下,它就碎成兩半兒了。
你說說,就這點兒道行,還去跟靈主硬碰,它是不是腦子不好?
得虧沒修成正果,要不然出了一個腦子不好的小妖或小仙,那才是一大笑話。」
陸道之瞅瞅這鐲子,也感到無比可惜,「要是不作死,再過個一百多年,就能化人身了。
不過它是怎麼跟靈主碰上的?靈主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不可能平白無故壞人道行,它是不是幹什麼不好的事情了?崔兄你就說實話吧!」
崔鈺一跺腳,把實話說了。
陸道之恍然,「那就怪不得靈主了,是它自己不學好,為走捷徑去害凡人,該死。
不過它跟你到底什麼關係?怎麼能進入到你的神像里?
以前沒見這玩意啊!也沒聽你提過啊!」
崔鈺拉著陸道之往外走,「還是去喝兩壺吧!一邊喝一邊說。
這紅玉鐲子也是剛到我手裡,要不是它出現了,我至今也不知道世間竟還有這玩意存在。」
「它是突然出現的?該不是與你有什麼淵源吧?」
「確實有淵源,它本是我曾祖母出嫁時,戴在手上的一隻紅玉鐲子……」
崔鈺心裡苦,兩盞酒下肚,大吐苦水:「曾祖母啊!我都沒見過她。你說見都沒見過的人,怎麼可能知道她出嫁時手上帶了什麼。
但不知道歸不知道,它與我家的淵源卻是實實在在存在著的。
正是因為有這層淵源,所以它才能夠進入到我的神像里,承我的香火,還一直沒被發現。」
陸道之懂了,「這就是鑽了個空子,按說這也算機緣,真能憑這個修成正果,那是它的福分。」
「說的就是!你說它若好好修行,不想歪門邪道,將來修成正果也算是我功德一件。
可惜,這玩意它不好好的,貪心不足,還嫌修行太慢,居然打起活人的主意。
這不,讓靈主給撞了個正著!」
陸道之拍拍崔鈺的肩膀,「崔兄啊你這點子也是太背了。」
「誰說不是呢!而且這玩意賴都賴不掉,它也不怎麼的,居然直接就出現在我手裡了。
我現在就感覺這玩意燙手,我想給它砸了。但我又怕靈主來找,到時候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不是。
唉,我心裡忐忑啊!靈主會不會生氣啊?那姑娘一生起氣來,可不好哄啊!」
陸道之抽了抽嘴角,想想從前……算了,往事不堪回首。
酒過三巡,陸道之說什麼也不肯再喝了。
他勸崔鈺:「你也別喝了,一會兒把舌頭都喝大了,靈主來問話你說不清楚。」
崔鈺就說:「我實在是想把自己灌醉,這樣靈主來了之後我就可以一醉不起,能躲一時是一時啊!」
陸道之:「問題是你沒處躲了,靈主已經來了。」
他說著話站了起來,衝著崔鈺身後一輯手,「靈主啊!你來了啊!」
崔鈺嚇一激靈,趕緊回頭去看。
果然看到慕長離就站在他身後,正歪著頭看他。
崔鈺欲哭無淚,「小阿離,我錯了成不成?我應該時刻關注陽世人給我修的廟宇的,我不應該放任不管的。我要是早點關注,就能早點知道上頭發生了什麼事兒。
錯都在我,小阿離你可千萬別生氣。」
他一邊說一邊還把手裡的鐲子遞上前去,「罪魁禍首在這兒呢!我給你留著呢!你要不要把它給拍成渣渣,再碾成粉末?我幫你啊?」
慕長離往前走了兩步,崔鈺往後退了兩步。
慕長離:「……」
崔鈺:「咱們有話好說,你別往前走。」
慕長離:「……」
崔鈺:「我知道這事兒怎麼說都是我沒理,但它已經發生了,誰也沒辦法改變。
你與其跟我算帳,不如想想要點兒什麼補償?
對!就是要補償!
小阿離你想要什麼?只要你說,只要我有!就算我沒有,搶我也去給你搶來!」
慕長離:「……」耶!
「那我想要帝君王冠上的那顆珠子!」
崔鈺:「……」
陸道之:「……」
崔鈺:「要不你還是往前走幾步吧!你揪我頭髮、你摳我眼珠子吧!」
崔鈺簡直欲哭無淚,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好在慕長離也沒有在酆都大帝頭頂那個珠子上繼續糾纏,她在崔鈺身邊坐了下來,接過他手上的酒罈子,撿了地上的空碗給自己滿上了。
「咱們也好久不見了,今晚有空下來敘敘舊,還愣著幹什麼?來,喝酒啊!」
陸道之:「……」
要不你倆敘舊吧!
別帶我了行嗎?
瘮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