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因為慕家的車夫趕著馬車先跑了,慕長離只好坐上西疆王府的宮車。
那裂了的神像被她帶了回來,這會兒就放在車廂里。
北陸在邊上出主意:「慕家的車夫扔下主子先跑,這屬於什麼罪?怎麼也得打板子吧?
這種奴才也不能要了,打完之後發賣出去。」
慕長離看了他一眼,「從何處看出他是扔下主子先跑?」
北陸「咦」了一聲,「這還不算先跑嗎?」
慕長離搖頭,「當然不算。」
北陸「嘶」了一聲,開始懷疑慕長離是不是被什麼東西上了身,怎麼對慕府的人突然仁慈起來。
這時就聽慕長離道:「今日我出門上香,說好了去清心觀。可是慕家的車夫卻繞過正門,將我主僕二人拉至後山,拋於荒山野嶺之中,讓我二人身涉險境。
我覺得這是一場蓄意謀殺。
你說呢?」
北陸悟了!
好傢夥!
扔下主子先跑,最多打一頓,發賣掉。
可如果是蓄意謀殺主子,那可就是徹徹底底的死罪了!
二小姐玩兒的真大啊!
慕長離還有更大的。
她用胳膊肘撞撞身邊的芙蓉:「你跟那車夫平日裡結過仇嗎?」
芙蓉正死盯著那尊神像,不停告誡自己車裡人很多,有神秘莫測的二小姐,還有從西關回來鎮妖邪的九皇子,以及戰場上殺人無數的北陸。
有這樣的人,那尊神像無論如何也不敢造次。
如此給自己壯了膽,方才反應過來慕長離在問她話。
趕緊答:「沒有,都沒怎麼見過,沒有任何交集。」
慕長離點點頭,「那就不是沖你,而是衝著我了。
可我跟他也沒有交集,且一個車夫,他沒有害我的理由。
所以不可能是車夫想要害我,肯定是背後有主使。
你猜,會是誰呢?」
芙蓉看了她一眼,覺得自己可能摸清楚二小姐的性子了。
於是試探著問了句:「二小姐希望是誰?」
慕長離笑了,「我希望啊!我希望是侯爺。」
芙蓉點點頭,「嗯,那奴婢也認為是侯爺。」
北陸看著主僕二人一拍即合,覺得這可太有意思了。
「所以,如今的長寧侯府,是二小姐想害誰就害誰對嗎?」
芙蓉趕緊替慕長離辯護:「話不能這麼說,我家二小姐心地善良,她怎麼可能害人呢!」
北陸對「心地善良」這四個字有了新的認知。
「那這事兒回去之後應該如何處理?」他實在好奇心重,畢竟在西關這麼多年,可從來沒遇著過這麼有意思的人。
慕長離扯扯唇角,「有什麼可處理的,他們最多算是個殺人未遂,就算是我告到衙門去,也定不了他們的死罪。
何況長寧侯可以不承認啊!
只要車夫咬死事情是他一個人做的,那他就是一個完美的替罪羊。」
「所以……」
「所以,我只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他們怎麼對我,我就怎麼對他們。」
芙蓉對這種手段有深層次的理解,畢竟上次慕長離把念卿院兒的人都打了一頓,給了她極大的震撼,也讓她長了記性。
所以此刻,當慕長離再次提出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時,她幾乎立刻就明白了二小姐的意圖——
「是不是把侯爺也拉到後山,丟進後山,能不能走出來全看他命好不好?」
慕長離向她投去了讚許的目光:「你說得對!」
北陸「啪」地一拍大腿,「絕了!主子,咱們未來的王妃真是絕了!」
蕭雲州也覺得慕長離真是絕了,這個小姑娘真是太對他的胃口了。
他甚至已經可以預見慕長離嫁入西疆王府之後,二人同進同出,並肩行走在世間的樣子。
若這天下真有人可以與他並行,他如今迫切地希望那個人一定得是慕長離。
換誰都不可以。
宮車回城,蕭雲州問道:「回侯府?還是去哪裡?」
慕長離說:「去衙門吧!我想見見高夫人。」
蕭雲州瞅瞅那神像,似乎明白了,「你出城,是去查高家的事?」
北陸也愣了,「高家的事還沒完嗎?」
「上一件完了,但這很有可能是另外一件。」慕長離說,「前晚我去過一次高府,裡面有東西,但高夫人不承認。」
蕭雲州明白她說的「東西」是什麼意思,於是立即道:「我陪你再去一次。」
青天白日,鳳歌府衙門人多。
蕭雲州不願惹太多人注意,於是讓車夫將宮車趕到了後宅側門。
高府的人一見九皇子親自來了,立即往前頭通報。
很快,高鳴就匆匆跑了來,跑得滿頭大汗。
下宮車時,慕長離扯了宮車裡的一塊布,直接蓋在神像頭上。
然後示意芙蓉把神像抱著,跟她一起走。
但芙蓉不敢。
不過她也不敢不聽慕長離的話。
於是她跟北陸說:「你是男人,力氣大,你抱著。」
北陸抽抽嘴角,想說你家小姐讓你幹活,你幹啥指使我?
但又覺得芙蓉的話也無可反駁,確實他是男的,確實他力氣大,也確實那神像有點重。
想想慕家二小姐很快就要嫁進西疆王府了,到時候就也是他的女主子,女主子的活兒,是芙蓉干還是他干,基本就是一個意思。
於是他二話不說,抱起神像就走。
芙蓉鬆了口氣,趕緊快步跟上。
經過北陸時小聲說了句:「謝謝。」
高夫人今日沒出門,說是病了,在榻上半靠著,臉上沒什麼血色。
慕長離到時,她歪頭看過來,神色間有一瞬間的煩躁表現出來,但轉瞬即逝。
蕭雲州沒有隨慕長離進屋,而是跟著高鳴去了書房。
對於蕭雲州的到來,高鳴心裡有些慌。
他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心慌,就覺得蕭雲州來這一趟沒什麼好事。
但他不問,蕭雲州也不說,只說是陪慕長離過來看看高夫人。
高鳴嘴上說著「九殿下跟未來的王妃感情真是好」,但心裡卻想著晌午聽說的一件事。
慕家的三少爺病了,姚太醫一晚上去了慕府兩次,都沒能治明白。
按說慕家的事跟他無關,慕家三少爺是病了還是死了,那都是慕家的事。
可偏偏他又聽說,京城裡病了的公子哥兒不只慕元青一個,而是好幾個。
那幾個人又都做了同一件事,就是在喝多了之後,衝動之下,到城外的小廟裡去祭拜他的大女兒安樂郡主了。
哦對,期間還遇見了他的夫人。
高鳴隱約覺得這件事情很有可能跟他家夫人有關,他現在有點兒坐不住,總想去問問夫人身邊的丫鬟婆子,看誰知道夫人到底把大女兒的靈位放在了什麼地方。
彼時,高夫人房裡。
那尊神像就放在距離高夫人不遠處的桌子上。
芙蓉壯著膽子上前將蓋在上面的布扯了下來。
神像明晃晃地出現在高夫人面前,驚得高夫人「啊」地一聲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