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惜畫上了喜轎,往伯爵府去了。
一路上,肖家的下人就跟散財童子似的,那銅錢跟喜糖是走一路撒一路。
肖天嶺昂首挺胸地騎在馬上,走到哪都主動跟人說:「今天本世子大婚,說句好聽的,本世子有賞!」
於是人們那些吉祥話就跟不要錢似的往外冒,肖家下人就開開心心地給賞。
大家都高興。
伯爵府今日可太熱鬧了,伯爵跟伯爵夫人打從肖天嶺出了門就在府門口站著。
管家勸他們到喜堂,他們也不去,說什麼都要親自迎接新娘子。
後來是老夫人派人來叫了,說你們得有點兒深沉,哪有公公婆婆站在府門口接新娘子的。
這倆人才回前堂,但依然坐不住,在前堂門口站著。
老太爺就勸老夫人:「由著他們吧!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反正到時候招人笑話也是笑話他倆,不會笑話咱倆的。」
老夫人想想也是,「那就在門口迎著吧!還顯得咱們熱情。」
正說著,管家進來了,行了禮說:「賓客們都到的差不多了,有下人回報,說世子跟夫人的喜隊也走了一半,很快就能到伯爵府。
另外,九殿下攜王妃來了,老太爺,老夫人,要不要迎迎?」
「喲!那可得迎!」老夫人率先站了起來。
她年紀跟慕老夫人差不多,但人比慕老夫人精神,身子骨也更好些。
許是因為肖家的日子過得舒心,兒女也養得好,這幾十年幾乎就沒吃過苦。
所以人看起來比慕老夫人年輕得至少十歲。
肖老太爺也中氣十足,紅光滿面的。
一聽說九殿下和王妃到了,老兩口一前一後地快步往外走,管家都得小跑著攆。
伯爵跟伯爵夫人一看這架式,趕緊也跟了上去,很快就看到了帶著重禮入府的蕭雲州跟慕長離。
有下人捧著禮單到了伯爵夫人跟前,小聲說:「夫人,這是西疆王府的禮單,東西還在府門口堆著呢!拉了四輛馬車,可多了。」
伯爵夫人看了一會兒那長長的一串單子,咧了咧嘴,「這也太多了。」
身邊她男人說:「惜畫到底是她三嬸,我聽天嶺說西疆王妃跟惜畫的關係是不錯的。
所以不管給多少禮,人家衝著的是惜畫,咱們只管把東西都充入惜畫的嫁妝里就行。」
伯爵夫人點點頭,「對,都給惜畫!她手頭寬裕了,以後過日子也硬氣。」
肖老太爺已經在跟蕭雲州說話了,一邊說一邊把人往前堂讓。
肖老夫人則是握了慕長離的手,笑得嘴都合不攏,「瞧瞧這姑娘,多標緻!
當年你養在你祖母身邊時,我見著過一回。當時就覺得是個漂亮的姑娘,可也沒想到能這麼漂亮。你跟你母親長得可真像,榮婉我也算是看著長大的,你跟她像到了七成……不,八成。真是一打眼就能看出是榮婉的女兒。」
慕長離面上帶笑,也哄著肖老夫人說:「老夫人才漂亮,雖然上了年紀,但看一個人美不美看的是骨相,而不是皮相。老夫人年輕的時候絕對是京城數一數二的美人。」
肖老夫人可愛聽這話了,「你說得沒錯!當年是有很多人說我是京中第一美女,他們還說,我這樣貌,就算是進宮做娘娘,那也一定能成為寵妃。」
說到這兒,還悄悄看了肖老爺子一眼,見他跟蕭雲州已經走遠了,這才又道:「可不能讓我家老頭子聽見,他該吃醋了。不過我也不樂意進宮,誰願意侍候有那麼多女人的男人啊!」
慕長離覺得這位肖老夫人很有意思,她笑笑說:「宮中歲月蹉跎,可沒有在宮外自由肆意。老夫人保養得這麼好,可見在伯爵府是享福的。」
「那確實享福,從上到下都沒得說,就連我那已經過世的公婆,都是世間難尋的好人。
說到底,還是他們肖家的教養好,從根兒上就打下了好的基礎,女人嫁進來才不會受氣。
所以長離你放心,惜畫嫁過來是沒人會欺負她的。
她要是想管家,她婆婆明兒就會把掌家的權交到她手上。
她要是嫌煩不願意管,那就只管跟天嶺夫妻恩愛開開心心的過日子就行。
咱們家沒那些個說道。」
慕長離著實羨慕,「昨日我回了趟侯府,祖母特地跟我說,讓我見到肖老夫人一定替她帶個話。她說伯爵府的帖子是下到了慕家的,而且送帖子的人也言明,說伯爵府不在意這個事,不會覺得不好和尷尬,請慕家的人放心過來。
但我祖母覺得,這大喜的日子,還是不要給人講閒話的機會。
所以她們就不來了。
賀禮稍後會有管家親自送上門,祖母說她始終記得跟老夫人您的情誼,她說年少時的夥伴最是珍貴,所以等婚事辦完之後,她會找機會來拜訪您,與您敘敘舊。」
肖老夫人可高興壞了,「那可太好了!這些年我派人去請了她多次,可她總有這樣那樣的藉口,就是不肯出來。你說要我去侯府吧!說實在的,那地方我是真不愛去。
也不知道為什麼,別說進侯府,就是靠近侯府我都會覺得不自在。
而且我說句話你別不愛聽,慕家實際上沒有一個是你祖母的親人,她自己都是個外人,我去幹什麼?你那個爹從來都沒有過好臉色,去了也是生氣。
我脾氣不好,我怕當場跟他罵起來,看他不順眼我就想罵他。」
慕長離覺得肖老夫人說得對,「我也總想罵他。」
兩人樂呵呵地走回了前堂。
肖老爺子那頭跟蕭雲州都吹上了,說他年輕的時候也能上戰場,他也是會武的。
但無奈放不下妻兒老小,生生斷送了他報效國家的遠大理想。
肖老夫人說你怎麼沒呢就多了?你那兩下子連我都打不過你還要上戰場?
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肖老爺子擺擺手,壓低了聲音跟蕭雲州說:「不是打不過她,是不捨得打她。
哪有男人打女人的!
別說她還是我媳婦,就算不是,男人也不興打女人啊!你說是吧!
但我也不遺憾,畢竟戰場上的事也輪不著我們操心,自有人操心著呢!
咱們上趕著往前湊合,人家也不能待見,何必討那個沒趣。
再說,老婆子說得沒錯,那種地方,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我可不能死,我家裡這些人我一個都放不下,我可得好好活著長命百歲。」
蕭雲州覺得這肖老爺子是個話癆,他不是很喜歡跟人說話之人,場面上的話也就是應付幾句了事。一般人見他不愛吱聲,說幾句也就不說了。
但肖家人不一樣,他們特別愛說,肖老爺子愛說,肖伯爵也愛說。
倆人一左一右挨著他坐,嘴巴就沒停過。
他實在納悶,也不是很熟,今日來這裡道賀衝著的也是新娘,肖家人為何如此熱情?
但肖家人就是熱情,他們的熱情都快溢出來了,還天生的自來熟。
明明以前跟蕭雲州沒什麼交集,而且人家還是皇子,但這會兒伯爵已經跟他叫起侄孫女婿了。
蕭雲州實在沒算明白這個輩分,還是慕長離給他算的:「我是三嬸的侄女,說起來就也是肖世子的侄女,論輩就是肖伯爵的孫女輩,所以你是侄孫女婿也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