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跟慕元青商量:「少爺,晌午都過了,你們肯定餓了吧?要不我去買點菜,給你們做飯吧!要說話也不能餓著說,這院兒里有灶間,我收拾收拾,再弄點柴火,簡簡單單做點吃的,大家墊墊肚子。」
慕元青點了點頭,跟年妙說:「你跟她一起去。多買些菜,再拿兩壇酒。」
年妙帶著婆子走了。
芙蓉搬了椅子坐到了慕長離邊上,跟著慕長離和慕元青一起,給這位二爺講侯府的故事。
除了侯府,也講了京城裡的事情。包括賀家,也包括這些年來重要的家族變遷。
二爺聽得入了神,有些事情他有印象,因為發生的時候他還在。
但有些事情他完全不知道,那是發生在他沉睡的那些年。
信息量太大,一下子讓他消化不了。
他久久沒有說話,直到年妙帶著婆子和食材還有新買的碗碟盤子回來,二爺還是呆呆地坐在椅子裡,什麼都沒說。
慕長離也不急,讓芙蓉去燒了水泡了茶,然後去幫著婆子做飯。
慕元青跟著年妙一起去砍宅子裡已經枯死的樹,用來當柴火。
直到飯菜做好,擺上了桌,二爺這才小聲問慕長離:「你說,如果把我那根多出來的腳指頭給切下去,是不是就能把他給切掉了?」
說完,自顧地擺了擺手,「其實這樣的念頭我以前也動過很多次,但我不知道腳指頭跟他有關,我只是不只一次地希望這具身體裡面只有我一個人。
不是我不能與他共處,只是他這個人太難相處了,他想的事情和做的事情我也接受不了。
我覺得他是一個壞人,雖然我知道這樣想很不好,但他確實就是一個壞人。」
二爺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低著頭,擰著自己的手指。
「我總覺得阿藍是被他殺死的,但是我沒有證據。
可是你說,好好的一個人,為什麼就死了呢?
她是什麼時候死的?為什麼我對這件事一點印象都沒有?
阿藍是我的妻子,怎麼可能自己的妻子死了都不知道?」
慕元青問:「阿藍身體怎麼樣?會不會是病死了?又正好在你沉睡的時候?」
「不會的。」二爺搖頭,「阿藍的身體很好,從來沒有生過病,也沒有受過傷。
所以我想不通,她到底是什麼時候死的?」
慕元青也想不通,但慕長離卻問道:「你記不記得你跟阿藍是怎麼相遇的?」
「相遇?」二爺皺著眉仔細回想,過了老半天,卻搖了搖頭,「我怎麼想不起來我跟阿藍是如何相遇的了呢?不對呀!按說我應該記得很清楚才是。
她是我的妻子,是我的摯愛,我怎麼可能連怎麼相遇的都不記得?
不對,你們讓我好好想想,我一定能想起來的。」
慕長離沒理他,招呼慕元青跟芙蓉吃飯。
婆子被送到廂房去了,年妙端了菜到那邊跟她一起吃,主要也是看著她。
二爺沒動筷子,就一直在那悶頭思考,思考他跟阿藍的相遇。
直到芙蓉都吃飽了,他還是沒想起來。
芙蓉就試探著問他:「如果想不起來怎麼相遇的,那能想起來是在你多大的時候跟她相遇的嗎?」
二爺點點頭,「那是能記得的,應該是在十五歲。因為我跟阿藍認識沒多久,我就過十五歲生辰了。阿藍還編了一個小花籃給我,我很喜歡,收了很多年。
可惜後來被大哥給拿走扔了,他說阿藍是來路不明的女子。
怎麼會來路不明呢?她明明就是……就是……」他又開始迷茫。
就是什麼呢?
現在想想,他甚至想不起來阿藍究竟是什麼來路。
是京城的姑娘嗎?
好像不是的。
因為阿藍從來沒有回過娘家。
不對!
何止是沒有回過娘家,阿藍甚至從來都沒有提過娘家。
就好像她根本沒有娘家一樣,就一個人出現在他的生活中。
他甚至不知道阿藍的父母在哪裡,也不知道阿藍有沒有兄弟姐妹。
阿藍好像也沒有什麼朋友,他沒有阿藍跟別人接觸的記憶,印象中的阿藍就一直是一個人,從頭到尾都是一個人。
他想不起來自己跟阿藍的相遇,甚至想不起來他們是怎麼就到了一塊兒的。
阿藍是個溫婉的姑娘,是個很正派的姑娘,清清白白的大姑娘,是絕對不可能稀里糊塗地就跟了他的,非得明媒正娶才行。
他也不可能做出那樣偷養外室的事情。
他雖然記得阿藍自己說過,不願意到侯府生活。
可是在哪裡生活是一回事,怎麼開始的這段生活,就又是另外一回事。
芙蓉正好也問了這個問題:「你們是什麼時候成的婚?婚宴是在這宅子辦的嗎?」
二爺腦子「嗡嗡」作響。
他想不起來有婚宴這個環節了!
好像他跟阿藍並沒有辦過婚宴,沒有請過任何人,甚至他都沒有二人成婚的記憶。
就是稀里糊塗地、自然而然地,兩個人就在一起了。
他有些迷茫,看看慕長離,再看看芙蓉,又看看慕元青,然後搖頭,很是無奈地說:「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但明明那些事情我不應該忘記的,我跟阿藍在一起時的一點一滴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怎麼可能偏偏就忘了最重要的環節?
我們是怎麼相遇的?我們什麼時候成的婚?我全都想不起來了。」
「那可能就沒成婚。」慕長離說,「因為你跟你的哥哥共用一個身體,所以你們對外的身份只有一個,那就是長寧侯慕江眠。
你沒有自己的名字,他也沒有自己的名字,慕江眠這個名字是你們共同的。
我們已知慕江眠在娶榮婉之前,是沒有跟任何人在官府備案過婚書的,所以就可以確認,你跟阿藍肯定是沒有真正成婚過,只是單純的生活在了一起。」
「是這樣的嗎?」二爺很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我居然如此委屈阿藍!
我還是不是個人?
我居然讓她成了一個無名無分的外室。
我的阿藍怎麼可以受這樣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