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夫人有這個「吃不了兜著走」的覺悟,但沈夫人是沒有的。
她覺得自己剛才做得很不錯,就算給沈瑜和慕元青介紹著認識了。
回座之後她就小聲跟沈瑜說:「你比那慕家三少爺大三歲,這不要緊。
娘還是那句話,女大三抱金磚,你們這年紀更合適。
另外我見你剛才跟謝文遠說了幾句話,娘得提醒你一句,那是你姐姐都不要的人,咱們可不能沾。
別聽人家說什麼謝家不納妾之類的蠢話。
不納妾只能說明他們家男人沒本事,家裡也沒銀子,別的什麼都說明不了。
你得記住,有人惦記的男人那才是好男人,除了自己媳婦兒別人都不要的男人,那叫沒有魅力,不值得人家惦記。
男人家中有妻有妾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咱們要挑的是門第,要拼的是你的將來。
謝家不過是一代的官,但慕家可是世襲的侯爵,那能一樣嗎?
你要是能嫁進侯爵府,那將來三少爺襲了爵之後,你就是侯爵夫人。
那可是能得誥命,能進皇宮見皇上的!
謝家如何能比?
聽娘的話,抓住機會,以後你就是侯爵夫人了。」
正說著,這時,就聽隔壁桌忽然傳來慕元青的聲音。
「你是說剛剛向我敬酒的那位大姐嗎?是你的表妹啊!
是姨母?
不對不對,不是先敬酒的大娘,是後敬酒的那位大姐。
對對,就是稍微年輕點兒的那個大姐,是你表妹啊!」
沈夫人的臉一下就垮了,沈瑜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謝夫人趕緊用手捂住嘴,這才沒笑出聲兒來。
沈玫見不得沈瑜受委屈,便說了句:「慕少爺,請您慎言。」
慕元青一愣,「哎?這還有位大姐。您剛剛說什麼?說我慎言?
請問我是哪句話說錯了嗎?」
沈玫眉心緊擰著,面對慕元青的話,她也實在挑不出錯處。
雖然明知道自家妹妹是因為一句「大姐」臉面上掛不住,但事實上沈瑜就是比人家大好幾歲啊!人家不叫大姐能叫什麼呢?大姐不也是敬語嗎?
沈玫不再說話了。
慕元青笑笑,不再理會沈玫,只跟身邊的孟家大哥繼續道:「這兩位大姐都挺有意思。」
孟婉如也憋著笑,這會兒都快憋不住了。
她跟慕長離說:「你們姐弟倆的嘴真像一個師父教出來的,一個比一個損。」
慕長離卻反問:「沈家姐妹平時的關係怎麼樣?」
孟婉如說:「很好……嗯,或者也不能說很好,只能說沈玫對沈瑜很好。
沈玫這個姐姐當得實在是不錯,沈瑜這些年在家裡要不是有沈玫照顧著,怕是早就被我那姨父姨母還有那一家子下人給欺負死了。
而且她對妹妹的好是真心的,可不是你們家慕傾雲那種。」
「那沈瑜呢?」慕長離問,「沈瑜對這個姐姐如何?」
孟婉如想了想,搖搖頭說:「不清楚。
從前沈瑜很少說話,就算我們在一起吃飯,多半也是從頭到尾都聽不到她出一點聲音。
所以我們根本不知道她對沈玫如何。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們是親姐妹,姐姐又對她那樣好,那姐妹關係肯定不能差吧!」
此時的沈瑜正在跟沈鏡說話,她一直在告誡沈鏡:「不管你如何打算的,反正謝文遠這個人你必須給我拿下。」
沈鏡不太理解,「明明有更好的目標擺在面前了,為什麼還要執著於一個謝文遠?
難道讓自己後半生過得更好,不是更應該爭取的嗎?」
沈瑜卻乾脆地說:「不是!因為那是你的後半生,不是我的。
別忘了我把這具身體送給你的條件,就是要你替我報仇。
我不管你以後想怎麼過,反正在我的仇沒有報完之前,你不可以有自己的想法。」
沈鏡無奈,「其實你能比沈玫嫁得更好,對她來說就已經是一個打擊了。」
「不是。」沈瑜很堅決,「她不會因為我嫁得好受到打擊,只會為我感到高興。
但如果我搶了她的心上人,那她就會難受一生。
我想要她難受一生。」
沈鏡想了一會兒,然後跟沈瑜說:「好,我都聽你的。但咱們也得說好,我只幫你報你家裡的仇,沈府的下人、你的父母、姐姐,這些人的仇。其它的我不管。
這些仇全部都報完,這具身體就是我的。
你自願回到鏡子裡,我砸碎鏡子,從此這個世界上就只有我一個。」
沈瑜說:「我知道你的想法,你還是想嫁到侯爵府去。
好,我答應你。等到我報完了仇,這身體就是你的了。
這世上沒什麼值得我留戀的,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不過我得提醒你,剛剛你還說那西疆王妃讓你感到害怕,說她好像能看穿我們。
她可是那慕家三少爺的姐姐,你不怕嗎?」
「怕。」沈鏡說,「我當然怕。
不過我現在怕不代表我以後也怕。
只要我成為這具身體真正的主人,那我就什麼都不用再怕了。」
沈瑜沒有再說什麼,因為她知道沈鏡說的是對的。
等到沈鏡成為這具身體真正且唯一的主人之後,她就什麼都不用怕了。
一場生辰宴,前前後後持續不到兩個時辰,就到了尾聲。
男賓那桌喝了酒,但誰都沒喝多,只有謝大人跟孟大人多喝了幾盞。
散場時,謝家人先走的。
因為看不慣沈家的作派,不想跟他們過多寒暄。
孟夫人和孟大人一再的感謝慕長離能過來,孟大人甚至說起他在朝中的立場。
他說:「從前婉如嫁給了太子,我們起初是不願意的。
但人心啊,總是很難把握,我也不敢說自己真的沒有一刻心動過。
反正當年的事稀里糊塗地就這麼定下了。
從那之後,孟家就跟賀家綁在了一起,所有人都知道孟家一定是站在賀家這一邊的。
但其實不是的。
我們在婉如跟太子成婚後的第二年,就知道婉如這個太子妃坐不穩當。
甚至還猜到當那一天到來時,面對婉如的可能不是和離跟被廢,而是死。
我們懊悔萬分,但也無力改變事實。
我曾跪求皇上讓我把女兒接回孟家,給我們一條生路。
但皇上說這件事情他也管不得,畢竟當初不是他下旨賜婚,而是賀家求娶,孟家主動點了頭,他這才走個過場,給了一道賜婚的聖旨。
所以如今他也不能拆了這樁婚,他沒有立場去拆。
我知道這件事情為難皇上,所以也沒有再提過。
我跟婉如的娘原本做好了失去這個女兒的打算,卻沒想到峰迴路轉,竟有了這個結局。
王妃大恩,孟家無以為報。今後王妃若有用得著孟家的地方,儘管直言。」
孟大人的話跟當初孟夫人登門時說的差不多,慕長離能看出這一家劫後餘生之感,心裡說不上是個什麼滋味。
要說孟家貪婪嗎?
肯定是貪婪過的。
現在分析來看,當初賀家選上孟家,應該是覺得孟家好拿捏。
將來除掉孟婉如,憑孟家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孟家呢!
當初應該是想搏一把。
萬一孟婉如成了將來的皇后,孟家就一步登天了。
兩家各有所求,最無辜的就只有一個從頭到尾都沒看上太子、也不想嫁給太子的孟婉如。
如今孟家悔過,但願這悔是真心的。
慕長離沒有多留,在孟婉如的相送下也往府門口走去。
走了一段路後,遠遠就看見沈瑜跟謝文遠正站在一個角落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