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婉如的話說到這裡才算是正式進入正題。
「沈瑜變了,變得活潑開朗,甚至能歌善舞。
席間我們說話聊天談論京城發生的事情,也說著關於我和太子還有星兒的事。
以往這種話題談起的時候,沈玫能跟著說上幾句,沈瑜從來都不吱聲。
我們已經習慣了,甚至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幾乎就默認當她是不存在的。
哪怕她就坐在桌上,人們說話時也幾乎不會看向她,更不會把話題拋給她。
姨父姨母很多時候也乾脆不帶她出門,覺得她丟人。
但十五那天她來了,聽說原本姨父姨母是沒打算帶她一起出來的,但是她主動要求。
說是過年了,想看看小外甥。
我是她表姐,星兒就是她的小外甥。頭天晚上母親跟我說起這個事,我還覺得有些意外。
因為沈瑜從不與我親近,我只在她六歲以前同她說過幾次話,後來她性格越來越孤僻,我又出嫁了,我們就很少再有說話和見面的機會。
這次她主動提出要來,還說要看看星兒,我很是意外,但也挺高興的。
都是親戚,我覺得她應該多出來走動走動。
但是我沒想到,這一走動,就讓我發現了一個全新的沈瑜。」
孟婉如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那天的沈瑜表現得很好,席間她一直參與我們的聊天,還對我說,雖然我與太子已經和離,但這並不代表大家就不再尊敬我。
相反的,我依然是她最愛戴的表姐,因為她始終記得小時候我保護過她,以及曾對她說過的那些話。
我當時仔細回想了一下我對小時候的她說過什麼,很快我就想起來,有一次因為她練不好字,姨母打她,正趕上我去了。我護在她面前對我姨母說,不是每個女孩子都一定要靠琴棋書畫才能出人頭地的,也不是非得出人頭地才算過上好日子。
表妹雖然在課業上差一些,但這沒準兒也是她的福氣。
那次姨母給了我顏面,沒有再打罵她。
她說她不會忘記小時候的事情,也感謝爹娘對她的鞭策,以及大姐姐對她的包容。
她還說以前年紀小不懂事,腦筋也不太開竅,學什麼都要慢一些。
不過現在好了,她長大了,那些東西回想起來也沒有特別難學,許多先生教過的她獨自摸索一番,也能摸索出個大概來。
說著,就拿了一套衣裳出來,是一身帶著小老虎頭的小孩子衣裳,非常好看。
她說是她親手裁剪的,上面的花樣也是自己親手畫的、繡的。就連帽子上的小老虎頭都是自己親手做的。她要把這件衣裳送給星兒,補上這些年對小外甥的虧欠。」
孟婉如感嘆,「那件衣裳做得實在是好,針腳細膩,花樣也新穎,帽子上的小老虎頭活靈活現的,十分可愛。
星兒喜歡極了,抱在懷裡不肯撒手,一個勁兒地說著謝謝小姨。
我看到桌上所有人都露出驚訝的表情。
但我父母在驚訝了一下之後就轉為欣慰,說沈瑜真是長大了,不但開竅了,也懂事了。
說我姨父姨母真是好福氣,膝下有兩個這樣優秀的女兒,將來一定享福。
但我姨父姨母以及沈玫在驚訝之餘就還是驚訝,甚至有些發懵。
看樣子他們對沈瑜今日的表現一點兒心理準備都沒有,誰都沒想到沈瑜不但可以和我們無障礙地交流,還可以親手裁剪衣裳,再繡出花樣,而且還繡得那麼好。
長離,今日我沒把那衣裳帶來,回頭有機會我拿給你看看,你一定會驚訝。
因為那手繡活實在是漂亮,她要不說是她親手繡的,我還以為是出自宮中的繡坊。
這還不算最讓人意外的,最意外的是,她還跳了一支舞!」
孟婉如說到這裡,兩道眉緊緊擰在一起,百思不得其解。
「跳舞這件事不是她先起的頭,是姨母為了顯擺沈玫,便說讓沈玫跳支舞給家人助助興。
這倒也沒什麼,畢竟每年兩家人聚到一起,沈玫都會給我們彈彈琴跳跳舞。
這次也不例外。
沈玫跳了一支舞,跳得非常好,我雖不是內行,但也懂得欣賞。
她身姿優美,腰是又細又軟,每一個動作都讓人看得十分舒服。
長離我這樣說,幾年前我有幸看到過一次慕家大小姐的舞蹈。
那位被譽為京城第一美人的慕家大小姐的確非常出色,她的舞蹈當時就讓我眼前一亮。
哪怕明知道她將來是為太子準備的真正的太子妃,卻依然得承認她實在過於優秀了。
但有句話我不得不說,這次正月十五見了沈玫的舞蹈,我覺得她的進步非常大,大到這支舞竟比當年慕傾雲那支跳得還要好。
當然,許多年過去了,慕傾雲一定也有進步。
我只是對比她當初,至於現在,怕是沈玫依然不敵慕傾雲。
另外沈玫長得比慕傾雲稍微差了一點,這個也是不得不承認的事實。
沈玫一直是姨母和姨父的驕傲,看著她跳舞,姨父和姨母那種自豪感掩都掩不住。
我爹娘也很高興,因為沈家的女兒出色,對孟家也是有好處的。
這說明過去那些年投在沈家的銀子沒有白投。
可是沈玫一支舞跳完,沈瑜就說她也想跳一支舞給大家助興。
姨母當時就變了臉色,她怒斥沈瑜腦子被驢踢了,一天到晚就知道給她丟人。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什麼話都敢往外說。
但沈玫替沈瑜說了話,說妹妹想試試,就讓她試試吧!反正都是自己家裡人,怕什麼?
我也覺得是可以跳的,就像沈玫說的,都是自己家裡人,又沒有外人,就算跳得不好也跟丟人扯不上關係。
說實話,席間除了姨父和姨母之外,沒有人瞧不起沈瑜,大家對她都很好。包括沈玫。
所以我們舉手同意沈瑜跳支舞,我還跟姨母說不管跳得好不好我們都要給她鼓勵。
姨母不情願,覺得丟臉,但我說話了她又不能不聽。
雖然我已經不是太子妃了,但我的孩子畢竟是皇孫,她心裡有數。
於是沈瑜去跳舞了,沈玫為她撫琴。
我們都做好了給沈瑜鼓勵的準備,因為我們都知道她根本不會跳舞。
但是萬萬沒想到,沈瑜的舞竟然比沈玫跳得還要好。
幾個難度很大的動作,看起來比沈玫做得都要到位。
最關鍵的是,通過這支舞蹈我才發現,原來沈瑜的腰身很美,整個人的狀態充盈起來,仿佛讓她煥發了生機。
除了比沈玫稍微矮一些,身段竟比沈玫還要好上那麼一點。
我看到了所有人的驚訝,這種驚訝比剛剛沈瑜拿出那套衣裳時,說是自己親手繡的還要更甚。甚至我看到姨母緊緊抓著姨父,手都在打哆嗦。
沈瑜還在跳,因為過於驚訝,為她撫琴的沈玫一連錯了好幾個音。
但是沈瑜並沒有受到凌亂琴聲的影響,反而踩著彈錯的拍子,調整了自己的動作。
讓自己的動作看起來跟錯亂的琴音更加合拍。
直到一曲終了,沈玫停了下來,沈瑜也停了下來。
姐妹二人一個驚得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一個則笑意盈盈地衝著我們施禮,說,獻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