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
五皇子找上門了,頂著大風雪進了太子府的門,臉色煞白,但不是凍的,是嚇的。
太子在書房見了他,一見就問:「是不是府里出事了?」
五皇子搖頭,「不是,沒出事,但那個人不見了。」
「那個少年?」太子一點都不意外,「所以你說他是鳳凰樓的人,我根本就不信。
你看到的只是樣貌,但我告誡過你,要看皮相之下是個什麼東西。
我給你的香你用過沒有?將那香點燃,就可以影影綽綽地看到它們的真身。」
五皇子還是搖頭,然後手往前一遞,一支香遞到太子面前。
「本想回去就用,但是回去之後人已經不見了。我叫人翻遍了整個利王府也沒見他的影子,我又叫人去鳳凰樓找人,倒是找到了,但是他說他從來沒有離開過鳳凰樓。」
五皇子說到這裡,衝著門外喝了一聲:「把人給我帶進來!」
外頭有人押著個少年進了屋,少年的模樣跟灰狐狸變化的那位一點不差。
五皇子說:「二哥你看,是不是同一個人?
我在鳳凰樓就已經問過一遍了,可無論是他還是鳳凰樓的人,都說他這幾日從來沒有離開過樓里。而且從下晌到傍晚,都有人與他在一起,能證明他確實沒離開。」
五皇子說到這兒,狠狠地瞪了那少年一眼,咬牙切齒地道:「本王給你的錢可不少,你卻還要背著本王接客,真該把你給打死!」
少年眼圈兒一下就紅了,「不關我的事,我也不想,但是我做不了自己的主,一切都要聽樓里的。殿下打我吧!我也不想活了,這樣的日子活著不如死了,求殿下打死我吧!」
少年哭了起來,太子一陣煩躁。
「閉嘴!」他狠狠地斥了少年一句,然後才又跟五皇子說,「不是他!他身上沒有狐氣!
我跟你說過,那些東西既然可以幻化成人,自然也可以幻化成不同的樣子。
所以你被騙了,先前你府里的那個是假的,現在這個才是真的。」
太子說完,揮揮手,讓人把那少年給帶下去了。
少年還在哭,五皇子皺著眉看了一會兒,到底還是跟過去說了句:「行了別哭了,明兒本王去鳳凰樓替你贖身。真是上輩子欠你的!」
少年終於走遠了,書房的門重新關了起來。
五皇子深吸了一口氣,回過頭來問太子:「二哥,你跟我說句實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太子隨口道:「沒什麼,只是多年前去北地時,不小心惹上了一隻狐狸。沒想到那些東西這麼記仇,居然跑到了京城來,簡直是瘋子。」
「狐狸真成精了?」五皇子簡直不敢相信,「狐狸精這種東西不是話本子裡的麼?它們還真能變成人?那要是這樣的話,我們豈不是很難對付?過了今晚還有明晚,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總不能一輩子都安生不了吧?」
「我自會想辦法,不用你操心。」太子瞪向五皇子,「回去管好你的利王府,別什麼人都往家裡領。也告誡家裡人最近少出門,以免再惹上事端。」
「就這麼把我打發走了?」五皇子不干,「二哥,我的親二哥,我跟著你這麼些年,你對我還不信任嗎?咱們兄弟之間還有什麼可隱瞞的?
你把實情說出來,也好一起想想辦法。就算想不出來辦法,至少有個人替你分擔。
真要是狐狸成了精,那這事兒就屬於詭案了,得往大理寺推。」
太子心思一動,「往大理寺推?」
「對呀!老九回京就是為了鎮壓妖邪,可現如今妖邪都上門殺人放火了,他鎮著什麼了?
這事兒首先責任在他,其次他既然鎮不住妖邪,那他留在京城還有什麼意義?
二哥,這事兒說好不好,說壞也沒壞到哪去。
至少咱們可以藉此機會打壓老九,如果能把他趕回西關那就更好了。」
太子眯了眯眼睛,「把老九趕回西關?」說完,自顧地搖了搖頭,「別以為他回西關就是什麼好事,聽聞老九的勢力已經逐漸滲透到凌江國,凌江國臨近南盛的兩座城池,幾次都有投降之意。說不定有一天他真打下了凌江國,到時候南盛就是他的敵人了。」
五皇子腦子不夠用,「那豈不是更好?那樣的話就有理由出兵對他進行討伐。」
太子用一種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向五皇子,「蠢貨!只有把人留在京城,才算是看在了眼皮子底下。否則放虎歸山,給南盛帶來的將會是滅頂之災!
行了,回去吧!我要歇了。」
五皇子沒得到想要的答案,氣呼呼地離開了太子府。
他覺得太子有點過於保守了,也有可能是除夕宮宴上被老九和他媳婦兒給嚇著了。
總之在這件事情上,太子謹慎的有些過頭。
他就不信老九真有本事與整個南盛為敵,也不信把人看在眼皮子底下就是什麼好事。
本來京城沒老九什麼事的,現在他回來了,在皇位的事情上自然要分一杯羹。
誰願意多一個人爭皇位?
這一夜,風雪依然在,直到天亮之後才停下來。
但也不是全停,只是大雪花變成小雪花,急雪變慢雪,大風變微風。
京城的百姓怨聲載道,甚至有人聚集到大理寺門前大聲詢問,問這場大風雪是不是跟詭案有關,是不是有妖邪作祟。
慕元青出來維持秩序,不停地解釋說他們也在查,並給出承諾,一定會儘快查清楚。
人們聽了之後就問他這個儘快是多快,你得給出個確切的日子來。
慕元青硬著頭皮說:「五天!五天之內一定解決!」
百姓散了,慕元青回到衙門裡,跟張易說:「這些人絕對不是自發而來,肯定有人在背後指使他們鬧事。今日只是個開頭,怕是後面幾天都會有人來鬧。」
張易點頭,「我明白。九殿下打著鎮壓妖邪的名號回到京城,這些人肯定會說這些日子的情況就是妖邪沒有鎮住,說九殿下沒用。
但是咱們都知道,九殿下也是人,如果真有妖邪這種東西,憑一個大活人如何能鎮得住?
說到底那都是案子,得查清楚來路才能斷明去路。查案不是一日兩日之事,再急也沒用。」
慕元青點點頭,「我說的五日也是被逼無奈,到底五日能不能解決,還得回去問問我姐。
我姐說了,這案子她來辦。」
張易聽出他話裡有話:「王妃親自來辦?什麼意思?」
慕元青深吸一口氣,「意思就是說,這件事情已經大到我姐夫辦不了的程度了。
換句話說,此案中的妖邪十分危險,需得我姐親自來。」
京郊,山里。
一素衣女子歇在一處洞中。
她懷裡抱著件衣裳,那件衣裳有著純白色的、毛乎乎的領口和袖口,她就把這些毛乎乎的地方貼到自己臉上,一臉的欣慰和滿足。
之後,她趴在地上,衣裳墊在她身下,人就靠在那些皮毛上,閉著眼睛睡著了。
睡夢中,好像又回到了許多年前,回到了北地極寒的雪山之中。
阿爹用冰雪蓋出一個小房子,阿娘圍出一個小院子,阿姊做了冰花插在院子裡,阿弟堆了個雪娃娃,還給雪娃娃戴上了阿爹從人類村莊撿回來的帽子。
那一天,是她兩百歲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