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從蘭花院兒離開,慕傾雲一直在哭。
慕江眠看著心疼,心裡對老夫人的怨恨便又多了幾分。
他回頭看了一眼秦莊儀,見秦莊儀理都沒理他,帶著李媽媽快步走了。
心裡便對自己剛剛那個決定又下了幾分決心。
這座府邸,確實是該換換血了。
慕江眠算計著,夏氏跟慕雪芙被關,據說人已經被折磨得不成樣子。雖說不至於送命,但也絕對恢復不到從前做姨娘和庶小姐時的亮麗模樣。
他對此一點都不心疼,只覺得那兩個人活該。
兩個蠢貨如果繼續嬌養在府里,怕是會給他惹出不少麻煩。
林氏跟珂氏一個比一個能躲事,平日裡能不說話就一句話都不說,連帶著那個六女兒也跟她的姨娘一樣,一年都聽不見個動靜,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啞巴。
他從前幾年還總用林氏最像榮婉的事情作戲,時不時帶林氏出去見見人。
現如今也沒那個心思了,好像打從慕長離一回京,他所表現出來的對榮婉的思念就戛然而止,連裝都裝不下去。
慕元青被慕長離給策反了,秦莊儀因為慕元青的關係,也漸漸地開始與他疏遠。
聽說秦莊儀最近與老夫人走得很近,慕江眠心中暗恨,一個跟他沒有絲毫血緣關係的嫡母,秦莊儀跟她走得近是為了什麼?老太太今日還替慕元青出頭,讓他下不來台,秦莊儀又說出那樣的話,這幫人到底想幹什麼?
慕江眠越想越氣,他覺得這座府邸里的人,除了慕傾雲之外,所有人都在與他作對。
明明他是侯爺,是這座府邸的主人,可是那些人卻在抱團排擠他,好像要把他給擠出去。
他不能讓這幫人得逞,他必須得想辦法,得先下手為強,把府里的人換換血,都換成自己的心腹,這樣日子過得才放心。
蘭花院兒屋裡,崔媽媽嘆著氣勸老夫人說:「您自己都說了,沒一個是有血緣關係的人,那您還管他們幹什麼?管完了一個兩個的都不高興,侯爺本來心思就重,這會兒指不定又在想些什麼。老奴說句不好聽的,他甚至都有可能在想如何把老夫人您給除掉。」
老夫人輕哼了一聲,說:「你猜得沒錯,他一定是這樣想的。除了我,還有秦氏、元青、珂氏、林氏,包括錦歌,他一個都沒想著放過。」
崔媽媽實在想不明白,「侯爺這到底是為什麼呢?無論六小姐還是三少爺,那可都是他親生的,他當真對這些孩子一丁點的感情都沒有嗎?」
「或許有,但不多。」老夫人說,「孩子是女人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所以女人的天性就是對自己的孩子有著極深的感情。這種感情在懷胎的過程中已經建立起來,是轉移不了的。
但男人不是,他們既沒有參與過十月懷胎,也沒有參與過對子女的撫養。
他們除了聽到孩子叫父親之外,全程都沒有參與過。
所以他們對這些孩子是沒有多少感情的。
當然,也不能一棒子打死天底下所有的男人,但多數是這樣的。」
「那咱們是不是得想個對策?」崔媽媽問,「總不能讓老爺真的把所有人都弄死。」
「對策?」老夫人很無奈,「能有什麼對策?自保的最好辦法就是離開侯府,可是,離得開嗎?是我丟得起那這個人,還是她秦莊儀丟得起這個人?」
「那老夫人以後就什麼都別管。」崔媽媽給她出主意,「老爺固然有他自己的想法,咱們也有什麼都不管不問的自由。
再者,明兒就是初二了,大夫人說,二姑娘初二回來過年,而且九殿下也跟著一起來。
老夫人以為,二姑娘能放過老爺嗎?」
老太太一聽這話就樂了,「你要這麼說,那這個年就還有幾分盼頭。」
下晌,慕傾雲的院子裡來了一批新人。
珠蘭說:「如今小姐身邊就只剩下奴婢跟紅棉,人手實在太少了。
年前奴婢稟報了大夫人,大夫人准許咱們自己買些人回來。
這些人昨兒就入府了,奴婢特地選了今天帶她們來見大小姐,也算是新年有個新開始。」
這批人里一共四個丫鬟兩個婆子,珠蘭介紹說:「都是從人牙子手裡買回來的,奴婢親自去選的,個個簽了死契,小姐放心用。」
慕傾雲點點頭,看了看這些人,也沒多問什麼,只對珠蘭說:「你看著安排吧!」
話是這麼說,卻對其中一個年輕丫鬟多看了幾眼。
那丫鬟衣著素淨,在過年這種喜慶日子裡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但因為她長得也素淨,這種素衣穿在她身上又顯得那麼合適。
慕傾雲也說不出來對這個丫鬟是什麼感覺,明明是第一次見,卻又能感覺到幾分親切。
好像之前在哪見過,卻又怎麼都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於是她多問了一句:「你是怎麼落到人牙子手裡的?」
那丫鬟說:「家中遇大火,爹娘都燒死了,我沒錢安葬他們,只能賣身為奴。」
珠蘭說:「行了行了,大過年的別說這些死不死的。你們先在院子裡做粗使,等過些日子再分出兩個到小姐屋裡侍候。都下去吧!」
幾人給慕傾雲行了禮,下去了。
慕傾雲又看了那素衣女子一會兒,倒也沒有多說什麼。
今日的長寧侯府沒多少喜氣,府里原本掛滿的紅燈籠,也被昨天的大風雪給吹掉了。
管家慕順回平縣了,府里上上下下少了這麼個人操持,確實顯得有些亂。
但如果是幾個月以前,倒也不會亂,因為就算沒有慕順也還有秦莊儀。
身為慕家大夫人,秦莊儀打理府中上下事務還是有一套的。
可如今的秦莊儀哪有心思管府里,她每天想得最多的是如何讓慕江眠壯年早逝。
可惜還沒想出個結果來。
次日初二,慕長離回侯府。
暴風雪又開始了。
秦莊儀讓下人一趟一趟去打聽,問問這麼大的風雪慕長離還能不能回來。
下人回報說:「西疆王府的宮車已經快到府門口了。」
秦莊儀一聽這話趕緊裹上最厚的斗篷,親自出門迎接。
西疆王府的宮車大搖大擺地停在長寧侯府門口,秦莊儀笑著迎上前,隔著還沒掀開的車帘子說:「是二姑娘到了嗎?這大風雪的天以為你不回來了呢!」
她說話都得用喊的,要不然根本聽不清楚。
但裡面的人沒有下車,只有芙蓉和慕元青二人,一邊一個從帘子里探了腦袋出來。
芙蓉問:「大夫人自己出來的嗎?侯爺呢?」
秦莊儀道:「他在府里啊!他怎麼可能出來!」
「九殿下到了他也不出來嗎?」
秦莊儀再道:「稱病唄!」
芙蓉就搖頭了,「那不行,得讓他出來。大夫人叫人去找侯爺吧!就說九殿下有事找他。」
秦莊儀一愣,「有事進去說不行嗎?這大風雪的,外頭多冷啊!」
芙蓉還是搖頭,「得讓他出來,大夫人快去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