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莊儀說:「趁著還在宮門口,不行就請太醫吧!」
慕長離卻擺了擺手,從芙蓉手中把帕子接了過來,自己又擦了幾下,緩了緩,然後說:「別大驚小怪的,我就是前幾日練功受了些內傷。今日風雪大,我沒受住,傷又復發而已。
別張揚,我回去休息幾日就好。」
秦莊儀聽不明白,「練功?練什麼功?」但看慕長離瞪了她一眼,便不敢再多問。
這時,外面有人在喊:「可以走了!各家都不要爭,按順序一個一個走。誰要是爭搶,那就都堵在一起,家家都走不了。男人們不要上車,一路隨行,這一路的雪也得清掃。」
人們自然是明白這個道理,宮門口的雪是掃了,回家的路還得靠自己。
好在人也多,馬車也走不了多快,男人們就一人拎了個工具跟在自己馬車邊上,見走不了了就來幾下,倒也算順利。
芙蓉出去趕車了,蕭雲州、北陸還有慕元青都在下面掃雪。
秦莊儀坐在車廂里有些恍惚。
芙蓉都會趕馬車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為什麼跟在慕長離身邊的人,都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有了成長?
慕元青如此,就連芙蓉也是如此。
聽說那個叫芸香的丫鬟已經在學著掌家了,西疆王府里里外外的布置也是她在負責。
日子被慕長離過得井井有條又風生水起,可是為什麼轉頭看長寧侯府,卻總是一地雞毛?
車行一半,芙蓉掀了車帘子說:「奴婢看到太子府的宮車了,大小姐在裡面。」
慕長離看了秦莊儀一眼,「你們本來的馬車呢?」
秦莊儀搖頭,「不知道。出來之後我找過,但是沒找著。八成是跑了。」
慕長離點頭,「嗯,有可能,畢竟長寧侯府的車夫都擅長這個。不過你今日是自己來的嗎?沒帶下人?」
「帶了。」秦莊儀說,「我帶了李媽媽,大姑娘帶了珠蘭。但是她們兩個都沒有進宮,因為宮人們已經驗看不過來了,為了保證宮宴順利開始,就說了所有下人不可以隨行入宮。」
慕長離掀了車窗簾子往外瞅了一會兒,給秦莊儀出了個主意:「一會兒到前面的路口,你就下車,然後跟在太子的宮車後面。慕傾雲既然在裡面,太子就一定會先送她回長寧侯府,你一路跟著,若有人問,你就如實說你的馬車不見了,你又是跟著大姑娘一起出來的,就一定得跟大姑娘一起回去。你是嫡母,你得保護家裡的孩子。要不然回頭老夫人問起你為什麼是一個人回來的,大姑娘哪去了,你沒辦法交待。」
說完,又看了秦莊儀一眼,問她:「怕不怕冷?走回長寧侯府的路可不近,可能走到家手腳都得受凍。另外,此舉肯定也會得罪慕傾雲,你敢不敢?」
秦莊儀深吸了一口氣,說:「有什麼不敢的,我得罪她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她派去元青身邊的那個叫山茶的丫鬟,到現在還在我院子裡養著呢!
我明白二姑娘的意思,我也不怕冷。一會兒到了前面我就下車。
對了,二姑娘和九殿下初二回侯府嗎?回的話我得讓家裡張羅起來。」
慕長離想了想,點頭,「回,肯定是要回去。」
秦莊儀笑了,「每次二姑娘回侯府,侯爺都提心弔膽的,生怕再鬧出點兒什麼來。
不過這次是過年,而且是九殿下做為慕家的女婿,第一次在過年的時候回來,按照習俗,侯爺當爹的應該給份銀子。這個我也會提醒侯爺。」
慕長離「嗯」了一聲,「對,提醒他,讓他別忘了。不過忘了也沒事,我可以自己取。」
宮車在前面的路口停了下來,秦莊儀下了車。
芙蓉看到她默默地跟在了太子府的宮車後面,就回過身跟慕長離說:「大夫人現在是越來越上道了,我有時候都懷疑她是不是被什麼東西上了身,怎麼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呢?」
慕長離問她:「怎麼不一樣了?差很多嗎?」
芙蓉道:「是差很多,主要是這個態度,大夫人以前是不會以這種低聲下氣又真誠的態度對人的。即使對老夫人和侯爺,也從來沒有這樣過。
現在的大夫人就感覺她對小姐您是又怕又信任,反正小姐您讓她往東她就不敢往西。
有時候奴婢甚至覺得,二小姐您是不是給她下藥了。藥在哪買的?真好使。」
下了車的秦莊儀很快就跟上太子府的宮車,也多虧路上有雪,宮車行得慢,她才能跟上。
起初她跟宮車保持了一定的距離,這個距離在不知不覺間一點點的縮近,在又走過一個路口後,她終於像個隨行的丫鬟一樣,緊緊貼著宮車走路了。
再往前走一段路,秦莊儀的行為就被人看出端倪,有人竊竊私語,也有人直接過來問。
那個直接過來問的人就是府尹高鳴,只見他拎著鐵鍬往這邊跑了幾步,盯著秦莊儀看了一會兒,然後就大聲道:「這不是長寧侯府的大夫人嗎?我們在宮裡還見過。你說你回去找兒子,怎麼樣,找到了沒有?哎你為何跟在太子的宮車後頭?」
他這麼一嚷嚷,就有許多人家都掀開了車窗簾子。下頭還有好信兒的人舉了燈籠往秦莊儀那邊照,照了一會兒就聽到有人說:「還真的是長寧侯府的大夫人!」
「大夫人怎麼不坐馬車呀?在下面走多冷啊!你們家的馬車呢?」
秦莊儀就答:「家裡的馬車也不知道去哪了,我出宮之後就沒找到。」
「那你為何跟著太子府的宮車?」
秦莊儀再答:「因為太子府的宮車裡坐著我家大姑娘!我們是一起出來的,自然也得一起回去,要不然回頭侯爺和老夫人問起,說大姑娘去哪了,我不好交待。
哎,我這也是才聽說大姑娘跟著太子走了,不然我還著急呢!找了老半天。」
「啥?慕家大小姐?她怎麼在太子府的宮車裡?這男女授受不親的,成何體統?」
秦莊儀趕緊道:「不至於不至於,您可千萬別這麼說。今日這種天氣,還談什麼男女大防,應該就是太子殿下憐惜,見傾雲沒了馬車,這才邀請她上了太子府的宮車的。」
「慕大夫人,你別替她遮掩了,我們又不瞎,都看見了。宴殿裡霧氣是重了些,可在霧氣最濃之前,三兩步之內的人我們還是看得清楚的。我親眼看見太子殿下衝到了女賓席這邊,拉了你家大姑娘的手,還攬著你家大姑娘的肩,護著出宮了。」
「啊?還有這樣的事?」有人驚了,「這又拉手又攬肩的,這可跟極端天氣沒什麼關係。」
「就是!慕大夫人,不是咱們說嘴,實在是你們家大姑娘也太不懂得避嫌了。還是說你們兩家婚事已定,所以沒必要避嫌了?」
「慕家真要把那位名動京城的大小姐嫁到太子府了嗎?可那樣的美人做側妃,也太委屈了。還是說慕家也要走賀家的路線,直接逼太子妃讓位?慕家有這個魄力嗎?」
今晚無月,外面一片漆黑。
因為風還是挺大,許多燈籠都吹滅了。
人們借著這無邊夜色,開始肆無忌憚地說起太子和慕傾雲的事。
秦莊儀在下面聽著,漸漸勾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