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秋被慕長離帶回西疆王府了,很快就成為了一景。
蕭雲初圍著他轉了好幾圈,然後總結說:「這孩子看著真老成。」
慕元青說:「我還是頭一回看到這種還能記得前世事情的人,哎小孩兒,你給我講講,你是剛一出生就發現自己有前世記憶的嗎?那你娘生你的場面,豈不是會給你留下深刻印象。」
馮秋簡直不敢想那個場面,那對他來說簡直是噩夢。
其實何止出生時是個噩夢,小的時候每次吃奶也是噩夢。
有一段時間他甚至拼命地想要忘記前世的事情,就想當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
可惜他是懂的,所以每次喝奶他都尷尬極了。
可是再尷尬也比死了強。
他現在已經開始後悔了,好不容易轉世投胎,好好長大不好嗎?對於這個世界來說,馮秋都已經死了,不管馮秋曾經犯下多大的罪,都沒有辦法再追蹤。他為什麼還要把今生代入到前世去?為什麼還要讓前世的事情影響到今生的生活?
可惜現在後悔也晚了,娘親不要他了,他被帶到這王府里來,據說這王府的王爺就是大理寺卿,等王爺回來就會定他的罪。
馮秋面如死灰般坐在椅子上,任由人們對他進行圍觀,一句話都不說。
終於,蕭雲州回來了。
北陸和芙蓉把今日的事都給他講了一遍,他走到慕長離身邊,衝著她揖了一禮。
「多謝王妃又替大理寺辦成一案。不知這個男孩王妃想如何處置?」
慕長離想了想,說:「夜裡我會把人帶走,明日一早再帶回來,到時候你把孩子送回常家去,也算是給常家一個交代。」
蕭雲州沒問她要把孩子帶到哪去,只問:「常家還能願意要嗎?他不會再為惡?」
慕長離說:「帶走,就是去解決這些事情。明日天亮之前,這些事情都可以解決。」
這夜子時,慕長離當著蕭雲州和馮秋的面,燒了幾張黃紙。
待屋裡陰風起時,馮秋「嗷」地一聲驚叫,直接往蕭雲州懷裡撲。
蕭雲州怎麼可能被他撲到,一閃身,躲了。
馮秋嚇得直哆嗦,一個勁兒地跟蕭雲州說:「你這位王妃不是人,她是鬼,她是地府那邊的,我絕對不會看錯。我聞得出她身上的味道,我也觀得出她身上的氣。那是地府那邊特有的,陽世的活人絕對不會有。你相信我,我是去過地府的,只有去過那邊的人,才能觀得出這種氣。你快點離開她,不能繼續跟她在一起,否則你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慕長離翻了個白眼,一把將馮秋拎了起來,衝著已經打開的陰陽道就扔了進去。
馮秋「啊」地一聲,沒影兒了。
慕長離衝著蕭雲州擺了擺手,也走上了陰陽道。
在她踏上之後,那條冥路很快就消失不見,屋裡的氣溫也隨之有所回升。
蕭雲州看著消失的媳婦兒,再聞著這屋裡因為燒紙而留下的味道,又想著馮秋那番話。
想著想著就聳聳肩,笑了。
慕長離是地府那邊的人,他早就知道,還用馮秋那小崽子說?
至於什麼死無葬身之地的話,他想怎麼死,還輪不著別人說了算!
地府,奈何橋邊。
慕長離開始質檢。
孟婆湯被她舀起來又放下,一下一下地,反覆觀看,甚至還湊近聞了聞。
邊上站著的孟婆哭喪著臉說:「靈主,這湯真的沒有問題,每天都有很多人去投胎,從來沒聽說誰喝了湯還能記得前世的事情啊!啊當然,靈主除外,不過靈主您也沒喝湯啊!
所以我覺得肯定不是我這湯兌水兌多了的事,應該是那小王八羔子壓根兒就沒喝。」
「所以他為什麼沒喝?」慕長離又發出靈魂一問,「他不喝湯,能走得過去奈何橋?」
「這……」孟婆也迷茫了。
是啊!不喝孟婆湯,根本上不去奈何橋,那小王八羔子都在孽鏡地獄受過刑了,肯定是過去了奈何橋,而且還經了判官和閻王殿的審判,那就說明前面的環節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這事兒就奇怪了,總不能是他在地府有人吧?
要不然也不能有那種替別人投胎的機緣。
孟婆把這個想法說了出來,然後就見慕長離勾著眼睛看向范無赦,「你覺得呢?」
范無赦心說我能覺得什麼啊!他在地府有沒有人我也不知道啊!
范無赦這回也學聰明了,他側了側身,問站在邊上的謝必安:「七爺覺得呢?」
謝必安苦笑搖頭,「無從知曉。但其實轉世之後記得前世事情的,自古以來也不只是他一人。有些人,他們的意志力十分的強大,這種強大抵過了孟婆湯的影響,以至於在他們轉世之後,仍然有前世的記憶殘留在腦子裡。
當然,這種情況應該不適用於馮秋這個人,而且他能從孽鏡地獄裡出來,代替別人去轉世投胎,這件事情肯定是地府這邊出現了紕漏。
這件事情地府會一查到底,儘快給靈主一個交代。」
慕長離點了點頭,「我給你們十天時間,十天之內要是還查不到,那我就親自回來查。
到時候動靜鬧得大了,可就別怪到我頭上。」
范無赦趕緊說:「一定能查到,靈主放心就是。」
謝必安笑笑,說:「就算查不到,將來鬧出什麼事情來,也不會怪到你頭上的。」
孟婆聽到這話就笑了,「其實七爺心裡想說的是,就算有什麼人怪罪靈主,他也會替靈主把這個事給頂下來。七爺最疼靈主,生怕靈主受一點委屈。」
慕長離放下勺子,不再跟這鍋湯糾結,只扯了馮秋的領子往奈何橋上走。
范無赦想要跟上,被謝必安攔了,只說:「我去吧!」說完,快步追了上去。
范無赦看了之後就搖頭,自言自語了一句:「怕是哪天讓他為了靈主去死,他都願意。」
孟婆推了他一把,「說什麼呢!咱們本身也不是活人,扯什麼死不死的?還往哪兒死?」
「魂飛魄散。」范無赦看著孟婆說,「對於我們來說,還有一種情況叫做魂飛魄散。」
「那就更不可能的。」孟婆覺得范無赦是在危言聳聽,「靈主又不是沒有分寸的人,她能幹出什麼大事會連累七爺魂飛魄散?何況真到了那種時候,也是靈主保護咱們。」
范無赦搖搖頭,「你不懂。七爺對靈主,一向是沒有任何原則的。」
奈何橋上,馮秋一直在掙扎,他還跟慕長離說:「我就知道你不是活人。剛才我都跟你男人說了,他一定會忌憚你,或許用不了多久,你就會落得跟我一樣的下場。
沒有人會願意跟個怪物一直生活在一起,就像我那個娘,我還是她親生的呢!她都嚇得直接讓你把我給帶走了。可見怪物這種東西,沒有人能夠接受。
哼!現在你抓我抓得痛快,等你回去之後,也讓你嘗嘗我這種無依無助的滋味。」
慕長離從拎他的衣領子,改為薅他的頭髮。
馮秋疼得哇哇叫,謝必安則苦笑道:「你還真跟他置氣。」
「他咒我!」
「那一會兒把他扔進油鍋地獄去炸一炸,炸脆了嘴巴就乾淨了。」
「我不去!」馮秋掙扎得更狠了。
謝必安看了他一眼,冷笑道:「逃不掉的。就算你轉世投胎,也逃不掉因果輪迴。
我勸你老實一點,再對靈主出言不遜,休怪我對你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