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主在長寧侯府把長寧侯訓得跟三孫子似的,這事兒很快就在京中傳開了。
也不知道是誰先起的頭兒,短短兩日,就連街上跑著玩兒的小孩兒都能就這事說上兩句。
慕江眠上朝時那個窩囊勁兒就更別提了,腦袋都恨不得低進胸口裡,任誰跟他說話他都不想理會,只一心想把早朝混完,趕緊回家。
偏偏這幾日皇上重點照顧他,每個朝臣奏完,他都會問一句:「慕愛卿有何見解?」
慕江眠合理地懷疑皇上這是在公報私仇,但是他又拿皇上沒有辦法。
一些與之交好的朝臣也不敢替他說話,畢竟事情的另一頭牽扯上的是四公主,他們可不想被四公主那個小惡魔給纏上。
一時間,慕江眠孤立無援,甚至被許多人當面笑話。
他以為這種日子肯定要持續一段時日,等四公主那頭氣消了事情才能過去。
沒想到第三天的時候,風向就開始變化了。
依然不知道是誰先起的頭兒,說你們都小看長寧侯了,他根本也沒那麼窩囊。
四公主訓他是訓他了,但他也沒讓份兒,他當場就把四公主給打了,拿鞭子打的。
說四公主回宮都好幾天了,臉上一直都帶著一道鞭痕,也不知道能不能消下去。
人們就又開始議論這個事兒,議論四公主會不會毀容,議論長寧侯究竟哪來的膽子鞭抽四公主,也議論這件事情皇上知不知道,會怎麼處置長寧侯。
慕江眠聽說這個消息時,是事情發生後的第四天。
他照例去上早朝,才一進宮門就發現前幾日故意湊過來跟他說話,然後話里話外嘲笑他被四公主訓成三孫子的那些人,今日都避著他走了。
一個個恨不能離他八丈遠,好像他有毒似的。
慕江眠不解,直到一位熟悉的同僚經過他身邊,被他一把拉住,問道:「怎麼了?為什麼他們都繞著我走?發生了什麼事?」
那位同僚嘆氣,「唉,江眠兄,何止是他們繞著你走,我也想繞著你走啊!江眠你糊塗啊!那四公主再怎麼刁蠻任性,再怎麼不講理不給你留情面,你也不能打她呀!她到底是皇上的女兒,又是皇上所有孩子裡面最小的一個。連從前的貴妃娘娘都要避她三分鋒芒,你說你打她……你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說完,扯開了慕江眠抓著他袖子的手,「我可不能給自己找麻煩,江眠兄,咱們這幾日還是離遠些,你也可憐可憐我位低權輕,別怪我太勢利吧!」
慕江眠明白了,合著這是四公主挨了一鞭子的事兒也傳出去了。
前幾天的風向是他窩囊,這兩天他倒是不窩囊了,但出頭又出頭太猛了。
可問題是他真不是故意的啊!
戰戰兢兢地上朝,一整個早朝慕江眠都怕皇上提起這個話茬。
直到早朝結束,皇上沒提,他才鬆了口氣。
可這口氣鬆了,立即又提了起來。
皇上不提似乎也不是什麼好事兒,這是憋著什麼壞呢?
西疆王府。
今日蕭雲初進宮去看皇后了,他每隔段日子都要進宮一趟,有時候就在宮裡住兩天,有時候晚上會回來。
蕭雲州本想給他配個隨從,可是被拒絕了。
蕭雲初的意思是,我身份特殊,體質也跟人類不一樣。
這種事情總歸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能不擴大範圍就不擴大了,反正又沒人傷得了我。
但他一個人出出進進的,慕長離到底是不放心,便把慕元青身邊的年妙臨時借過去了。
之所以借年妙,是因為慕元青如今人整日趴在榻上,根本起不來,年妙閒著也是閒著。
侯府秦莊儀身邊的李媽媽每日都會來看看慕元青,來得次數多了,見慕長離這邊對慕元青是真的不錯,他都趴在榻上了,居然還有先生坐在他邊上念書給他聽。
雖然念的都是大理寺過去的那些案子,但如今他主要學的就是這個,也算專業對口。
而且先生一邊念一邊給他講,慕元青聽進去了,就也顧不得身上的疼,經常要跟先生辯幾句,偶爾就會得到先生的讚揚。
李媽媽簡直是重新認識了這位不學無術的三少爺,出於激動,就把這邊的實際情況一點不差地報告給秦莊儀了。
秦莊儀也不知道是投桃報李還是怎麼著,今日李媽媽再來,就到慕長離跟前跟慕長離說:「二小姐,大夫人讓老奴跟您說一聲,榮夫人嫁妝的事她會在侯府悄悄幫您查的。」
慕長離正吃著果子,聽了這話就抬了抬眼皮,「查?」
「對,是查。」李媽媽一臉苦澀,「說出來二小姐可能都不信,關於榮夫人當年的嫁妝,我們家夫人是真的不知道。她嫁進來的時候榮夫人已經去世幾個月了,那些嫁妝除了擺進她屋子裡充門面的、還有給了大小姐一些,其它的我家夫人是一眼都沒見著過。
就算是那些充門面的,後來也被二小姐您給拿回去了。
其實那些東西拿不拿的,對我家夫人來說也沒有實在意義。
它們真的就只能是充門面,任何一樣東西也不可能拿出去換錢,因為老爺一直盯著呢!
每次老爺到念卿院兒來,都會打著懷念榮夫人的名號,把那些東西過目一遍。
起初我們還以為他是真的睹物思人,後來年頭多了才漸漸感覺,似乎不是的。
他就是防著我家夫人,怕我家夫人把那些東西給賣了。
其實不會賣的,夫人又不傻,那些東西留在府里,未來都是三少爺的。她沒有理由去揮霍自己兒子的東西,也沒有需要她去揮霍的地方。
秦家是有打過秋風,可夫人次次回絕,對她來說侯府里的一切都是三少爺的寶,給出去一樣東西、一兩銀子,那都相當於在掏她兒子的腰包,她是不會那麼乾的。
總之二小姐您放心,嫁妝的事夫人在府里會小心打聽著,一有消息老奴就會過來傳話。
三少爺這邊就勞煩二小姐費心了,到底是親姐弟,這些年都沒人能管得了三少爺,沒想到最後落到二小姐手裡,把他給管得服服帖帖的,我家夫人是徹底服了。
對了,還有那一萬兩學費,大夫人說了,短時日確實是湊不齊,但她會想辦法,讓二小姐別著急,她一定想辦法。
那什麼,老奴該說的也都說完了,老奴給二小姐磕個頭,謝謝二小姐照顧三少爺。」
李媽媽說磕就磕,一番話說得也足夠誠懇,完全不似當初跟著秦莊儀一門心思跟她對著幹的樣子。
等到李媽媽走,芙蓉才說了句:「還真是應了那句話,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有的只是永遠的利益。
只要利益關係足夠穩固,再大的敵人都有化敵為友的一天。」
慕長離搖搖頭,「不算是友,只能算是暫時的合作夥伴。
我需要查清楚我母親嫁妝的下落,她需要我幫她教育兒子,我們二人合作,各取所需。
但這種關係最容易崩盤,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反目為仇。
秦莊儀是個什麼東西,也總有一天會暴在陽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