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畫中仙—三百年前的故事

  慕長離席地而坐,盤著腿聽故事。

  聽到唐雪瑩說她與那鄰居早就有了夫妻之實,著實吃了一驚。

  「不是說古代人都很保守麼?這……也不保守啊!才多大啊!再說,還在兩家人的眼皮子底下呢!他們膽子不小,能耐也不小啊!」

  謝必安只無奈地搖搖頭,沒有與慕長離討論這個事情。

  唐雪瑩的話還在繼續,她說:「他中了探花,朝廷的喜報送到了我們村里。

  所有人都在替他高興,也都在恭喜我那未來的婆婆。

  我娘擔心親事有變,當天就讓我住到了隔壁婆婆家,想在名義上把這件事情給坐實了。

  但是婆婆說,我得上京,因為他中了探花,朝廷肯定要封官,不知道封去哪裡,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回到村里。

  她讓我去京城找他,讓我們在京城完婚。

  她還給了我許多盤纏,並且讓我爹娘陪著我一起去。

  但是她不能去,因為怕被那個大官給認出來。

  我當時就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但是莊戶人家,沒有見識,哪裡能想那麼多。

  第二天我就跟著我爹娘收拾包裹,往京城去了。

  現在想想,他是京城一個大官外室的孩子,他都中了探花了,他的生父怎麼可能不知道。

  怕是我那未來婆母心裡也有數,當初把他們從京城趕出來,是因為他們沒本事,不配進那個家門。可現在她兒子高中探花,對方為了光耀門楣,一定會與他相認的。

  而我那未來婆母也一定會母憑子貴,被那家人接納。

  她支開我們一家,不過是為了等著京里來人接她。

  她悄悄進京,避過我們一家人,住到那個官邸里。

  事實也確實是這樣,我們一家進京,根本見都見不到探花郎。

  幾經輾轉才打聽到,他已經認祖歸宗,進入相府。

  原來他是丞相的兒子,而丞相的髮妻一年前病逝,丞相自此沒再續弦。

  現在他入了相府,我那婆母也被人從村子裡接進了京城。

  丞相娶她為正妻,探花郎順理成章成了相府嫡子。

  雖然探花是第三名,但因狀元和榜眼都是苦寒出身,沒有背景。

  探花郎卻是相府嫡子,一時間,他成了全京城最炙手可熱的人物。

  這樣的人物,我怎麼可能高攀得上呢?

  聽說皇上為他賜婚,賜的是當朝公主,皇帝的親生女兒。

  我在街上聽說這個消息,當時就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路邊的醫館救了我一命,告訴我我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我們一家三口找上相府向他討要說法,被相府拒之門外。我的脾氣上來了,直接就跪在相府門前,見不到他我就不離開。還揚言如果他不認我,就把我們的事全都說出來。

  可相府還是不給我們開門。

  後來,公主來了。她讓人把我們一家三口從相府門口綁走,綁進了公主府。

  她羞辱我,說我不知廉恥,未成婚就懷了男人的孩子,說我這樣的人活該被拋棄。

  她還說,莊戶人家的女兒,怎配做探花郎的妻子,怎麼配與她堂堂公主共侍一夫。

  就算是做妾,我也是不夠資格的。

  她還說,正妻未進門,野女人就懷了孕,這是大忌,所以我肚子裡的孩子不能留。

  她叫人灌了我一碗紅花,又叫人勒我的肚子。

  我的孩子沒了,可她還是不願放過我。

  我苦苦哀求見探花郎一面,她卻說探花郎是不會見我的,對於探花郎來說,我只不過是一個在寂寞的時候陪伴在身邊的玩物。現如今他高中探花,早就把我拋在腦後了。

  我不信,與她理論,說我們青梅竹馬,而且已經訂了親,村里人都知道,都可以作證。

  公主卻說,如果村里人都為我作證的話,那她就把全村的人都給殺了。

  她的男人只能是她一個人的,任何人不得與她分享。

  我爹娘一氣之下破口大罵,說公主跟這樣背信棄義的男人成親,不會有好下場的。說我們一家人就算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他二人。

  那公主許是怕了這樣的詛咒,於是叫來一位畫師,把我們一家都畫進一幅畫裡。

  那畫師也不知道會什麼邪術,畫出來的畫不但栩栩如生,居然可以在畫作完成之後,將我們三人都困進畫裡。

  入畫之前,那公主對我說,除非未來有人能在科考高中三甲之後願意娶我,否則,我們一家將生生世世被困於畫裡,永世不得超生。

  入畫之後,外界之事我們便不知道了,只知道被困在畫裡已近千年。

  這期間也遇見過幾位有緣的書生,他們像你一樣誤入這裡,與我結緣,與我生出情意。

  倒是也有人真的高中了,還是位狀元。

  可惜,他高中之後只來給我報了喜,之後就再也沒有來過。」

  唐雪瑩面無表情地說著這些事,顯然因為年月過太久,不管當初經歷過什麼,如今說起來都可以平靜面對了。就像在講述別人的故事,情緒掀不起一絲波瀾。

  她看向姚軒,勾勾唇角說:「現在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了?我跟過許多個男人,懷過孩子,也沒過孩子。為了從這裡出去,我先後委身於幾位書生。就是你,我也是在極力勾引。

  這種事我早就已經不在乎了,只要你們能高中,還能娶我,讓我做什麼都行。

  可惜,好像那位公主說對了。

  我這樣的人,是不會有人願意娶的。高中三甲之人,哪還能輪得到我。」

  姚軒沉默了。

  這件事情的確顛覆了他對唐雪瑩的認知,但同時又讓他對唐家人生出無限憐憫。

  這是多可憐的一家人,原本好好的生活著,卻被那對有心機的母子害成這樣。

  他想告訴唐雪瑩,其實當初那女人能供著兒子讀書,就說明她回京之心從未死過。

  如果真是為了避禍,她就應該斷了一切回京的念想,讓兒子做個平頭百姓,安穩一生。

  但是她沒有,她讓兒子去科考,這目的已經十分明顯了。

  可惜當初的唐家人沒有那麼多心眼,從來沒想到過這一層,稀里糊塗地上了人家的當。

  那男人也不見得就是喜歡她,只不過是讀書時期日子苦悶,想找個人紅袖添香罷了。

  真正珍惜她、愛她的男人,絕對不會在成婚之前碰她一個手指頭。

  可是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而且他相信經過了一千年,唐雪瑩肯定也明白了這些道理。

  只是明白歸明白,當人生陷入絕望之際,她留住男人唯一的辦法,還是用自己的身體。

  這是唐家人的無奈,也是唐雪瑩的可悲。

  「你們是怎麼學會殺人的?」姚軒問她,「昨晚唐叔說,我如果不聽話,就跟以前進來的那些人一樣,永遠留在後院兒的大樹底下。是你們殺了他們,對吧?」

  唐雪瑩輕笑了下,「除了那個中狀元的跑了,其它的一個都沒跑成。

  我們這院子,最初每隔幾十年就會有一個人進來。到後來,差不多三百年才能進來一個。

  那些人垂涎我的美色,卻沒有能把我救出去的本事。

  我不怪他們沒本事,如果他們願意繼續考,我也願意繼續等。

  可他們總是在得到我之後,一心只想與我歡好,再無心學業。

  我如何能放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