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歸寧宴,從雞飛狗跳開始,到依依不捨結束。
依依不捨的有老夫人對慕長離和四公主,還有慕元青對四公主。
臨走時,老夫人給四公主帶了不少好東西,慕元青也把自己從街上淘來的小玩意給四公主帶回去了不少。
慕江眠一整天都沒有出現過,直到西疆王府的宮車已經走了很久,他終於從外面回來了。
身上帶著酒氣,一回來就去見了老夫人。
今日之事已經有人給他講了,他在外頭吃酒的時候還在想著怎麼把慕長離給弄死,一回到家就開始後怕。
老夫人問他:「你可知如果不是因為長離也是姓慕的,那四公主會把慕家怎麼樣嗎?
你的妾室和女兒都是好本事,眼瞅著九殿下拉著四公主的手一起進了侯府,就算不知道是何身份,可那也絕對是貴重的身份。那妾室她開口就把那樣難聽的話扔了出來,不但得罪了四公主,還得罪了九殿下。
還有你那個女兒,居然敢攀扯皇后娘娘和順嬪娘娘,她是瘋了嗎?
要不是因為長離歸寧,人家不想把場面弄得太難看,今日慕家誰都別想好。」
慕江眠不停地抹著汗,連連點頭,「母親說得對,兒子平日裡對她們的確疏於管教,她們實在是太放肆了。這都是兒子的錯,讓母親受驚了。」
老夫人搖頭,「這不是疏不疏於管教的事,而是她根本就沒有認清自己的身份。
不管是高門貴戶還是小門小戶,妾室都是登不得台面的。
按說今日這樣的場合她不該來,可她就是來了,還帶著她的女兒,你的大夫人又沒開口趕人,那我也不好說什麼。
結果怎麼樣你已經知道了,過多的話我也不再說,只希望你能引以為戒,記住這個教訓。」
慕江眠一頓點頭,終於離開了蘭花院兒。
老夫人看著他走幾步還會晃一下,無奈地搖頭,「我的話他也不知道聽進去幾分,怕是這麼多酒在肚子裡,明日一早就忘了到我這裡來過的事情。」
崔媽媽勸她:「既然管不了,那咱們就不管了。左右是好是壞都是他們的事,您說多了他們也不領情,反而覺得您多事。莫不如就什麼都不說,一切全看他們的造化。」
老夫人長嘆了一聲,「我也不想管,可事情擺在眼前,不管又不是那麼回事。
他那妾室和庶女之所以放肆到這種地步,不都是他慣出來的。
我心裡明白,因為他是庶出的,所以他打從心裡更能共情妾室和庶出的子女。
罷了,管不了,管不了啊!」
蕭雲州和慕長離回王府了,四公主這幾天要住在西疆王府,她很興奮。
特別是從慕元青那裡拿回來的小玩意,從回府就開始玩,一直玩到了天黑。
用晚膳時,慕長離問她:「潘宋失蹤之後,你知道賀貴妃宮裡是個什麼情況嗎?」
四公主點點頭,「知道,那可太知道了。我聽說這個事兒之後,一大早就去福歡宮看笑話了。」
「嗯?」慕長離不解,「看誰的笑話?」
「看他們所有人的笑話,嗯,除了流蘇姑姑。」小孩兒往嘴裡塞了一口肉,繼續說,「那宮裡從上到下,除了流蘇姑姑之外,沒有一個人是對十哥哥好的。
賀貴妃雖然是他的生母,可是身為母親,她帶頭看不上自己的親生兒子,平日裡縱著那潘宋往死里欺負十哥哥,就跟欺負個仇人似的。
有好幾次十哥哥哭著跟她告狀,可是她都向著潘宋,說十哥哥撒謊。
可憐十哥哥一直渴望母愛,都這樣被欺負了,還是不許別人說貴妃娘娘一句壞話。
現在好了,每月初六的詛咒輪到潘宋了,我可太高興了。所以我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立即就跑到福歡宮去,我就想看看賀貴妃那張臉。哈哈,果然黑得像個熊瞎子。」
慕長離沒接她這個話,反而順著往下問:「上個月失蹤的宮女,知道是怎麼回事嗎?我聽你說過,那些失蹤的多數都是壞人,那個宮女怎麼個壞法?」
四公主「嘿嘿」一笑,「九嫂你很喜歡聽宮裡的事嗎?」
慕長離點頭,「嗯,好奇。你九哥也愛聽。」她把棒甩到蕭雲州那裡。
果然,小孩兒又開始沖蕭雲州擠眼睛:「原來男人也喜歡聽這些事啊!」
蕭雲州扶扶額,點頭,「嗯,這些年一直在外面,回來之後就想多聽聽京里的事。」
小孩兒開心起來,「哇!那可真是太好啦!九哥九嫂愛聽,正巧我又會講,那我是不是可以在王府里多住些日子?九哥放心,我不會跟你搶媳婦的,我可以跟沈嬤嬤去睡客房。」
蕭雲州點頭,「好。那你說說看,上個月失蹤的宮女是怎麼個壞法?」
「她推過我!」四公主說,「夏天那會兒,我在池塘邊餵魚。那個大宮女是浣衣局的,平時負責往各宮各院送洗好的衣裳。
我也不知道她跟我有什麼仇,甚至我都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出現在我餵魚的小池塘邊上。
那天下雨了,我們出來的時候沒帶傘,沈嬤嬤回去取傘,我就一個人坐在亭子裡餵魚。
那個大宮女就來了,手裡抱著衣裳,說是路過這裡進來避雨,怕雨把衣裳給澆壞了。
我起初沒在意,後來她開始接近我,說陪我一起餵魚。
我還好心分魚食給她,結果她突然就抓了我的後腰,把我往池塘里推。
我沒防備,也沒有她力氣大,還真被她給推下去了。
幸虧沈嬤嬤回來得及時,將我給救了下來。
但那時候她早就走了,沈嬤嬤並沒有看見她。
我因為嗆了水,迷迷糊糊地只顧著難受,哪裡說得清楚什麼。
這事兒就這麼耽擱了好多天。
等到我養好身體,想去浣衣局認人算帳時,正好是初七,就聽說昨兒夜裡失蹤的是浣衣局的一個大宮女,三十左右,左眼眉下面有顆痣。
我當時就想起來那個人了,因為我記得那顆痣。當時我還在想,這個人會不會是因為長得不好看,所以才被送到浣衣局去的。」
桌上的晚膳已經用得差不多了,芙蓉那邊已經撤掉了。
這會兒她面前正放著關於那個大宮女失蹤案的卷宗,然後根據四公主的講述,在卷宗的最後又添了一筆:意圖殺害四公主,未遂,後失蹤。
慕長離瞄了一眼她記的,覺得很準確。
但她覺得還應該讓案子脈絡再清晰一些,於是跟芙蓉說:「找一張空白的紙,從第一個月開始,寫上每個人的名字,然後把每個人的事跡記下來。」
蕭雲州補充:「這張紙就只管記這些失蹤的人,從年紀到樣貌到事跡,方便最後比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