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負面形象
「我有一種預感。」楊漣看著孫杭說道,「你要是一直這麼亂來下去,早晚會捅出大婁子來。」
「嘁,你這話說的……」孫杭瞥了一眼不遠處的殘垣斷壁,「人類文明的世界現在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婁子,如果因為害怕捅出更大的婁子而什麼都不做的話,和坐以待斃又有何區別?」
「你這傢伙,現在怎麼講起大道理來一套一套的?」葉九在一旁嘖嘖稱讚道,「你看楊漣同志那想要反駁卻又憋不出詞兒來的樣子……哈哈哈,笑死我了。」
在孫杭不在的這段時間裡,葉九可沒少被楊漣那犀利的言詞給懟過——雖然按照職位來算,葉九還能算得上是她的半個上司,但楊漣懟起來人可不會在乎這個。
也怪不得她在遇到孫杭之前,幹了那麼多年跑腿的活兒,卻始終得不到升職的機會。
「你繼續笑吧,我工作去了。」楊漣甩給了葉九一個白眼,拿著一迭檔案離開了。
「凌驍!」孫杭對著站在一旁發呆的男孩招了招手,「你遇見那個女人的地方,離這裡應該不遠吧?」
「就在安置營旁邊。」凌驍回答道。
「帶我過去看看。」
……
廢墟就在六號難民安置營的旁邊,凌驍曾經就住在這裡,一家六口人擠在一個五十平米不到的廉租房裡……他們還不算是這個小區里情況最糟的,就在他們隔壁,那家人算上老人孩子總共有十一口人,房間擁擠得像是一個沙丁魚罐頭,就連三平米大小的陽台上都不得不擺上一張折迭床,用以緩解房間的壓力。
對於他們來說,難民安置營的條件其實不比原先的居住條件差多少……至少在安置營里,每人都能分到一個乾淨的睡袋,帳篷內的空間也遠比之前逼仄發霉的小隔間要寬敞。
孫杭和凌驍兩人走在廢墟間,他雖然沒有來過這個地方,但因為讀取了凌驍記憶的原因,這裡的不少事物都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個位置曾經是一棟塌了一半的危樓,大部分的住戶都搬走了,至少少數沒條件搬家的人還住在裡面,樓道里則是有著不少流浪漢的地鋪,那些髒兮兮的被褥上到處都是破洞,順著這些破洞能夠看到裡面已經變成黃褐色的棉花。
這裡則是小區裡的活動區,只不過那些運動器材早就已經年久失修,不少器材甚至只剩下了一個光禿禿的基座,單槓和雙槓之間拉著幾米長的麻繩,這是小區居民們公用的晾衣架,凌驍的母親經常會因為爭奪晾衣架的使用權,和樓下那幾家的主婦們發生口角。
再往前走十五米,右轉,那片廢墟就是凌驍曾經的「家」——說是「家」其實也不完全準確,因為房子是租的,而且租金已經拖欠了兩個月了,如果這個月月底凌驍的父母還是沒法繳納租金的話,房東就會把他們從這裡趕出去。
感謝龍巖壘,現在他們已經完全不需要擔心這個問題了。
凌驍家本來生活條件還算可以,住的地方也要更靠近天府城市中心一點,只不過因為他父親沉迷炒股,還特別相信一些網絡上的神秘大神的指導言論,不僅把自己半輩子的積蓄賠了進去,就連房子和車子也全部都抵押掉了。
在凌驍的記憶,父親一點都不像是一個股民,反而更像是一個輸紅了眼的賭徒。
而凌驍的母親,則是在一次去寺廟燒香回來的路上撿到了一枚金戒指,從此就變成了一名極其虔誠的信徒,甚至不惜問親戚朋友借錢也要去寺里將那尊「開了光」的觀音菩薩塑像給請回來。
雖然母親從來不告訴孩子們這尊塑像花了多少錢,但在一次父母的爭吵中,他聽到父親咆哮著問母親「花八萬八千八去買這東西回來幹什麼?!這錢還不如讓老子拿去抄底之前看好的那兩支股票!要是我那時候有錢,現在早就賺翻了!」
凌驍不知道為什麼一尊二十公分高的銅像為什麼要那麼貴,但母親把這玩意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而最讓孫杭無語的是,凌驍的父親在被妻子拉著拜了一次菩薩之後,第二天持有的股票竟然漲了,這讓他的態度也發生了一個一百八十度轉變,每天拜菩薩拜得比自己的妻子還要勤快。
儘管後來這樣的事情就沒再發生過了,但夫妻倆並沒有認為這是菩薩的問題,反而覺得是自己不夠虔誠,要麼,就是家裡的孩子不夠虔誠。
而這個時候,對拜菩薩這件事最不上心的凌驍自然就成了夫妻倆的發泄口……為此,他從小就沒少受過打罵。
孫杭突然能理解,為什麼凌驍會對神佛懷有莫名的恨意了。
兩人繼續往前走了一段距離,這一次,不用凌驍主動開口,孫杭也知道他們已經到了。
眼前是一座將近十米高的廢墟,這堆廢墟呈現一個不規則的圓錐形——這是負責搶險救災的部門為了防止廢墟發生二次坍塌,用推土機將整棟樓房殘骸推平之後堆起來的,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座迷你金字塔一樣。
在凌驍的記憶畫面中,那個散發著皎白月光的女子就那麼優雅地坐在廢墟的頂上——被永夜所籠罩的天幕沒有月亮,但在凌驍看到她的那一刻,她就如同這個世界的月亮一般。
「讓天地都黯然失色。」用這句話來形容實在是再恰當不過了。
「的確有點感覺。」孫杭默默點了點頭。
得虧凌驍本身對於神明這種東西就沒什麼好感,這要是換個別的剛剛步入青春期的男生來,還不得被這傢伙給迷得死去活來啊……
在網絡上,男性經常會把自己仰慕的女性稱之為「女神」,但如果讓他們看到這一幕的話,他們肯定會認為,女神這個詞指代的個體就有且只會有一個……那就是倚坐在廢墟頂端、俯瞰眾生的安娜。
孫杭沿著廢墟的斜坡走了上去,站在安娜曾經坐著的位置,四下打量了一番。
他沒有發現任何屬於安娜的氣息,就連其他詭物的氣息也沒有。
這裡很乾淨。
「難道……出現在凌驍眼前的就只是一個投影?」孫杭心裡嘀咕道,「可是,如果只是投影的話,她又是怎麼吞噬掉凌驍的情感的呢?如果只靠一個投影就能做到這種程度的話,那屬實有點逆天了……」
孫杭轉過身,俯視著站在廢墟底下的凌驍,問道:「那你覺得,我像是神嗎?」
凌驍搖了搖頭。
下一秒,孫杭的身上燃起了一圈幽藍色的火焰,搖曳的火舌舔舐著他腳下的廢渣,糾纏在一起的鋼筋迅速化作鐵水,滲入了廢墟的縫隙之中,破碎的混凝土塊則是紛紛開裂,化作了灰白色的粉末。
「那現在呢?」
「還是不像……」凌驍思索了幾秒,然後說道,「不像是那種高高在上的神,反而像是那種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魔。」
「哈?」孫杭收起了火焰,從廢墟頂上跳了下來,「為什麼這麼覺得?」
「不知道,就是感覺。」
「惡魔也不賴,惡魔天生就是和神明敵對的。」孫杭說道,「既然你覺得神不是什麼好東西,那我們就應該是同一戰線的,你說是吧?」
「我能獲得這樣的能力嗎?」凌驍看向孫杭,平靜地問道。
「那你得變成感染者才行,你剛才也聽到那個平胸的大姐姐說了,這麼做是違反規定的。」孫杭說道,「不過我有個辦法,能夠讓你以普通人的身份,獲得詭物的能力。」
「什麼辦法?」
「詭器裝具和適格者,你聽說過沒?」孫杭問道。
凌驍搖了搖頭。
「就剛才那個叫葉九的傢伙,他身上穿的那套甲冑,還有身後背著的狼牙槊和長刀,就是他的詭器裝具。」孫杭說道,「詭器裝具的本質就是詭物,不過是能被人為操縱的詭物。而具有操縱它們能力的人,就被稱之為適格者。」
「每個人都能成為適格者嗎?」凌驍問道。
「如果每個人都能的話……聯邦政府早就開始大反攻了。」孫杭說道,「不過我有一個計劃,如果能成功的話,說不定真能做到……只不過這個計劃需要你的配合,需要你無條件無理由地信任我。」
「我會配合。」凌驍點點頭,「就算把我變成感染者也沒關係。」
「說了那是違反規定的。」孫杭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將是我的第一個實驗對象……不過你也不用緊張,這個實驗不用解剖也不用喝藥,甚至連抽血都不需要。至於你具體需要做什麼,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了。」
「抽血?體檢不是需要抽血嗎?」
「體檢是體檢,實驗是實驗,這兩碼事。」孫杭有些無奈地看了一眼凌驍,這傢伙什麼都好,就是有點死腦筋,「行了,我們回去吧,快中午了,該覓食了。」
「覓食……是要去抓人來吃嗎?」
凌驍這個問題直接把孫杭給問傻了,雖然孫杭的確吞噬過其他的感染者,但這小屁孩又是怎麼會把「覓食」和「吃人」這兩個詞劃上等號的?
「呃……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孫杭撓了撓頭,「你總不能覺得我剛剛那樣子像個惡魔,我就真是惡魔吧?」
「是學校里的同學跟我說的,他們說感染者為了維持自己的生命,需要每隔一段時間就吃一個活人,要不然他們的身體就會迅速被詭化病毒給拖垮。」凌驍很認真地回答道,「我爸爸和我媽偶爾也會說起感染者吃人的事情,讓我們儘量遠離感染者——哪怕那個感染者是有著合法執照的註冊獵人。」
「好傢夥,以訛傳訛啊……」孫杭無奈地揉了揉眉心,「這詭物獵人的形象在民眾之間簡直是負面得不能再負面了……得想個辦法扭轉一下現狀才行……」
「這不是以訛傳訛,是在天府城真實發生過的事情。」王晞怡突然從一旁閃了出來,她此時已經脫掉了一身厚重的動力外骨骼,換上了一身輕便的運動裝。
她的褲子後腰處開了一個碗口大小的洞,那條覆滿鱗片的尾巴就從這個洞裡伸了出來,在她的身後晃動著。
「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孫杭一愣,「不是說我是第一個確認被饕餮感染的人類嗎?」
「那傢伙感染的不是饕餮,而是一種類似於吸血鬼的詭物的模因。他的代號叫做『德古拉』,身體特徵、能力和弱點也和各種傳說故事裡描述的吸血鬼相近,比如說皮膚蒼白、畏懼自然光、力量和恢復能力驚人等等,同時他也要定期飲用人類的鮮血,否則身體就會迅速衰老……」
「還真有這種模因啊?」孫杭有些訝然。
「他也是天府城的註冊獵人,為了滿足他的需求,天府城的血庫會定期向他提供血液原漿……但在他入職的三年內,他的『食量』逐漸增大,而且口味也越來越挑,天府城的血庫開始漸漸無法滿足他的胃口……」
「然後他就開始狩獵人類了?」
「是的,人類血液對他有著無與倫比的吸引力,尤其是那些年輕美麗的處女的血液……那時候的情況和之前的血腥瑪麗案件有些相似,都是年輕女子失蹤……不過這傢伙潛藏行蹤的能力要比那些邪教徒差太多了,不到半個月就被調查局給抓住了馬腳。」
「後來呢?這傢伙怎麼處理的?」
「抓捕他的任務是由我來執行的,我接到的命令是如果遭到反抗,就地格殺。」王晞怡聳了聳肩,「他自然不會坐以待斃,那我就只能幫聯邦政府省下一筆火化費了。」
「不愧是你。」孫杭向王晞怡比了一個大拇指。
「這件事本來應該是嚴格保密的,畢竟對於聯邦政府還是對於詭物獵人來說,都會造成很壞的影響……但偏偏參與案件的調查員和治安官里有改革派的存在,那些人雖然都簽署了保密協議,可這件事還是流傳到了民間,感染者吃人的說法就這樣散播了開來。研究所和調查局好幾次公開闢謠,但是並沒有卵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