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兵源
「傳教士?」葉九不禁皺起了眉,「傳教士和倒買倒賣文物……這八竿子打不著的事兒吧?」
「這就你說錯了。」燭龍指正道,「早年間,有很多西方人,打著經商、傳教、文化交流的幌子,暗地把我們夏州的古董文物偷運回自己的國家……在大不列顛博物館裡,可是陳列著不少我們的國寶,只可惜,那些東西恐怕永遠都拿不回來了。」
「這麼說來,這個裘德拉,也是有個小偷?」葉九一臉憤恨地問道。
「不清楚,聯邦政府這裡查不到裘德拉的犯罪記錄。」燭龍搖了搖頭,「不過他會和商大林這種人混到一起,估計也是一丘之貉吧。」
就在葉九還想再問點什麼的時候,一名外勤幹員跑了過來,對他敬了個禮,大聲道:「報告組長,在分岔隧道內,我們共計發現一百九十七件器物類詭物,十五名身體重度畸變的感染者。除此之外,根據楊研究員的要求,我們還找到了十五盞體型特徵和感染者對應的青銅人俑燈,請問要如何處理?」
「問我幹什麼?我又不是研究人員!」葉九瞪眼道。
「可是,這次行動的領隊人是您……」
「那是在出發的時候,抵達任務的地點之後指揮權限全權交由楊研究員,行了,別來煩我了!」葉九連連擺手道。
「明白!」那名外勤幹員又敬了個禮,小跑著離開了。
「挺有精神的嘛這群小伙子。」燭龍看了一眼那名外勤幹員的背影,「比春明城那幫脾氣又臭又硬、亂七八糟的講究還一大堆的二愣子強多了……說實話,我之前最討厭的就是和天樞塔的外勤部門打交道了,幹活的時候只會添亂,完事之後又要說他們功不可沒……嘖嘖嘖。」
「這些人都是剛剛從異常調查局、城防警衛隊提拔上來的,實際訓練時間也就只有兩周不到。」葉九嘆了口氣,「那個嗜煙如命的老頭給他們畫了一個餅,說是表現好有機會被調到天樞塔去……這群人頓時就像打了雞血似的,訓練起來也是一個比一個賣命。」
「天樞塔的職位有這麼吃香麼?」孫杭有些懷疑地問道,「那輪椅老頭畫的餅里多半埋了坑,他們以為的天樞塔是春明城的天樞塔,實際上卻是我們頭頂的這片工地,不知道這群小伙子知道真相之後會不會很失望。」
「他們知道。」葉九說道,「但這依舊不會打消他們的積極性,能夠加入天樞塔,無論是做什麼工作、在哪裡工作,對於普通人來說,都算是完成了社會階級的躍升——而且還是連跳好幾級的那種,比公務員好許多倍的福利待遇,各種各樣的保障措施……不僅僅是本人,就連配偶、親屬、下一代甚至是下下代都能享受到,你說這名額能不讓人搶破腦袋嗎?」
「說起來,這些人都是新人麼?」燭龍眯起了眼睛,「天府城詭物研究所的外勤部門在永夜剛剛降臨的時候不是已經擴招過兩次了麼?」
「永夜降臨之前,天府城詭物研究所外勤部門的在職幹員總共一百五十五人,而現在,算上我這個臨時援助的苦力,也就只有九十七人而已。」葉九嘆了口氣,「奇美拉十七號的誘捕行動,直接讓我們損失了八個滿編的外勤小組,再加上因為重傷、殘疾退役的……在你們回來之前的那段時間裡,整個外勤部門就只剩下了四十多號人,其中超過一半還都是坐辦公室面對電腦屏幕的文職幹員……他奶奶的,那段時間裡,我幾乎是一個人被掰成八個人來用,簡直就是究極牛馬。」
「我覺得還可以多招點人。」孫杭淡淡地說道,「奇美拉十七號還會回來的,到時候,會死更多人。」
「我也想多招人啊,可是城防警衛隊和其他武裝部門人手也都捉襟見肘啊。」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傾訴的機會,葉九當即開始向孫杭大吐苦水,「孫杭你是不知道啊,為了把這些人搶過來,我和那些部門的負責人那是天天吵架啊,你就不覺得我現在脖子都比以前粗了好幾圈嗎?」
「你這還穿著護頸呢,我能看出來個屁。」孫杭吐槽道。
「你知道那些部門的負責人是怎麼和我說的?媽的,他們說要麼就一個人別來挖,要挖就把整個部門都挖過去……他媽的,這算盤珠子都快蹦到我臉上了!」葉九罵罵咧咧地說道。
「那就都挖了唄。」孫杭一臉無所謂地說道。
「我現在缺的是那種能扛著槍射爆詭物的猛男,那些和我吵架的負責人平均年齡都五十五歲往上了,腆著個大肚子,除了會坐在辦公室里喝茶看報紙之外,他們還能幹什麼?這種人都招進來,要是被我爹知道他還不得把我罵個狗血淋頭?再說了,上面批下來的名額是有限的,就連這些人我都不能保證他們每個人都能加入天樞塔,到時候再被那些老東西借著職權之便占掉一批名額,我給他們畫的這餅就徹底爛了……到時候誰還肯賣命啊!」
「這個問題簡單。」孫杭掏出手槍,「咔」地一聲拉上了膛,「把那些尸位素餐的傢伙都幹掉就好了。」
「你腦子壞了吧?」葉九白了孫杭一眼。
「沒壞。」孫杭說道,「這種處理方式,我一般稱之為高效。」
「就算有天樞塔罩著你……哎,他媽的,我不想提那些人了,越提越氣,我真怕自己忍不住也抄起一把槍把他們都給突突了。」葉九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手甲和頭盔碰撞發出「咣咣」的脆響。
「媽的,我早晚被你給傳染了,也變成一個瘋子。」葉九嘟噥道。
「你現在就挺瘋的。」孫杭打量了他一眼,「剛一見面就要找我打架,多半是皮癢了。」
「小爺這叫武痴!」
「武沒看到,只看到痴了。」孫杭的中指瞬間彈了起來,「像你這種小孩,治好了也流口水。」
「噗……哈哈哈哈。」一旁一直沒怎麼插上話的王晞怡突然爆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還捂著自己的肚子,對著葉九連連搖手道,「抱歉,我不是笑話你的意思……只是……沒忍住……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笑死老娘了……」
「草!」葉九飛起一腳,踹飛了地上的一顆小石子,「我這不是最近被那群老東西整天逼逼叨叨得快要瘋了嗎,好不容易有個機會,當然要發泄發泄……」
他話還沒說完,那顆被他踹飛的小石子在岩壁和穹頂上彈射了幾下,最後準確無誤地砸在了他的頭盔上,發出了一聲清脆的聲響。
「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孫杭評價道。
一旁的王晞怡頓時笑得更奔放了,就連向來穩重的燭龍嘴角都不由得微微上揚了起來。
「媽的。」葉九一腳將那顆再次落回腳邊的石子踩成粉末,「你們愛笑就笑吧,但孫杭你得給我想個法子……兩百,不,一百人,外勤部門現在至少需要一百名外勤幹員才能勉強填上工作的缺口,不管怎麼說,你得給我想辦法去找一百頭牛馬來,不管你用什麼方式……」
「其他城邦增援過來的部隊裡應該能招人吧?」燭龍提議道。
「試過了,剛挖了幾個牆角,人家原單位的領導就立馬打長途電話過來罵人了。」葉九苦笑道,「還威脅我要是敢再挖牆角,下次派增援就只派保潔人員過來了。」
「掃地大爺好啊,你沒看到那些武俠小說里,那種不起眼的掃地僧一般都是整個寺廟裡本事最牛逼的那個麼?」孫杭笑道。
「我沒和你開玩笑。」葉九氣得直跺腳,「你他媽的給老子正經一點!」
「行行行。」孫杭收住了笑容,「我倒是有個想法……有個地方,肯定有著充足的兵源,唯一的問題,就是你需要從頭開始對他們進行訓練……不過我敢保證,這些人絕對會比你現在的這群手下更加賣力。」
「哪個地方?」葉九立馬追問道。
「城郊的難民安置營。」孫杭說道,「那裡充斥著失去親人、流離失所的年輕人,他們內心懷揣著對詭物的恐懼與仇恨,對未來充滿悲觀和迷惘……如果這時候你跑去告訴他們,給他們一個向詭物復仇的機會,並且還有機會加入天樞塔這種傳說級的組織……你覺得他們會怎麼樣?」
「嘶……」葉九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你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有點道理……就是訓練的問題……」
「綜合人才培訓基地馬上就會建成,到時候你可以一邊讓他們執行一些簡單的任務,一邊抽出時間來基地接受系統的訓練……相信我,最好的士兵都是用實戰訓練出來的。」
「這句話還有後半句。」燭龍說道,「應該那些沒能通過實戰訓練的士兵,都死了。」
「哦對了,說到死,還有一點。」孫杭拍了拍葉九的肩膀,「那些舉目無親的孤兒,要是犧牲了的話,你們還能省一筆的撫恤費呢。」
「我日……你三十七度的嘴是怎麼說這麼冰冷的話來的?」葉九愣了一下,有些愕然地看著孫杭說道。
「因為我剛剛醒來的時候,你們就是這麼對待我的。」孫杭面無表情地說道,「人與人之間的戰爭也好,人與詭物之間的戰爭也好,人命只是一種消耗品……或者換個說法,人命是一種貨幣,只有精打細算,用好每一個子的決策者,才能讓勝利的天平逐漸傾向自己。」
「是這樣的。」燭龍點了點頭,認真地說道,「即便是我們也一樣,只是我們的面值要比普通人更高一點罷了。」
……
……
天府城,城西,第六號難民安置營地。
在一堆印著救災字樣的藍黃色帳篷之間,一個蓬頭垢面的中年女人帶著幾個孩子鬼鬼祟祟地穿行著,她們小心翼翼避開了營地外圍巡邏的城防警衛隊士兵,又繞過了兩座有人看著的集中式供暖塔,一路小跑著鑽進了距離營地不遠的一片廢墟之中。
這片廢墟曾經是一個建於九十年前的老小區,在龍巖壘事件之中,早就超出了建築使用年限的樓房就像是紙糊的模型一樣紛紛崩碎倒塌……幸運的是,在小區化作廢墟之前,這個小區的居民大部分都已經撤到了外面的空地上,只有極少數倒霉或是手腳不利索的人被埋進廢墟裡面。
中年女人並沒有在廢墟里遊蕩,而是目標明確地朝著一堆瓦礫快步走了過去,她從地上撿起了一塊瓦片,在瓦礫堆里刨了起來。
很快,一尊銅製的觀音菩薩像被她從廢墟裡面刨了出來。
中年女人一邊嘴裡念著「罪過罪過」,一邊用雙手將塑像捧了出來,端端正正地放在地上,納頭便拜。
她的幾個孩子則是站在不遠處,呆愣愣地看著母親的行為。
「愣著幹什麼,快點過來拜觀音菩薩啊!」中年女人轉過頭,語氣嚴厲地朝幾個孩子說道,「你們老漢兒都快一個月了還沒醒過來,肯定是得罪天上的神佛了!你們快過來給菩薩磕幾個頭,祈求菩薩保佑……」
中年女人沒有注意到,年齡最大的那個男孩並沒有過來跟著弟弟妹妹們一起跪拜,則是低著頭溜到了另一堆廢墟後面翻找了起來——他的目的很明確:食物、衣褲鞋襪以及那些看上去還能用的生活物資,每找到一件,他都會小心翼翼地掃去上面的灰塵,然後塞進自己腰上繫著的那隻編織袋裡。
「你媽媽和弟弟妹妹們都在拜菩薩呢,你不過去一起拜嗎?」一個悅耳的女聲突然從頭上傳來,男孩一個激靈,立馬抬起了頭。
他瞬間屏住了呼吸。
他從生下來到現在,都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女人。
哪怕是那些電視上的明星,都比不上這個坐在廢墟頂上的女人。
她那一頭雪白的長髮和同樣雪白的肌膚,在夜幕下就如同一輪散發著淡淡螢光的皎月,完全不像是人間應有之物。
「你不過去一起拜嗎?」女人再次問道,清脆的聲音得宛若風鈴,「還是說,你不相信神佛?」
「我……我不信。」男孩深吸了一口氣,回答道。
「可是你媽媽似乎對此深信不疑呢。」女人又問道,「你看,她為了把那尊塑像挖出來,手都流血了呢。」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神佛的話,祂們又怎麼會讓我家遭受這樣的災難……又怎麼會讓那些人不明不白地死掉呢?!為什麼這個世界變成現在這樣糟糕透頂的樣子,祂們卻連管都懶得管呢?」
男孩越說越氣憤,髒兮兮的拳頭也不由得握緊了起來:「如果求菩薩保佑能有用的話,為什麼我媽她天天念佛,這天就是不亮呢?!為什麼我爸就是醒不過來呢?!」
「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為什麼神佛一定要保佑凡人呢?」女人的視線從男孩的身上移動到了他腳邊爬過的幾隻螞蟻上,朱唇輕啟,「凡人的死活,與神佛何干?」
男孩頓時愣住了,他盯著這個美得如同皎月一般的女人,喃喃重複道:「凡人的死活,與神佛何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