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分餅

  人們擠在一起向另一個城門逃去,醉嫿本來沒想和他們一起跑,畢竟就算是所謂的韓軍進城了和她們這種普通人有什麼關係呢。

  誰承想那些騎著馬的韓軍竟然屠殺起平民來,醉嫿懶得和他們起衝突,也向城外退去。

  臨走前醉嫿特意去前兩天那個婆婆的攤子那裡看了一眼,不出所料,婆婆已經不在那裡了,她為了避開韓軍特意穿梭在小巷子中,最後出了城。

  醉嫿沒經歷過逃難,對這種經歷還有些好奇,便跟著難民大部隊一起走著。

  這些難民雖然有老有少,但是臉上卻一致的掛著悲傷,所有人都死氣沉沉的。整個隊伍氛圍沉重,人們低頭趕著路。

  漸漸地開始有婦女抱著自己的孩子低低的抽泣,她們的男人大多都是士兵,還在城裡呢,想來是活不了了。孩子也開始哭,引得更多的女人哭,聲音也越來越大,最後發展成整個隊伍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在哭。

  醉煙茫然的看著,她從來都沒有家,心裡也沒有對國家的歸屬感,所以無論是家破人亡,亦或是背井離鄉,她都無法感同身受。

  但她是理解的,理解他們的悲傷,但也僅僅是理解罷了。

  隊伍速度沒多久便降了下來,老弱病殘的隊伍又能持續走多遠呢,所有人都氣喘吁吁,但他們依舊堅持著,直到第二天,終於有人提議大家原地休息一會再趕路。

  醉煙隨著眾人席地而坐,而這時已經有些餓了的她也終於有時間吃那張炊餅了,但是她千不該萬不該在吃前抬頭,她也不知道當時抬頭想看什麼,反正鬼使神差的抬頭了。

  一抬頭就看到了一個正看著他的小男孩,準確地說是正看著她手裡的餅,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小男孩五六歲的模樣,長的白白淨淨的,眼睛忽閃忽閃的,有一點胖,小臉肉肉的,很是可愛。

  但他的頭髮竟然是白色的,醉嫿也算見過不少人類了,從來沒有見過純白色的頭髮。

  竟然意外的好看?

  「手感一定不錯。」醉煙暗戳戳地想,「這幫人也挺倒霉的,一天兩餐,早起吃過早飯,幹了一天活,還沒來得及吃晚飯韓軍就攻進來了,匆忙逃亡都來不及帶點乾糧。」

  隨後她嘆了口氣,看了看手裡那張還沒吃到嘴的餅,又看了看那個可愛的小男孩,朝他招了招手。

  小男孩眼睛一亮,立刻沖了過來。醉煙眼中雖有惋惜,但手上動作卻不慢,很速度的把餅分成兩半,將偏小的那半遞了過去:

  「喏,吃吧。」

  小男孩欣喜的接過餅,小心翼翼地看了醉煙一眼:

  「謝謝姐姐,我…我一定會報答姐姐的。」

  「快吃吧」

  醉煙捏了捏他的臉,笑了起來,她不過是看他長在了自己的點上才施捨了小半塊餅,也不指望一個五六歲的孩子能報答她什麼。

  小男孩吃得極快,有種要把自己噎死的感覺,吃著吃著,眼中便開始閃淚光,很快淚水便在眼中匯集成了小湖,然後便沒忍住,豆大的淚珠刷刷往下落。

  小男孩邊哭邊啃手裡的餅,醉煙原本一邊吃一邊看著他下飯,這時突然感到了周圍的異樣,好像有人圍了過來。

  醉煙謹慎地用餘光一掃,便看到了圍上來的兩個男人,她倏地站起身,沉聲問道:

  「你們要做什麼?」

  可惜醉煙外表太小,聲音也和小女孩一樣稚嫩,再沉聲也沒有多少震懾力。

  小男孩也被嚇到,不再啃餅,站起身害怕地躲在了醉煙身後,只露出個小腦袋看著。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其中一個說道:

  「我們倉促之間帶著妻兒離開,沒有帶乾糧,大人還好說,可娃娃們已經餓得不行了,看到你們有張餅,所以…」

  「所以你們想搶?」醉煙接過話。

  兩個男人尷尬的搖搖頭:

  「給我們分一點就行。」

  醉煙撇嘴:

  「分一點?也不看看這餅夠分嗎,我們兩個人吃都不夠,怎麼可能分給你們。」

  一個男人咬咬牙,不想放棄:

  「那就別怪我們動手搶了!」

  小男孩被嚇了一跳,猶豫的看了看手中的餅,又看了看兩個凶相畢露的男人,縮了縮,拽著醉煙的袖口:

  「姐姐,把餅給他們吧。」

  小男孩有抽抽搭搭的補充:

  「他們硬搶會傷到姐姐的,我…我已經吃了幾口,沒有那麼餓了,給他們吧。姐姐搶不過他們的。」

  醉煙「噗」地笑了出來,她揉揉小男孩柔順的頭髮,安慰他:

  「沒事,餅給你了就是你的,姐姐保護你,沒人能搶走的。」

  醉煙輕輕眯了眯眼睛,那一瞬間,醉煙似乎從一隻小貓變成了一隻小老虎。

  醉煙輕聲對兩個男人問到:

  「一張餅不夠你們兩家人吃吧?」

  兩個男人有些疑惑,卻還是乖乖回答說不夠。

  醉煙冷哼一聲,突然之間拔高聲音,用尖銳而響亮的聲音怒斥他們:

  「你們乾脆把我殺了吃!這麼多肉夠你們吃了!來啊!」

  兩個男人被醉煙的猙獰和聲嘶力竭嚇到了。說到底,他們也不過是普通農民,平日裡辛勤耕耘,從來都老實本分,甚至都沒有與人吵過架。

  如今為生活所迫,妄圖強搶就已經覺得自己喪盡天良了,至於殺人吃肉的事更是想都不敢想。

  被醉煙如此一喝,瞬間滿臉通紅,對視一眼,轉頭便走。

  醉煙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動手,因此才靠聲音嚇退兩人,輕聲哼道:

  「想搶我的東西,再修煉個幾百年吧!」

  她一回頭便看到了小男孩亮晶晶的眼睛,眼中充斥著莫名的崇拜。

  醉煙看得汗顏,讓小男孩快把餅吃完,免得還有人惦記。

  夜晚時,已經和難民大隊伍走了兩天的醉嫿也失去了興趣,趁著月色,人們都昏昏欲睡的時候離開了這裡。

  原本縮在她身邊的小男孩仿佛察覺到了他的離開,不安的動了動,但可能是這兩天太累了,並沒有醒來。

  ——

  醉嫿在三年的時間裡遊蕩在各地,這期間裡,她感受到了很多來自於陌生人的善意,但同樣也感受到了很多毫無緣由的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