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後,天臨皇便一下病倒,整整罷朝一月有餘,病癒之後,對兒子北辰琰傾盡全力呵護,小心翼翼唯恐再出差錯,奈何北辰琰並不領情。
也是三歲那一年,他自己去了軍營,孤身一人。
眾朝臣似乎也意識到他們的行為有些欠妥,沒再步步緊逼,再說稚子無辜,也是貨真價實的皇室血脈,從此,這件事便成了整個皇宮的禁忌,無人敢再提及。
特別是北辰琰的強勢崛起,更無人敢去觸這尊殺神!
時隔多年,聽著兒子那字字針刺刀扎般的指責,天臨皇接連退後數步,迎著那與心愛女子一模一樣的眸光色彩,心臟依舊一陣抽搐劇痛,「雲兒,不是朕,不是!」
他搖頭,此時已有些分不清,「琰兒,你相信父皇,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不是你是誰!沒有你的命令,誰敢動皇宮一草一木!」北辰琰雙眸之中迸出刺骨的戾氣,墨發無風自動,克制不住渾身黑暗氣息湧現,猶如來自地獄的魔,「母妃被活活燒死那一幕,本王至今如在眼前,午夜夢回,你可能安睡!」
天臨皇面色慘敗,瞬間蒼老了十歲一般,鬢角的銀絲都在顫抖。
夜不能寐,錐心之痛,如何能忘?
北辰琰閉眼,深深一口氣。
偌大的宮殿一片死寂……
許久之後,北辰琰才完全平復下來,睜開眼,眸光恢復沉寂一片。
他再度開口,語氣淡淡卻毅然決斷,「本王今日過來,也順便告知皇上一事,凌兮月本王不但要娶,而且,終此一生本王都只會娶她一人。」
母妃的慘劇,他絕對不會允許,再發生在自己心愛女子的身上!
「荒唐!」若說觸及心底痛楚,天臨皇已有些動搖,那麼聽到這一句,他便誓死也要反對到底,疾言厲色,「琰兒,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是他聽錯了,還是他這個兒子為了一個女人,真的已走火入魔了!
「再清楚不過。」北辰琰回以幾字。
天臨皇失望搖頭,明言,可謂是痛心疾首,「琰兒,現在你可以任性,但將來你要繼承皇位,後宮是平衡整個朝堂乃至於天下的最佳方式,可由不得你的性子。」
果然,太子只是個幌子,只是天臨皇為愛子豎起的靶子,他從始至終,屬意的皇位繼承人都是北辰琰,他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為北辰琰的將來鋪路!
也不得不說,天臨皇雖有負雲妃,但對於這個兒子,是真的疼愛。
「自古以來便是如此,你看這普天之下,有哪個皇帝只有一妃一嬪?」見兒子冥頑不靈,天臨皇怒不可遏,直言道,「朕今日就把話撂在這裡,這天下和凌兮月,你只能選一個!」
他就不信,這小小一個女子,還能翻了天去!
「這天下和兮月本王都要!」北辰琰直言相對,「還有,也請父皇你明白一件事情,那是你的天下,用母妃鮮血換來的天下,本王從來都不稀罕。」
北辰琰有野心,而天下之爭,天臨王朝眾皇子之中,也只有他有這個能力,從前的他,冷心冷情只為權傾天下,讓世人看看到底是禍世的妖孽,還是江山的霸主!
而如今,這野心是建立在和心愛女子攜手進退的基礎上,就如北辰琰所說,最兇狠的狼,要不孤獨一生,若認準了伴侶,就是一輩子,不離不棄。
天臨皇伸手捂住胸膛,身子猛地搖晃了一下,太陽穴也跟著突突直跳,瞬間是氣得頭昏眼花,真懷疑再繼續下去,自己會不會被氣暈過去。
這麼多年他嘔心瀝血籌謀,就得到了一句不稀罕?
「皇上來也好,不來也罷,兩日後的婚禮,都會如期舉行。」北辰琰不再多說,丟下這樣一句話後,快步走出干清殿,外面宮人跪了一地,見北辰琰那臉色,一個個膽戰心驚。
宮門一開,一合。
華麗炫目的宮殿再度寂靜下來。
天臨皇胸膛依舊在劇烈起伏,悲慟,神傷,憤怒,不理解……各種情緒在蒼厲的眸中交織,他唇瓣都抿成了一條直線,此時盯著兒子離開的方向,久久挪不開腳步。
不行,這凌兮月,琰兒一定娶不得!
這個女人會壞了琰兒的大事!
皓月當空,夜色撩人。
而此時,凌兮月正在去往雲霧山的路上,對干清殿中爆發的父子大戰絲毫不知,更不知北辰琰為了她,讓那本就岌岌可危的父子關係,幾乎到了瀕臨決裂的地步。
「小姐,你這大半夜的偷偷摸摸出來,不怕離王殿下以為你逃婚,把你逮回去啊?那可就有點丟臉了啊。」馬車內,秋蘭端坐在邊上伺候,想想覺得好笑。
這才多久前,她還愁小姐整日就知混跡江湖,吃喝玩樂,做生意,玩兵器,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嫁出去呢,這一轉眼,小姐竟真要嫁人了!
像是做夢一樣,她都還沒回過神來……
凌兮月側躺在馬車內,伸手順著小雪那緞子似的毛髮,唇邊溢出一抹柔和笑意,「保存的越久,黃金神草的藥效會越低,事不宜遲,這幾天我得將解毒丹制出來。」
只是還差幾味藥材,她正好也回雲霧山一趟,安排點事情。
「是是。」秋蘭連連點頭。
對離王殿下的事情,小姐真是比什麼都上心。
凌兮月捏著小雪的一小撮毛,眸光微深,「這些日子各方都有些不安寧……」
四國會面的春獵宴剛結束,西陵墨謙就在這個時候來天臨,真是單純遊山玩水,兩朝交流?
雲霧山,九重殿。
深夜,一輪圓月高懸墨空。
皎潔的光芒映得整座山巒猶如神女一般,高高在上,聖潔無暇。
其下江河流淌,水霧朦朧而起,混著山澗雲霧,猶如給這片山巒蒙上一張薄薄的面紗,神秘莫測。
「吼——」
一聲虎嘯,響徹山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