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2章 第792章:我在極北之巔,等你

  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葉徒相似,其實味不同。

  就如同一個品種的果樹,栽在不同的地方,結出來的果子,它的色香味等都可能完全不一樣,同樣一個道理。

  「夠了,應該也夠了!」凌兮月袖中之手緊緊攥起,眉目微亮著喃喃,「他們的藥效本質是一樣的,我有辦法提煉出來,只是效用的時間段會縮短,雖然比不上真正的冰霜靈芝,但比其他寒性藥物依舊強上千,百倍……」

  說著,凌兮月的嗓音變緩,變淡,直到完全沒了聲音,她眸光微閃變幻著,看向對面那眸色深深,半面絕世容顏淹沒在燈影暗光中的男子。

  可是她該怎麼開口,來向雪衣要這個東西?

  她真的要一次又一次傷害雪衣?

  納蘭雪衣也定定看著她,好像在等一個什麼答案。

  凌兮月心上沉甸甸的,堵得難受至極,以至輕垂下了頭,連眼神都不敢與之對視,「雪衣……」

  她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落得如此兩難境地。

  一方是她不忍傷害的,可另外一方,又是她不忍無視的,最重要是她看不清自己的心,她看不清自己對於玄夜,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感情。

  說複雜,卻好像又很簡單,簡單到她有那麼一瞬間,覺得可以為了他不顧一切,哪怕與整個世界為敵!

  只是在那一日,在她想那麼做的時候,他卻無情地推開了她。

  她惱,她恨,卻依舊無法不去想他,牽掛於他。

  「雪衣……」

  納蘭雪衣移開乍地眸光,視線看向窗外。

  有絲絲縷縷天光無數從那冰層上方透下,猶如雲霧縈繞在穹頂之上,男人忽然出聲打斷凌兮月的話,「月兒,明日應該是個好天氣。」

  納蘭雪衣的心在滴血,但那面上,卻依舊維持著那淡淡的,讓人心痛至極的笑意,只是誰都瞧不見那暗光之中的蒼白,也截斷了少女即將出口的話。

  似乎不去聽她後面的話,就可以自欺欺人的騙自己,她是在乎他的,哪怕只有一點點。

  她到這裡來,是有那麼一點點的擔心他,而不是為了給另外一個人謀取救命之物。

  或者說,讓他來說那話,他便可以再騙自己,她是不會說出口的。

  凌兮月抿唇凝住,靜待在那,不明白納蘭雪衣忽然說這為何。

  「今日天公不作美,明晚應該會有一場很美的落霞,在極北之巔。」納蘭雪衣回頭,視線落回到凌兮月身上,嗓音微啞,「月兒可願與我共賞?」

  凌兮月對著男人逐漸炙熱的視線,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是不是從一開始,就做錯了,從一開始,她就該果斷地劃清界限?

  那樣,就不會落得如今的兩難處境,也不會一次次地傷害到雪衣,可是那時,她沒有遇到那個人,也不懂,不知道,自己無法再與一個不愛之人,相守到老。

  那時的她,只是以為,若是總歸要嫁人,能和一個自己不討厭的人在一起,攜手一生,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愛情從來不是她的世界的必需品。

  愛……愛?

  凌兮月心臟猛地一抽,咯噔一聲,清眸瞳孔愕地放大,整個人都軟了一下,驟然朝後跌去,只是雙手迅速一撐,才將她一直在輕顫的身子穩住。

  她喜歡玄夜?

  她愛……愛上了玄夜!

  是的,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她愛他。

  因為她愛玄夜,才無法再容忍,和雪衣有名無實的婚約,無法再理所應該的,接受自己和一個不愛之人在一起,無法不去想他不去念他。

  荒謬嗎?

  是的,可她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他只感覺自己被無盡的寒冷和黑暗緊緊包裹,下沉,不斷下沉,窒息,沉悶,無法承受的劇痛,一波波地擊打著他那顆本就殘破不堪的心。

  有什麼東西,在他還沒來得及放手的時候,便已永遠地失去了。

  凌兮月幾乎能聽到自己心臟復甦,「碰碰」狂跳的聲音,她徒然回神,猛地抬眸看向對面容顏慘白的男子,「雪衣……」

  「月兒!」納蘭雪衣的嗓音,是從未有過的倉促,喉嚨之中似有風霜暴雪席捲,紛繁錯亂,「一天,就一天時間,我給你準備了兩件禮物,我保證,都是你喜歡的,想要的。」

  不要說,求你月兒,不要從你的嘴裡說出來!

  納蘭雪衣的唇瓣,都幾乎白成了那雪一樣的顏色,微微輕顫,他的身軀也跟著猛地跌落了下,絕世容顏之上神色凌亂,原本就隨意合在身前的衣衫傾斜,隱約露出一對精緻鎖骨。

  他極力在維持平靜的表象,卻依舊無法將那倉皇失措的神色完全掩蓋。

  「對不起,雪衣,對不起……」凌兮月站起身來,雖然依舊不忍,依舊愧疚,依舊深深地感覺到抱歉,但看清自己心的她,仿佛間豁然開朗,扒開雲霧,眉目堅定,「但是雪衣,我……」

  她絕對不能嫁給雪衣!

  她無法與一個不愛之人相守到老,這樣對雪衣來說,也是不公平的。

  這麼好的雪衣,值得一個全心全意待他的女子,而這個人,絕對不能是她。

  連輕語有一句話說的對,她不配。

  可是不待凌兮月說完,納蘭雪衣緩緩出口,整個凌落身軀都湮沒在暗影之中的男人,嗓音似乎透著虛弱,「其中一件,便是霜雪靈芝。」

  凌兮月一愣,看向他,心上猛一抽痛。

  難道說,雪衣早就知道……也已經,給她準備好了?

  「另外一物,也應是你心之所念。」納蘭雪衣緩緩起身來,雪白的背影,好似那瓊宇落下的一片月華,他寂寂地立在那,仿佛被整個世界遺忘,「落日時分,我在極北之巔,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