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衣,我知道你想幫我。」凌兮月微一嘆。
她眸光輕落垂下,「但我現在挺好,真的,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去做,所以你們放心,我不會做什麼傻事的。」
她更沒有自暴自棄,只是有時候想要靜一靜,沒什麼心思顧及到其他。
納蘭雪衣靜靜地看著她,沉默了數秒後,端起木碗,往她身前位置放了放,淡淡一聲,像是什麼都沒聽到一般,「再放就涼了。」
「雪衣……」凌兮月皺眉,他沒懂她的意思嗎?
「我知道。」納蘭雪衣打斷,嗓音也跟著冷下來,「我既受楓王之託照顧你,就一定會負責到底,絕不會袖手旁觀,看你如此漠視自己的身體。」他拂袖起身,「於情於理,我都不可能放任不管。」
他眸光輕回看向凌兮月,丟下這麼一句話,便轉身離開,雪衣白影如風。
「早點休息。」
淺淺幾字隨風消散。
凌兮月坐在原地,捏著手中的木勺。
待了好一會兒,最後無奈地搖搖頭,嘴角的弧度有幾分自嘲意味,「或許是我想多了,把原本簡單的事,搞得太複雜。」
只是不管怎麼說,欠帳太多都不是一件好事,特別情債,最是難還,對雲朗,她可以調侃著,裝作若無其事的一笑置之,但她是真怕會傷到雪衣。
現在,她只想找辦法,讓琰甦醒過來,別無他求,也沒心思考慮其他。
月起寂靜,月落無聲。
第二日
月懸正空,午夜時分。
「咚……咚……」潮汐漲退形成的震鳴,猶如古老的洪鐘敲響,像是從亘古的天際傳來,悠遠冗長,盤旋不斷,隨著這一聲聲震響聲,月牙灣中龍門大開。
凌兮月隨皇甫皓楓和兩位祭司回族,自然是一路暢通,王族尊儀在這一刻展露無餘。
隨行護衛順著龍門大道,一直綿延伸入內海,過往之處閒雜人等退避。
月牙灣中,不管是皇甫家族平民,還是外族都得跪地垂首。
「還有兩位銀袍祭司,還有還有,那是納蘭少主,我見過一次的……」
「可王上身邊的小姑娘是誰啊,是淺語小姐嗎?」
「還看,你不要命了啊!」
……
今日過往龍門的族人倒是不少,大家跪地恭送,遠遠瞧著這一幕,借著海浪聲音掩飾,大家低聲交頭接耳。
特別是對皇甫皓楓身邊的小丫頭,十分好奇。
進入龍門之後,內海,有王族專屬的護送艦隊迎接,倪英早已等候在此。
見到皇甫皓楓一行人後,趕緊迎上去,「王上!」再一瞥見皇甫皓楓身邊的人,倪英眸中更是忍不住,隱隱跳閃出激動色彩,也鬆一口氣,「小姐!」
「英叔。」凌兮月朝倪英點了下頭。
倪英仔細一瞧,這才看見凌兮月眼上蒙著的緞帶,眼中立刻閃過一抹擔憂。
不過在這個時候,倪英還是忍住了心中的疑問,笑著回應著點了下頭,「王上,小姐,快上船去吧。」
上個月龍門開啟時,倪英就來此等候一次了,還以為又耽誤了呢。
皇甫皓楓走過去,笑著拍了拍倪英的肩,便錯身快步上船去,主僕兩人也無需過多言語。
經歷內海大霧磅礴瀰漫,王族艦隊一路進入內海,駛過子午門,進入二十八門徒島守護圈,巨獸一般匍匐在大海之上的王島,顯露在大家眼前。
皇甫皓楓站在王艦船頭,寬大的衣袍斗篷隨風舞動。
看著巍峨之巔,他眸光深深,時隔多年的離島,去了他魂牽夢縈的中州大地,再回到這裡時,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迎面而來的不是手握重權,至高無上的威嚴,而是讓人窒息的壓迫,猶如枷鎖,將他重重桎梏。
可這就是他的宿命,躲不掉,逃不過。
但月兒的人生,不該是這樣。
「王上,大祭司等候已久,一再囑咐屬下,接到王上和小姐之後,務必在第一時間去紫儀殿一趟。」倪英到皇甫皓楓身後,低聲一句提醒,打斷皇甫皓楓的思緒。
皇甫皓楓收回眸光,不溫不火一聲,「知道了,你去回大祭司一聲,就說月兒剛到,需要時間休息,改日再說。」
「王上……」
倪英一時有些猶豫。
「怎麼?」皇甫皓楓聲音冷下來。
倪英趕緊低下頭,拱手一合,「是!」
他只是想,這兩年大祭司和幾位祭司,都有意緩和與王上的關係,特別是這段時間,一直都在示弱,王上是不是也該適當的順著他們一點?
畢竟繼續這樣僵下去,也不是辦法。
只是這話,倪英不敢說出口,因為他清楚的知道,皇甫皓楓的心結所在。
再一次回到王島,踏上那眾山之巔的權利中心王城,凌兮月的待遇,可不是先前可比的,上一次,作為納蘭雪衣的客人,只是沒有受到冷遇,外族身份入島,還遭到了不少限制。
這一次,那可是完全不一樣了!
比如住所,那次是偏遠的無名小院,這一次,是直接住到了王城最大,最美,最華貴的瑤池殿,緊挨著皇甫皓楓的天翎宮,一切用度也按照嫡系帝姬派送。
諸如此類……
不過,凌兮月對這些並不關心。
住哪兒,吃什麼用什麼,對於她來說也並沒有什麼區別。
只是一個落腳地而已,她來這裡,不是要感受皇甫家族的強盛,也不是享受這些尊貴無上的待遇的。
凌兮月倒是不關心,無所謂,但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落在有的人眼裡,那可不是滋味。
還有人,甚至依舊被蒙在鼓裡,不知有什麼東西,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王城東側,是懸崖峭壁,雲霧繚繞翻滾,從壁上的亭子望出去,整個王島的輪廓,盡收眼底,那一方的幾座門徒島嶼,也看得更加清晰。
遙遙相對,隔海而望。
「嘩啦啦——」疊碗落地,脆響炸開,飛濺得到處都是。
皇甫淺語華裳玉簪,眉目冰冷,坐在金絲黑木桌邊,「本小姐說了,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