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小姐。」
梅三娘放下筆,再仔細檢查一遍。
凌兮月起身,緩步過去,走至桌台前穩穩站定,取出玉璽鳳印,在梅三娘的指引下親自蓋上,嗓音淡淡吩咐一句,「務必將這封信,交到北辰昊手中。」
「是——」
馬隆和賀飛齊齊應聲。
有皇后娘娘這封信,太上皇就是強撐,也不會讓自己倒下的!
梅三娘想了想,開口道,「小姐,正好屬下要啟程回京,我也要去皇宮看看,不如就讓我帶回去吧,屬下會將此信親自交到太上皇手中的。」
「也好。」凌兮月「嗯」一聲點點頭。
馬隆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一步問出了口,「皇后娘娘,你一定要去南嶼嗎,皇上……」他瞧見凌兮月徒變的臉色,才意識到自己失口,趕緊一個急剎住,轉口道,「龍翔那邊雖然暫時安靜了下來,但西陵墨謙狼子野心,難保不會再興風作浪,皇后娘娘若是走了,我等怕敵不過啊……」
「是啊娘娘。」賀飛也糾結一聲。
不是他們不自信,而是這擔子實在太重,責任太大,一個不慎,可能導致整個天臨王朝都分離崩析,他們不是能扛得起這一份重擔的人啊!
凌兮月眼神朦朧看去,「放心,我離開的這段時間,三娘和蕭九君會全力配合你們,神機閣那邊的黑火儲備充足,守城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梅三娘在旁聽著,點點頭。
馬隆看了一眼梅三娘,心中暗自搖頭。
皇后娘娘這幫屬下,也個個都不是好惹的主,特別是這女人,西山行宮那日可是連皇上都敢凶,當然皇上那日失魂落魄,才沒有理會,但他還真不指望,這女人會全力配合他們什麼。
梅三娘看著馬隆那懷疑的眼神,狠皺了皺眉頭。
這老男人,都什麼眼神?
想著,她媚眼狠一瞪。
馬隆趕緊低頭,惹不起惹不起!
「我離開,鬼族的人也不會再找上這邊來,其他的你們不用擔心,我在南嶼也會隨時關注這邊的消息,若有情況,我也會儘快趕回來的。」凌兮月不溫不火敘述。
「外公和小舅那邊,我也會交代一下,你們只管守好西瀾邊防就是。」凌兮月回到位置上,坐下。
馬隆看了賀飛一眼,欲言又止好一陣子,瞧著對面面無表情的少女,沉「哎」一聲,「其實屬下最擔心的,是皇后娘娘你啊,這相隔千萬里,娘娘眼睛又這般模樣,我們也不能在身邊照顧……」
那絮絮叨叨的模樣,活像是一個老父親。
「這個你們放心。」凌兮月還沒開口,梅三娘倒站了出來,瞧向馬隆,「好歹也有親身父親在身邊,瞧那兩個老頭子的態度,我們小姐也是吃不了半點虧的。」
梅三娘兩手一操,環在胸前,「再說了,小姐還能讓自己受委屈不成?」
雖然不舍,但她倒挺想小姐就待在南嶼的,做那什麼皇甫家族的女王,想想也挺好,至少不用再操這一地的心,也不用再因為北辰琰受傷。
「我這不是擔心嘛。」馬隆攤手。
梅三娘瞥馬隆一眼,「你們先管好自己這邊的事吧。」
「我說你。」馬隆脖子都憋得一紅,「我說你這個人,怎麼……」
「好了。」凌兮月打住這莫名其妙掐起來的兩人,眉目清冷,「我很快就會回來,你們都做好自己手上的事,若有任何差池,本宮拿你們是問。」
琰,你放心,也一定要等著我!
再具體交代了一些事情後,凌兮月才稟退幾人。
接著,又單獨和老爺子,戰雲揚,蕭九君冷楓等人,安排好了整個天臨,九重殿的事情,才放下心來,畢竟她要離開的不是一兩天,而是一兩個月,甚至於極可能是一年半載!
將各處都安排好後,都已是下半夜。
這邊院落也最是安靜,凌兮月卻如何都睡不著,輾轉反側之下,乾脆起身,推開房門緩步走出,左側邊的氣息浮動了一下,她側耳輕聽,人的氣息。
原地定了不到一秒的時間,凌兮月淡扯了扯紅唇,「爹爹。」
她只能察覺細微,此人功力在她之上太多,整個郡守府中,只有爹爹,兩位祭司,而這個時候,會單獨出現在她房門外,氣息落寞的,當然不會是兩位祭司。
皇甫皓楓愣了一下,輕嘆著起身,「月兒,你怎麼起來了,這個時辰了還沒休息吧?」
本想著明日就要啟程離開,不想出聲打擾女兒的,卻不想這丫頭這般機警。
「爹爹不也沒睡?」凌兮月慢步過去。
雖然凌兮月擺了一下手,但皇甫皓楓還是寵溺笑著,堅持牽過女兒的胳膊,將她帶往這邊的石凳坐下,「我是在想,讓你隨我回王島,是對是錯。」
「爹爹為何這樣說。」凌兮月不解。
皇甫皓楓嘴角勾唇一抹苦澀笑意,抬頭看向星空,「那是一個連我自己,都想逃離的地方,小瀾更是,我想她有了你,都不願意再見我,也是不想讓你被那些所謂的王權,血脈,家族桎梏吧。」
就像他一樣,人人都羨慕他們所謂的高貴血脈,一出生,便是人中龍鳳,可只有他自己知道,生在這樣一個金玉其外,卻腐敗到了根里的家族中,其實是可悲的。
封閉,頑固,永遠都覺得自己高高在上,教條,固守,看不見外面的日新月異。
而眼睜睜的看著家族退步,走向衰敗,漸漸沒落,拼盡全力卻依舊無法改變,更是絕望。
這也是為什麼,皇甫皓楓和凌兮月相認之後,從未想過讓她改姓皇甫的原因,其實,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凌兮月如今真正的名字,都應該叫皇甫兮月!
但皇甫皓楓想的是,戰雪瀾應該痛恨這個姓。
她喜歡的,也是凌楓,更希望他簡簡單單的,只是凌楓吧?
所以,他們的女兒,便就叫凌兮月,永遠都姓凌,這樣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