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和自己生悶氣的凌兮月,也好像感受到了北辰琰的視線,默契地垂眸看下去。
不過,北辰琰的視線只一晃而過,或者說,幾乎是拿餘光往那瞥了瞥,就在凌兮月看下來的時候,他扭頭便將視線再度轉向了前方敵軍。
「殺——」
烏黑長劍凌空一指。
北辰琰墨發隨罡風戰火狂舞繚動,染血的面頰越發妖冶絕美。
「殺啊——」千軍萬馬以江河奔騰之勢,從北辰琰身側衝殺而過,呼喊之音猶如潮汐涌動!
凌兮月挪開視線,對向身邊吳邑看過來的眼神,擠出個微微有些失落地笑。
琰從來沒對她如此冷淡,看來,這一次是真生氣了……
她是不是真做錯了?
「哎……」
凌兮月兩手環上胸前,扯著嘴角擺擺頭。
「月丫頭,他們向婺江上游去了,走,跟上。」吳邑說著一邊招手示意大家。
凌兮月點點頭,一躍跳下屹立在峽谷頂端的巨石,「我們上海神號,從婺江跟過去。」
澹臺雲朗和龍翔的聯軍,在天臨大軍的窮追猛打之下,再度順婺江邊緣而上,迂迴過去,試圖尋找到突破的位置,可是北辰琰在後布下天羅地網,根本難尋破綻。
丑時,月影西斜。
婺江江面之上大霧磅礴,將旁邊山林都籠罩其中。
經過半天時間的搏殺,西瀾和龍翔大軍終於和天臨大軍拉開了一段距離。
月光下,輕紗霧影漫天飛舞。
「殿下,往這邊過去,就是先前撞到北夷軍的路線,我們得偏向北去,這邊可能是一個空門!」閻軍師極目看向那方黑夜,言辭鑿鑿,「殿下若隨軍而行,目標過大,容易被發現,屬下派一小隊人馬,和熟悉這邊環境的人,護送殿下從雪山下抄小道,屬下等去吸引北辰琰的注意,聲東擊西,殿下定能出去!」
右將軍也粗著嗓音附道,「只要殿下能離開,屬下等就算全軍覆沒都不懼!」
他在意的那些人,又有誰希望他能活著回去?
「殿下!」閻軍師滿臉焦急。
這是最後的機會啊!
澹臺雲朗大手一揮,「不必多說,本宮也絕不會做那臨陣脫逃,藏頭夾尾的偷生之輩!」
「哎……」
閻軍師一陣捶手。
這時,右將軍發出一聲疑惑,「戴面具那鬼東西呢!」
他們行軍至此,已許久沒有見到龍翔領軍大將的影子了,甚至還有許多被打散了的龍翔殘兵,隨著他們一同。
「這個時候,不想辦法逃命,還能作何?」閻軍師一聲懊惱,肯定比他還先一步想到,丟下大軍作餌獨自想辦法離開了唄,也就自家殿下,如此死腦筋。
哎,真不知該說什麼的好!
在澹臺雲朗的帶領下,西瀾大軍避開北夷軍的行軍路線,往雪山方向橫插上去。
可是,行軍還不到一個時辰,前方密林之中忽然綻出無數火把,一重重連成一條火龍,綿延數里地,將他們通往那邊生門的去路再度封死。
「不好,有伏軍!」
右將軍面色大變,怎麼還有!
澹臺雲朗一勒韁繩,眸光微眯了眯。
戰雲揚!
男子手中火纓槍一旋,槍端血紅瓔珞在月光下分外惹眼,長槍虛空一指,「殺——」
「殺啊——」
密林傾軋,大軍鋪天蓋地而出。
「退,退退退!」閻軍師趕緊指揮大軍後退。
從戰雲揚身邊浩浩蕩蕩衝殺而出的,竟是北夷兵馬。
不過想想也是,戰雲揚在收到消息的時候,人在北夷,北夷已歸屬天臨,他帶領北夷兵馬前來營救,也合情合理,慕容朝歌身邊沒他的蹤影,原來是守候在此。
如此,是真的天羅地網,重重圍堵,無處逃生。
戰雲揚騎著棗紅戰馬,從那高坡之上一躍而下,在月空上劃出一抹剛烈弧度。
火纓槍殺至之處,血光飛濺,銳不可當。
又一次交戰,西瀾和龍翔大軍被逼得朝婺江邊緣倒回時,北辰琰帶領著天臨大軍從下游追至。
「殺啊——」
本就驚慌應付的西瀾龍翔大軍,這一下是徹底慌了。
澹臺雲朗倒是臨危不懼,俊朗面龐之上也不見慌張,但很是凝重,一聲低吼,「西瀾的將士們,隨本宮殺出去!」
火上澆油的是,交戰不到兩個時辰,慕容朝歌帶領的北夷軍也趕到了,從婺江上游殺下來,三方圍堵絞殺,將西瀾和龍翔大軍一步步,逼向激流湍涌的婺江。
「殺!」
「殺啊——」
喊殺聲音,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
「擋住,擋住!」
「保護殿下!」
所有將士都殺紅了眼,澹臺雲朗身上也掛了不少彩。
戰火繚繞,血水順著大地淌至婺江,幾乎染紅了整片江面!
在三方圍堵絞殺下,西瀾和龍翔聯軍急速銳減,不到三四個時辰,便從原本的八九萬人,到現在的一萬不到,還是一些身負重傷的殘兵剩將。
但他們,依舊在奮力抵抗!
「殿下放心,屬下等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護送你殺出去!」右將軍雙眸猩紅。
澹臺雲朗指尖輕抬,抹去落入嘴角的血跡,冷冷勾唇。
其實,葬身此地好像也不錯。
這時,大霧磅礴之中,一艘巨型渡船從下游逆流而上,猶如江河之中的王者鯤鵬,快速趕往這邊而來,輪廓逐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