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兮月卻搖了搖頭,「不行,我現在必須回中州。」
雖然,對於這個素未謀面的父親,她很是好奇,也有幾分期待,但現在她不能回王島。
「為什麼?」吳邑是太興奮了,還未緩過神來,「楓老弟要是知道你的存在,他肯定會樂瘋的。」
他幾乎能感受到,楓老弟會是何等的激動,他們又如何能想到,雪妹子在離開的時候,竟有了孩子!
凌兮月輕擰著眉頭,「楓王……」她頓了頓,好像繼續叫楓王,有點不合適,但讓她這就改口稱爹,她似乎又有點彆扭,畢竟對方只是他血緣上的父親。
感情這些,零基礎……
更不知兩人會不會相處融洽。
所以,這乍然間,對於凌兮月來說,還真有那麼點糾結感。
但出於尊重,她還是改了口,「父親如今不在族中,而且雪衣說過,這次皇甫家族好像在外,遇到了點麻煩,事情不小,不然也不會讓父親親自前去,所以歸期不定,一年半載都說不定,而我還有急事在身,琰的處境有些危險,我必須立刻回他身邊,等不了多長時間。」
她只能先回中州,何況,英叔七婆他們都知道。
「對對對。」吳邑也想起什麼,緊接著道,「你現在,可千萬不能回去!」
凌兮月微愣了下,望向對面一臉緊張的男人,不明白他為何是這幅表情。
他剛不還強烈建議她回去嗎?
「小丫頭,你有所不知。」吳邑看出了她的疑惑,粗獷嗓音,慎重言說道,「若是讓那幫老東西,知道你的身世,別說現在,你怕是一輩子,都走不出王島!」
這樣的事情,那些老東西絕對幹得出來。
「如今楓老弟又不在族中,雖有七婆和倪英,但根本無法扛住那般老傢伙,我看以你這丫頭得脾氣,更是絕對不會向那幫老頭子服軟的,到時候,說不定拼個魚死網破。」吳邑只是想想,便一陣心驚,大腦袋搖得似撥浪鼓一樣。
現在回去,就是羊入虎口啊。
「嗯?」凌兮月有幾分不解。
至於如此趕盡殺絕?
凌兮月還以為,皇甫家族的人不僅僅針對戰雪瀾,連帶著她都要一併絞殺,思及此,凌兮月一聲冷笑,「他們不來找我,我遲早有一天,也會回去找他們的,母親的帳,我會慢慢和他們算。」
當年,他們那幫欺辱母親,她也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對了,雪妹子呢,她還好嗎?」經凌兮月這麼一提,興奮過度的吳邑,這才後知後覺,趕緊詢問戰雪瀾的狀況,「這些年她到底去哪兒了啊,怎麼沒半點音訊,真是急死個人了!」
凌兮月對著吳邑那擔憂的眼神,抿唇沉默。
吳邑一見凌兮月這般表情,心中便已有了不好的預感……
凌兮月嗓音清淺,「她的真名,叫戰雪瀾,是天臨王朝護國侯府嫡長女。」
母親只告訴了他們,父親的化名,說明母親並不希望她被皇甫家族找到,但事已至此,她都已經到這地步了,說了也無妨,更何況對面是值得信任的人。
「原來如此,我瞧雪妹子一身英氣,也不像是普通人家,原來是將門之後。」吳邑恍然,摸著腦門叨叨著,「不過也難怪,難怪我和楓老弟,費盡心思,也找不到一個叫秦雪的人。」
只是凌兮月接下來的話,讓吳邑神色一下便凝重了起來,「母親未婚先孕,生下我,不到三年,便去世了,我對母親的記憶也只有一點輪廓。」
準確的說,是源自於原身的記憶。
但戰雪瀾對原主的疼愛,她卻是能感同身受,就好像自己一般。
所以不管如何,這個母親她是認可的,在這個時代,就憑戰雪瀾能扛著萬千罵名,將心愛之人的骨肉生下,便值得敬佩,沒有戰雪瀾的勇氣,她也不會有今天的『容身之處』。
或者說,一個家。
所以,戰雪瀾所受的委屈,她也一定要讓皇甫家族的那些人,一分不差的還回來!
吳邑靜靜聽著,整個人完全沉浸在傷感之中,一高一矮,一壯一瘦,兩人默默地相對而立。
幾輪歲月,斗轉星移,早已物是人非。
「都怪那幫老不死!」吳邑嗓音突地拔高,一下是火冒三丈,「人家好好的一對,他們非得硬生生的拆散,如今弄得妻離子散,楓老弟該如何受得了啊?」
剛找回女兒,高興不了多久,便得知心愛女子早已不在人世的消息,誰能接受得了?
「這些年,楓老弟和我一直都沒放棄尋找你母親,只是一直都沒得到確切消息,但這麼多年音訊全無,最好的消息,不就是沒有消息嗎?」吳邑說著,長「哎」一聲,「雖然心中總忍不住往壞的方面想,可至少還有一點希望吧。」
凌兮月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但若是琰生死不知,她大概也會這樣等下去吧。
「可這一下,希望破滅,也不知楓老弟能不能受得了……」吳邑靠著渡船護欄,憂心忡忡,滿臉惆悵,「他如今的日子,也就靠這點信念支撐著……」
但他的肩上,還有責任,扛著整個皇甫家族的重擔,不能隨心所欲。
凌兮月靜靜地站在吳邑身邊,迎著海風而立。
這的確是一件很殘酷的事。
「其實啊,我倒是希望丫頭你跑得遠遠地,別再給那幫老頭子禍害了,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吳邑雖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自己是生是死都沒關係,哪怕鬧得四海不寧。
但對於凌兮月,他不想讓她再冒一點險。
珍視到極致,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凌兮月只冷笑笑。
「雖然那幫老東西,如今會將你當成至寶呵護,捧在手心。」吳邑這般感慨一句。
凌兮月微愣了愣,沒怎麼聽懂,「此話何解?他們既然如此對我母親,如今又如何會對我呵護備至?」
只是單純的疑惑,那口氣,甚至於還有點諷刺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