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凌兮月被茶水噎了一下。
「千萬別告訴我,那個人是皇甫淺語!」凌兮月瞪著對面的男人。
畢竟皇甫淺語在家族中的地位,年齡,身份這些,都是與納蘭雪衣最為相襯的。
納蘭雪衣看著凌兮月,剛從他口中輕飄飄出的兩個字,不像是在說什麼人生大事,好像是在說,吃飯,但那意味,又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而此時,他眸光深深淺淺的落在她身上,像是在打量什麼。
「不好意思。」凌兮月清清嗓子,有些尷尬,「其實,我也沒別的意思……」
只是覺得,這世間,恐怕難以找出一個女子,能與眼前之人般配的吧?至於皇甫淺語……還真不是她因有私人恩怨,這不上好的大白菜,給豬拱了嗎?
納蘭雪衣移開眸光,平緩無波一聲,「無妨。」
「不會,不會真是皇甫淺語吧?」凌兮月滿眸同情的看著納蘭雪衣,試探性問上一句,也是真的好奇。
但是,那皇甫淺語對西陵莫謙,分明一往情深,她可看得清清楚楚。
這樣對納蘭雪衣,豈不是不公平?
納蘭雪衣不甚在意一笑,「這門婚事是女王和楓王,還有各位族老,一起訂下的,了卻女王和楓王的遺憾,也為了兩族,這都是最好的方式。」
「那你自己呢?」忽然之間,凌兮月是真有些心疼起眼前的男人來。
無關風月,只是單純的覺得,像納蘭雪衣這樣的人,若是因為聯姻,為了兩族,勉強和一個不喜歡的人在一起,一輩子,無疑是最大的悲劇。
「我?」納蘭雪衣輕垂下眸。
他看著那微波淺起的茶水杯麵,頓了頓後,緩緩開口,「女王於我,有養育之恩,各位族老對我,有教導之義,身為雪域的繼承者,這也是我該承擔的責任。」
說著,男人眸光輕移,透過窗戶望向滾滾墨浪的無盡海域。
這樣的話,他無從訴說,亦從未對人說起。
他的世界也從來,都只有他一人。
落雪而來,孤影一生的命格。
「我如何想,並不重要。」納蘭雪衣淺淺一聲。
因為不管身邊是誰,有沒有誰,他的世界,都容不下另外一個人。
凌兮月「碰」一聲,拍桌。
納蘭雪衣被驚了一下,思緒驟斷,回眸看向她。
凌兮月臉上那表情,簡直是義憤填膺,「你可以拒絕啊,有婚約又如何?」她凱凱而談,簡直恨不得幫納蘭雪衣一把,「如果你真的不願意,退了就是。」
成了親還能離,更別說還只是婚約了。
納蘭雪衣盯著凌兮月,似乎被她嚇到了一樣。
又或許,是沒見過如此「彪悍」,而又直接的女子吧。
「你看我,就說我。」凌兮月指著自己的鼻子,又開始拿她的退婚經驗,來舉例。
「你?」納蘭雪衣疑問。
凌兮月點頭,笑眯眯的道,「我之前,就是家裡長輩,給訂了婚,可是我不喜歡啊,就想辦法給退了,事在人為,辦法是人想出來的,這世上,沒什麼比自己願意,自己喜歡更重要了。」
她沒說的是,剛從北辰景那裡爬出來,又被迫掉進了北辰琰的天坑兒里。
不過這一個坑,是她自願的。
「對啊。」凌兮月真誠建議,表示,「這可是一輩子的事,你得想好了,什麼都可以將就,這事兒可不行,若是覺得勉強,幹嘛非得為難自己?」
她就是這樣,隨心所欲。
幹什麼,都得先問自己的心情。
什麼為國家,為家族,犧牲自己的終身大事,還是算了吧。
其實,從一開始,凌兮月就對北辰琰不排斥,甚至於還有一種宿命式的歸屬感,她從一開始,打心底,就是願意的,只是一直彆扭著不肯承認。
否則,你換一個人試試?
恐怕早就被她一腳踹天邊去了,再不就是,直接陰得他連媽都喊不出來。
納蘭雪衣忽然一笑,墨黑無邊的瞳孔,一眨不眨的盯著眼前少女,「可是,我並不覺得勉強。」
「咳——」
凌兮月又是一聲。
這一次,差點沒把自己嗆死!
她咽了咽口水,斜納蘭雪衣一眼,簡直是無語,「你……」
敢情,她在這裡大費口舌,開導他半天,人家是一直都不覺得這門婚事,他是在勉強,再換個說法,就是挺願意,說不定還挺願意的?
早說啊!
浪費她表情!
「罷了,罷了。」凌兮月喝口茶,順順氣,「這事了,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只要你樂意就行,不過皇甫淺語的心,現在也不在你的身上,你們還有得磨。」
敢情這樣的事,她也不好說太多。
雖然她和皇甫淺語有些過節,但壞人姻緣,她還是不做。
「哎,只是可惜了這麼一顆,上等的大白菜啊,要硬生生被豬拱了去……」凌兮月細若蚊聲,在那裡嗡嗡的自言自語,表示實在可惜,可惜。
「嗯?」納蘭雪衣聽得雲裡霧裡,不明所以。
「我說,這門當戶對,其實也挺好。」凌兮月拔高嗓音,白他一眼。
看著凌兮月那氣呼呼的表情,納蘭雪衣輕呵一聲,淡淡解釋一句,「之前,我確實沒什麼想法,和皇甫家的婚事,只是遵從王命和長輩之言,但現在,我覺得……是挺好,也不勉強。」
他沉默了默,才輕輕吐出最後幾個字。
也不知道,凌兮月聽懂了沒有。
「你覺得挺好,就好吧。」凌兮月嘀咕一聲。
她當然沒聽懂,也實在是想不通,這男人是不是有人格分裂症?
前一秒還是,都無所謂,甚至於一副要棄療的樣子,但在她教唆他退婚的時候,他轉口又說,還挺好,不勉強……搞得她尷尬得難以下台。
凌兮月揉揉眉心,表示有些頭痛。
好人真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