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箭羽破風之聲,喊殺聲,爆鳴聲,哭喊聲……匯聚成這世上最為殘酷的戰場紛爭,一片汪洋大海,猶如地獄門前,殘肢斷臂,屍山血海。
搭上來的天梯,被狠狠掀了下去……
但那衝上去的將士,卻被直接劈掉了半邊頭顱。
也有一些角落,被敵軍攻破,但將士們誓死抵抗,很快又將它重新封鎖下來!
西陵墨謙兩萬多,盡三萬精良將士,對陣凌兮月這邊,為救治連軸工作的八九千士兵,不管是人數,還是精力戰鬥值上,都有莫大的優勢。
但遇到如此頑抗,也是始料未及的。
本以為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卻足足廝殺了一整夜,都沒能攻下來。
戚老遠遠看著久攻不下的城樓,摸了摸鬍鬚,望向身側男子,「王爺,此戰我們必須速戰速決。」
對於如今的形勢,他亦了解的通透,繼續分析道,「天臨距此最近的援軍,在湖州邊界,駐有衛祺的兩萬輕騎羽軍,晝夜兼程過來差不多七日,我們已經用了三日時間。」
也就是說,他們必須在這四天內,攻下青城關,只要將凌兮月捏在手中,就無任何後顧之憂。
「嗯……」
西陵墨謙淺應一聲,他當然知道。
戚老摸著鬍鬚,又道,「沒想到,我們都拖了這麼些日子,讓他們晝夜連轉,這疲憊之師,依舊還有如此戰鬥力。」說著他忍不住譏諷一聲,「這凌兮月在其中,倒是功不可沒。」
這臭丫頭,手腕可真不少。
「兔子急了,咬人也會痛。」西陵墨謙瞧著那城樓上,少女迎風而立的身影,眸光微閃了下後,立刻聚神,「但兔子就是兔子,再兇悍一時,也變不回猛虎。」
戚老聽得這話頗為贊同,順著鬍鬚點頭,笑得一臉褶子。
重重硝煙瀰漫,隔著千軍萬馬,屍山血海,西陵墨謙深深的看了一眼凌兮月後,他眉目間,浮出溫柔嗜血的笑意,韁繩一勒調轉馬頭,「換陣。」
輕飄飄的兩個字,落下。
凌兮月這邊死傷慘重,金鳴軍那邊也好不到哪兒去,可謂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但西陵墨謙很快便改變了策略,將強攻轉換為車輪戰。
想通過人數優勢,一點點拖死對方,也很快見到了成效。
揚長避短,躲其鋒芒,不得不說,西陵墨謙是真的精通兵法,他龍翔王朝的半壁江山,不是靠嘴皮子打下來的。
就這樣,金鳴軍數萬士兵輪番上陣,車輪戰持續了整整一天一夜,到第二日黃昏時分,又一輪進攻被擊退後,龍武軍才得到了片刻喘息。
天邊,霞光蒸蒸。
冰涼的晨霧,似毛毛細雨,拍打在戰士們憔悴的面上,似火的朝陽,與那濃濃的血腥混合在一起,落在地面,分不清是鮮血染就的紅,還是霞光點綴的艷。
莫名的,生出一股悲壯淒涼感。
凌兮月肩頭的玄色披風,已被鮮血染頭,她在城樓上巡視,看著到處躺倒的傷兵,眸色沉沉。
屍體,破碎的刀劍……是到處都是,有士兵正在清理。
影一緊隨在凌兮月身邊,警惕左右,寸步不離。
即便是在這個時候,他都不敢有絲毫鬆懈。
凌兮月幾乎是三天三夜,都沒合過眼,再加上先前晝夜不停的救治瘟疫,鮮少真正休息,又背著大家放血救人,她此時的臉色也有幾分憔悴。
皮膚本就白皙的她,此時蒼白的微微有些透明。
但她靠著驚人的毅力,依舊堅持著,眉宇之間冷傲逼人,更是英氣不減。
這個時候,誰都能倒下,但她不能!
「娘娘。」馬隆朝凌兮月合手一拜。
凌兮月沉眸對去。
統計了整個現在戰場的馬隆回稟道,「我們如今,還剩下四千人不到,除去行動受制的傷員,還有作戰能力的將士,已經不足三千人,形勢很不樂觀。」
「其他軍備如何?」凌兮月皺眉。
馬隆神色越發眼熟,回道,「滾油已經沒有了,投石正在準備,也所剩無幾,箭庫之中只剩一千餘只,估計只夠抵禦一刻鐘的時間……」
越說越沒了底氣,憂心忡忡。
「按照如今的形勢看來,我們最多能再堅持過一輪進攻。」馬隆口氣澀澀的作下定論。
凌兮月眸光輕轉,望向天邊剛剛退下,在地平線位置那黑壓壓的一條線,「衛祺將軍已經在路上了,但就是再快,也還得兩三天的時間,但找這樣下去,我們怕是等不到援軍。」
馬隆點頭。
雖然不想承認,但這是事實。
「娘娘……」馬隆咽了咽口水,欲言又止,憋了好一會兒後,才試探性的道,「屬下派人,護送你離……」
一句話還未說完,馬隆便被凌兮月冷冷掃來的眼神,給鎮住了,默默的將後半句,給咽了回去,並立刻轉口道,「我們必須想辦法,拖延時間!」
凌兮月回過眸去,瞳孔被朝霞映得流光溢彩,卻是森冷一片。
這樣下去,確實只有死路一條。
可是,沒有時間想辦法……
「咚!咚!咚!咚!」
戰鼓雷雷,徒然響起。
馬隆猛一下扒到城牆邊上,看過去,「不好,西陵墨謙又開始攻城了!」
天邊,逆著朝霞,那黑沉沉的行軍線正在明顯的,向前移動,朝這邊快速而來,整齊的步伐鏗鏘有力,震得這片大地都仿佛在輕輕顫抖。
大軍壓至,且是全線推進!
「快起快起,敵軍來犯。」城樓上的士兵,紛紛翻一滾爬起來。
依馬隆剛剛的判斷,即便是西陵墨謙繼續採用車輪戰,一波數千人的攻擊,他們都不一定能擋得住,更別說如今,他直接全線壓進過來。
很明顯,西陵墨謙又轉變了戰略。
先數番的車輪戰後,將他們的精力耗盡,最後再一波拿下。
也就是說,生死存亡的最後時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