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臉虛脫的蘇北,這會兒是有心無力。
惱火的他,還想朝馬隆一頓吼呢,可是下一秒,肚子咕嚕一響,他臉色一青,再度捂住臀部,朝茅房的位置撒丫子狂奔去,兔子般一蹦一跳的模樣,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馬隆滿腦門兒問號。
歪著頭看了一會兒,才闊步離開。
凌兮月當然是聽見了這邊的聲音,嘴角再度彎起壞笑弧度。
這會兒時間,納蘭雪衣已將所有的藥材配好,遞到了凌兮月眼前。
凌兮月瞧著一笑,將所有藥材倒入旁邊的藥罐中。
爐火舔舐著褐色的藥罐,湯藥鼎沸。
慢慢的,煎出藥香……
凌兮月將藥液倒出來,滿滿一大土碗。
「你確定?」納蘭雪衣墨黑似濃夜的眸子,淺淺望向她。
凌兮月從針袋抽出一根短針,紅唇緩緩輕揚,「既然需要的藥引,是至純至剛之物,血菩提又是最為萬能強悍的純陽至寶,而我吃了它,那麼,我的血……」
話音至此,她輕輕的落下針。
白皙的指尖在針頭落下的瞬間,立刻滾出一地殷紅如楓的血珠來。
納蘭雪衣眸光淡淡,停留在凌兮月安靜絕美的側顏上,順著她的手,緩緩移至那碗藥湯。
一滴,兩滴……
刺目的殷紅滴落藥碗,在那湯藥表面,暈開一圈圈細小漣漪。
「夠了。」
納蘭雪衣開口。
凌兮月收手,指尖放在嘴中抿了下,「來人。」
凌兮月端起桌上的藥,慎重吩咐道,「將這份藥,分成三份,餵給剛剛那婦人的女兒服下,命人晝夜看管,有任何變化,立刻前來稟告。」
「是——」
醫工小心翼翼捧著那藥,退出去。
凌兮月垂下的指尖,在木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點點,「應該是有成效的。」
「如果有成效,你打算怎麼辦?」納蘭雪衣墨瞳如霜染冰封,「放干一身血,去救這些人?」
如今染上瘟疫的人,可謂是成千上萬。
「那倒沒這個打算。」凌兮月笑笑。
她是那種無私奉獻的人嗎?
凌兮月兩手環胸,「再看看吧,有效再說,辦法是人想出來的。」
納蘭雪衣眸色深深看了眼前少女一眼,廣袖輕拂,提步往外走去,一襲雪衣如仙,衫角無風搖曳。
驟然寂靜下來的藥棚,還縈繞著那淡淡藥香。
凌兮月看著他淡漠孤寂的背影,仿佛一步步回到漫天大雪之中……
沒有告辭,沒有寒暄,沒有任何的一言一語,就像他突然出現那樣,又這樣靜靜消失了,留下滿世寂靜無聲,好似他從未出現過一般。
凌兮月收回眸光,搖搖頭。
她真的不知道,這世上會有什麼東西,能讓他真正在意,牽掛於心。
罷了,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去路。
凌兮月收回心思。
一夜寂靜無事,時隔月余之久,那濃如潑墨的天穹,也終於見到了幾點星光,閃爍生輝,與下方青城關內萬家燈火,舞龍似的聚集地火把,遙相呼應。
三日時間,晃眼即過。
青城關內一暗處閣樓中,又是一陣「叮叮哐哐」的摔桌響動。
緊接著,是女子惱火的低喝,「你是說,凌兮月一點事都沒有?」
皇甫淺語望著下面跪著的一大群人,一臉陰沉。
這樣都沒事!
「少主子,郡守府內守衛重重,我們忍受不足,好不容易找到下手的機會,已經做到極限了,是那凌兮月走了狗屎運,這樣都沒能染上瘟疫。」領頭人辯道。
皇甫淺語紅唇緊成了一條直線,「本小姐倒不信,她還能有九條命不成!」
一次不成,那就兩次,她還真就槓上了,就不信,自己還動不了一個小小的凌兮月。
領頭人趕緊道,「我們此行在外,人手不足,這次已經引起了他們的注意,郡守府的防範,越加嚴密,我們短時間裡,可能再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找不到,也要給本小姐找。」皇甫淺語一臉冷傲,盛氣凌人。
西陵墨謙在天葬地時,猜到了他們的身份,卻沒有告訴皇甫淺語,而皇甫淺語知道血菩提的藥效,卻沒有跟西陵墨謙說。
最後導致於兩人都不知道,凌兮月是諸邪不侵之體。
西陵墨謙故意引導皇甫淺語,讓她出手去對付凌兮月,而皇甫淺語又在不斷的試圖做無用功。
這就是雙方不夠坦誠,導致的陰差陽錯……
「東西沒拿回來也就算了,你們現在連殺一個女人,都辦不成,本小姐要你們還有何用?不如全沉了海底餵魚。」皇甫淺語長袖一拂,重重坐回椅上。
領頭的黑衣人肩頭一抖,道,「少主子,這凌兮月確實不足為懼,我們怕的是納蘭雪衣,我們動手的時候,納蘭公子也在,這萬一捅到上面去,我們誰都擔不起啊!」
族規森嚴,他們這一次,就已是頂著萬劫不復的結局,去做這些事了,已經引起了納蘭家的注意,再繼續下去,遲早會有被發現的一天。
「萬一,萬一。」皇甫淺語火大,「哪那麼多萬一?有什麼事,都由本小姐擋著,怕什麼!」
「是,是……」
眾人俯首跪地。
皇甫淺語唇瓣輕抿,話雖這樣說,但她心裡也還是沒底的。
自己本來就是偷偷跑出來的,還違背了族規,這要是被納蘭雪衣一狀告到義父那裡去,她准沒有好果子吃,以後怕也是別想再出來了,更別說和墨謙哥哥在一起。
該死的納蘭雪衣,多事!
「罷了。」皇甫淺語冷靜下來,「暫時不要再輕舉妄動,等我想辦法見納蘭雪衣一面,摸一摸他的底細,看他這一次來中州,到底有什麼目的。」
眾黑衣人大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