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兮月意識到抓著她的手不松,反而也緊了幾分後,蹙眉輕喝,「蕭雲朗。」
眼神示意:都這個時候了,還有閒工夫鬧騰。
「快放開。」她垂眸看著澹臺雲朗的手。
不過,也誠如凌兮月之前所說,在北辰琰和澹臺雲朗正面對峙時,她所選擇的人,永遠都只會是北辰琰。
澹臺雲朗眼中閃過一絲受傷,很快過去,抓著她胳膊的手,一下鬆開,但和北辰琰對視的眸光,卻沒有避閃,更沒一絲一毫的退讓,反而越發執著。
北辰琰扣住他手腕的手,這才跟著鬆開,眼神幽冷得駭人。
馬隆長長的舒出口氣……
他是真怕這兩個人當場打起來,誰攔得住?
這個時候,體虛的澹臺雲朗,自然不會是北辰琰的對手,但北辰琰也不是那種乘人之危的人。
凌兮月按了下被抓得發疼的手臂,給澹臺雲朗一個『老實點』的眼神,沒好氣抖句,「你剛醒,抓緊時間養養精神吧,我們隨時都可能啟程。」
「兮月是在關心我嗎?」澹臺雲朗一笑。
公子傾城,燦若花開,渾身衣衫凌亂,卻不顯絲毫狼狽。
只是他說話時候的眼神,卻明顯是朝著北辰琰的,濃濃的挑釁意味。
澹臺雲朗是何等聰明的人,即便沒認出北辰琰,從凌兮月的態度以及剛剛的交手,都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兩人除了是敵人,其實也是互相欣賞的存在,只是誰會知道,這天底下最是位高權重的兩個男人,此時暗自較勁的行徑,竟和小孩子無異。
見此,北辰琰一下半邊臉都青了,被凌兮月手快地一把抓住,往一邊拽去。
「原地休息。」
凌兮月回眸揚聲叮囑句。
此時深夜,天穹烏黑一片,不見月色。
之前哈泰說過,月夜,更能容易穿過死亡谷,凌兮月此時雖不甚理解,但既然蘇葛留下過這樣的話,那必定空穴來風,小心一點總是好的。
澹臺雲朗走至凌兮月身邊坐下,淡淡兩字,「多謝。」
這是不是意味著,兮月是在乎他的?
不然也不會出手相救……
「不必。」凌兮月擦著手上的軍刀,「算是還你在王城相助之誼。」
「一定要分得這樣清嗎。」澹臺雲朗長長「哎」一聲,在凌兮月對面坐下。
說話間,澹臺雲朗心中多了一絲惱意。
這丫頭心是石頭做的嗎!
凌兮月抬眸看向他,不著痕跡轉開話題,「你進來這麼久,還沒找到你想要的東西嗎。」
澹臺雲朗往背後岩石上一靠,修長的兩腿伸直,交疊並起,答非所問,「我們幾十人進了這鬼谷,沒多久就昏了過去,這次若不是你,吾小命休矣。」
長長的語調,還有幾分調侃,哪像是死裡逃生的人。
凌兮月停下手中動作,「除了你們,還有誰也對這片地兒感興趣?」
如她所料,蘇葛不是澹臺雲朗擄走的。
澹臺雲朗輕輕聳肩。
他怎麼會知道……
北辰琰睜開眼。
凌兮月抬眸望向天空。
只見得,漫天月華從天穹灑落,至這片山谷頂端,仿佛匯聚成銀河之水,傾倒而下,將不遠處的黑色霧靄,都隱隱染成了醉人的銀白色。
「什麼時辰了。」凌兮月起身,將軍刀收起。
哈泰趕緊道,「回小主子,差不多寅時,應該能走過去。」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哈泰已從被脅迫害怕,變成了對凌兮月唯命是從,她說一,他就不說二,瞧那點頭哈腰的模樣,瞧著比馬隆影一還要忠心。
凌兮月眸子微眯了眯,飛掃周圍。
「此地不宜久留,叫醒,即刻出發。」快速觀察了情況後,她果斷決定,說完看了眼澹臺雲朗,「你沒問題吧?」
澹臺雲朗搖搖頭。
這點小傷,他還不至於倒下不起。
凌兮月點點頭,回眸望向那漫天銀華深處,「按這時間算,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在天亮溫度升高,瘴氣再度瀰漫開之前,能出死亡谷。」
「快!」
「起來起來。」
大家迅速行動,令行禁止!
大家現在對凌兮月的話,簡直奉為金科玉律!
不到半刻鐘時間,一行人便收拾好,跟隨凌兮月進入了死亡谷。
而程綠衣,似乎被『鬼影』嚇過頭了,到現在都還沒醒,是被人扛著走的,而腿受了傷的賀毅,手搭在旁邊人的肩上,大家一起摸索著強行。
這一次進入深谷里,和之前的伸手不見五指相比,能明顯感覺到能見度高了很多,最明顯的是,凌兮月和北辰琰之前聽見過的異響,此時一點也無。
澹臺雲朗緩步走在凌兮月身側,唇瓣還微有些病態的白,「這裡的氣息,夜裡和白日完全不一樣,月夜天和霧靄天,似乎也有所不同。」
「嗯。」凌兮月應一聲。
澹臺雲朗抿唇,沉默了須臾,「兮月……」他臉上忽地浮笑,「我還記得不久前,我們在王城湖邊,一起看落日,賞湖光山色,相聊甚歡,怎的不幾日,倒如此生分了?」
北辰琰眸若利刃橫掃過來!
凌兮月冷瞅澹臺雲朗,「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北辰琰哪會不知道澹臺雲朗的小心思,但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眸中竄起兩簇警告的火光,伸出手去,不著痕跡地將凌兮月往自己身邊拽了拽。
澹臺雲朗看著,唇瓣不動聲色輕勾。
凌兮月無奈斜了他一眼,低聲警告句,「蕭雲朗,你最好給我老實點,再胡說八道,我就把你敲暈了,哪兒撿的,就直接丟回哪兒去……」
這傢伙,都胡說八道些什麼?
澹臺雲朗樂悠悠一笑,正想再開口說什麼,腳步驟然一頓,眸光緊緊盯著前方,臉上的笑容也頃刻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