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墨謙收回眸光,回身,眸光疑問。
「皇上昏迷不醒,原因尚且不明,皇后數番秘密會見魏丞相,恐生變故。」戚老捏著手中信件,再度細度確定,隨後面露焦急望向西陵墨謙,「若是皇上這個時候駕崩,皇后和丞相定會扶持太子,聯合眾臣,趁王爺遠在冀城之時即刻登基,對於他們來說可是不可多得的機會,王爺不可掉以輕心!」
西陵墨謙淺淺蹙眉,「昏迷……」
「該死。」戚老低咒一聲,「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這樣的岔子,這也未免太過巧合。」
他們龍翔皇宮的守衛,可不似天祁國那般隨意,最近紛亂頻出,王爺更是特意飛鴿傳信回京,加強護衛,宮廷宴會等一律擱置或取消,閒雜人等更不得隨意進出皇宮。
重重守衛,道道關防。
可千算萬算,也沒算到,皇上會在這個時候病倒。
「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的巧合。」西陵墨謙冷冷一笑,烏黑的瞳孔之中泛起晦澀不明的漣漪,好聽的嗓音雌雄莫辯,「不錯,連本王都被算計了進去。」
凌兮月,還真是不能小看這個女人,越來越有意思了。
「即便是被人算計,此時王爺也必須得回京去,若太子在這個時候登基,後果不堪設想,王爺辛苦這麼多年,讓那黃口小兒趁亂奪了皇位,可就功虧於潰了。」戚老神色嚴肅。
名正言順繼承皇位,和再弒君奪位,那可是完全兩個概念!
若待太子繼位,於王爺來說,謀這天下豈不為了那太子小兒做嫁衣?
西陵墨謙眸色幽幽,回頭再看了一眼那遠處的戰火硝煙,拂袖快步走下高坡,「回京。」
緩緩的嗓音,擲地有聲,若不仔細辨別,還真難以聽出那其中的惱意。
西陵墨謙在龍翔王朝的處境,其實和當初北辰琰在天臨的處境有些相似,但又完全不同。
龍翔王朝當朝太子年幼,雖無傑出才能智謀,但出身高貴,又是嫡出,母親是皇后,背後的母族更是龍翔王朝根深蒂固數百年的權貴高門,被立為太子順理成章。
而西陵墨謙,雖自小謀略過人,才能膽識樣樣高於眾皇子,並且屢立奇功,但他的卑賤出身就註定他不能成為太子,最多也只能封王得爵。
即便到如今地位,位同攝政王,那也付出了比其他皇子多出百倍的努力,也還是得不到一些頑固朝臣的認可。
與至今都一無所成,便成為儲君的太子相比,確實是有些不公平。
但這就是出身決定尊卑的世界,這就是血脈至上的皇權!
雲起雲涌,直上九霄!
這一出接一出的好戲將整個天下攪成一灘渾水。
「據說月神國和天祁打起來了。」
「你才知道啊,這多久前的事情了!」
「北夷韃子和青夏怎麼會又鬧翻了臉?」
「鬼知道啊!」
「哎,龍翔王朝也出了事。」
「如今是哪兒都不安寧,我看現在就剩下西瀾還置身事外了。」
……
各種情報,各種消息……鋪天蓋地傳遍四國三朝。
各朝各國上至皇帝朝臣,下至平民百姓,無不戰戰兢兢,生怕戰火燒到自己腳背上。
原本天臨腹背受敵,被月神,天祁,青夏,北夷四國圍攻,背後還有虎視眈眈的龍翔王朝和西瀾王朝,但就在短短的三個月時間裡,局面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先是天祁和月神國打了起來,這兩國正打得不可開交,原本進攻天臨的兵力被分散,緊接著,北夷和青夏又鬧翻了臉,在樊城外戰得天昏地暗。
北夷應對青夏大軍,一時也沒辦法繼續趁火打劫天臨。
這個時候整個龍翔王朝都無暇抽身再顧其他!
而態度最為難測的,便是西瀾王朝,原本在背後支持天祁攻打天臨的它,此時忽然撤軍,太子澹臺雲朗回朝,大有完全抽身事外放任不管之嫌。
又或者是坐山觀虎鬥!
世人只道這真是要天下大亂了,卻不知,那雙背後操控全局的『黑手』,不是威震天下的戰神北辰琰,不是謀略無雙的龍翔定王西陵墨謙,更不是翻手雲覆手雨,聞名諸國的西瀾太子澹臺雲朗。
而是一個女子!
普通少女?
天臨皇后?
江湖霸主?
侯門閨秀?
鸞鳳一日因風起,乘風直上九萬里!
這一場天下霸主之戰,不再僅僅是男人們的戰場,也才剛剛開始!
天臨王朝也抓緊了這個時機,一舉收回北方丟失的數座城池,原本由戰雲揚率領對戰天祁函谷關的大軍,選擇了按兵不動,暫且休戰,對陣青廈的西塞關亦是如此。
趁著這個喘息的時間休養生息對於天臨來說,很重要。
但唯獨在月神國的東陽關外戰場,由北辰琰御駕親征率領的神羽軍,選擇了全面反擊,趁著月神和天祁打得焦灼之時,北辰琰率領大軍反擊。
抽出手來的天臨,各方援軍不斷趕過來,打得以驍勇善戰聞名的月神國節節敗退,氣勢如虹的神羽軍猶如一柄鋒利的劍,在北辰琰的指揮下,直逼月神國京都而去!
攻守雙方完全反轉了過來,月神國這個時候才突然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若再按這個趨勢下去,亡國的便會是他們!
月崖城二十里開外,地勢平緩,聚集著天臨王朝十萬神羽軍,安營扎帳,黑夜下,白色的營帳若大海中翻滾起的浪花,一眼望不到盡頭。
隔一段距離,便有高高架起的巨型火盆,接連無數將整個營地圍城一個大圈,映得周圍恍若白晝,各方瞭望台上哨兵過往,守衛森嚴。
中央,王帳。
「皇上,如今局勢大好,何不乘勝追擊!」
天臨所有朝臣大將都沒想到,驚喜會來得如此突然。
這一下子,天臨王朝肩上的重擔都解了,簡直如有神助。
「是啊,如今我們士氣正盛,已拿下月神數十座要塞,不如一鼓作氣,殺入月神皇城。」從西塞關外連夜趕來助陣的馬隆面對眼前的城池沙盤,揮手直指月神盛京。
王帳中央是個長寬五六米的大型沙盤地圖,月崖城周圍方圓百里的山水走勢,兵力分布,據點重要關口等都一清二楚,此時十幾名大將圍著它,爭執不休。
「數月接連征戰將士疲乏,氣勢大盛只是表象而已,一旦敗下,便會一瀉千里。」有人反對。
賀泰也道,「還是先整頓三軍,休整休整,若繼續逼近,我們的後續補給跟不上,不能一舉攻下天臨盛京的話,一拖到時候會出大問題的。」
「我天臨如今氣勢,還有皇上御駕親征,如何攻不下?」馬隆爭得臉紅脖子粗,「若等月神回過神來,和天祁那邊休戰,再抽調兵力過來,我們就會錯失良機啊。」
「錯過再無。」
多數人支持一鼓作氣,繼續攻打。
「那可不可貿然激進!」賀泰堅持。
「好了,都住口。」
一語出,四下靜。
眾將領紛紛閉嘴,望向王座上的男人。
北辰琰一副墨黑盔甲,包裹著頎長精壯身段,在夜色燈火的襯托下越發冷傲,尊貴無雙,那張稜角分明的絕美俊臉此時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沉聲道句,「暗衛營,今晚先探一探月崖城中虛實。」
「是!」
穆西恭敬回道,立即轉身出帳。
「琦將軍,落實後續補給,具體情況明日回稟朕。」
「是——」
琦將軍領命。
北辰琰坐在王座上,一手撐膝,身子微一前傾望向周圍山勢起伏的要塞,磁性低啞的嗓音沉靜如水,「月崖城地勢險要,易守難攻,若不一舉攻下,便會陷入僵持困局,於遠戰來說是兵家大忌……」
「皇上,皇上!」北辰琰這一句話還未說完,便被匆匆忙忙趕回的穆西直接打斷,更是沒有稟告,冒冒失失的,直接掀了帘子便闖了進來。
北辰琰冷眼看過去的時候,眾將領頓時心中一個齊齊一個寒戰。
即便行軍在外,也不見有人敢在皇上面前如此放肆,還是常年跟在皇上身邊的人,怎麼這點規矩都不懂,而且皇上如今的脾氣越發難料,喜怒不定。
真是膽肥!
「皇上!」
而穆西卻絲毫顧不上其他,舉著手中的急報就跑了進來,幾步衝到北辰琰身邊,一向沉穩完全就似根木般的穆西,此時也忍不住滿眸歡喜,「皇上,有皇后的消息!」
上一秒還面無表情的北辰琰冰眸瞳孔驟然一縮,蹭的從龍椅上起身,拂手一把便將穆西手上的信件奪了過來。
是的,奪!
動作太快,太急,有一片被扯掉的信角都還留在穆西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