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朝歌苦笑了一下道:「我也後悔了,早知道會死在這裡,怎麼也得成一次親,過幾天新嫁娘的生活才好啊。」她笑著,悵然一聲:「這輩子,我還沒順順利利的嫁過人呢!」
戰雲揚一怔,有些不敢置信道:「所以,你這是……原諒我了?」
慕容朝歌垂下那雙漂亮的眸子,低低道:「其實,早就原諒了吧……」
「你先前說得不錯,我只是不甘心,憑什麼你不想要我的時候,就棄之如敝屣,想要我了,我就得乖乖投入你的懷抱?那不公平啊!若是這一次,我們兩人能平安脫險,我就接受你的求親,本公主一諾千金,再不反悔。」
雖然這時候,說這些話已經沒有意義了,但慕容朝歌還是想說出來。
如果兩人都要死在這裡,至少,不能帶著遺憾死去。
「好。」戰雲揚抓緊她的手。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戰雲揚和慕容朝歌又說了很多知心話,一起回憶美好的過去。
他們要辦一場盛大的婚禮,要一起遊山玩水,踏遍大好河山,要生一雙乖巧漂亮的兒女,親自教導孩子們讀書習武,要一起慢慢變老……
真好啊!
雖然過去是虛妄,未來也是虛妄,但這時候,兩人都想說些開心的事情。
在愉悅中死去,總比在悲憤怨恨死去要幸福吧?
房門始終緊緊鎖著,紫衣人大概是傷勢太重,只在黃昏時來過一趟,兩人立即住口,默默坐在原地,任憑紫衣人如何挑撥蠱惑都不為所動,紫衣人覺得無趣,只能含恨甩袖離開。
自然也不曾有人送來飯菜。
又一轉眼,就到了深夜。
清淡的月光透過窗子,幽幽灑進房間,照在兩人身上。
饑渴、疲憊、睏倦紛紛湧上心頭,慕容朝歌只覺得頭腦一片昏沉,身體提不起一絲力氣來,就連開口說話的興致和力氣都所剩無幾了。
這樣也好,她想,那蠱蟲的本能再強大,身體根本動彈不了也沒用。
慕容朝歌閉上了眼睛,任由意識陷入一片昏沉中。
她本能地張口吞噬,身體漸漸恢復了力氣,睜開眼,就看到了壓在自己身上的男子。
他不知何時來到了自己身邊,把手腕湊到了她的唇畔,鮮血洶湧流出,濃郁的血腥味瀰漫了整個房間。
「你……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你怎麼可以食言?」慕容朝歌瞪著血紅的眸子,死死盯著身前的男子,淚水不知不覺流了滿臉。
「朝歌,我很高興你終於原諒我了,可是,我還是捨不得你死!」男子低低呢喃,聲音說不出的溫柔,雙眸中的那層血色,怎麼都掩不去濃的化不開的情深。
因為失血過多,他的臉色蒼白了許多。
「不……我不允許,我不允許你死在我面前!」
慕容朝歌身體因為鮮血的湧入,而恢復了許多力氣,方抱著身前那男子的腰身,一個翻身,試圖把他壓在了身上。
站雲揚自然不許,雙腿加大了力道,試圖徹底壓制住慕容朝歌。
但因為失血過多,他的力氣也流逝了許多,居然沒比過慕容朝歌,反而被她反客為主地壓在身下。
慕容朝歌撕下一塊衣料,包紮在戰雲揚手腕的傷口上,又扯下幾條布帶,給戰雲揚來了個五花大綁,保證他一動都不能動。
而後,她也咬破了自己的手腕。
她看著他,勾唇一笑,唇上的血色越發鮮艷:「我不能看著你死在我面前,可你又總想食言,讓我飲下你的鮮血,所以,戰雲揚,還是我先成全你吧!」
「朝歌,別胡鬧,我不想你白白死在這裡,我還想你幫我報仇,只有你活著,才能幫我報仇……」戰雲揚柔聲說。
「我相信,若是你活下去,更方便調用朝廷的力量,報仇也更容易!」
戰雲揚死死咬著唇,不肯張口。
慕容朝歌試圖掰開戰雲揚的嘴,可惜力氣不夠,乾脆張口飲下自己的鮮血,然後將唇齒印在了他的唇齒上。
以唇相接,以血相渡。
戰雲揚一動也不能動,只能任由那溫熱的血液,一口口渡進他的口中。
慕容朝歌的臉色也很快就蒼白下去,但目光卻始終柔和而明亮。
她知道自己若是死去,戰雲揚就算能活下去,後半生也會始終活在痛苦中,但這時候,她顧不得體諒他了。
姑且算她自私吧,不敢品嘗那種痛苦和悔恨,便把生的機會留給了他。
她的臉色也迅速蒼白下去。
忽然間,身下不能動的男子突然一個翻身,仗著漸漸恢復的力氣,居然反壓了上來。
可惜他的手腳都被綁著,根本做不了太多。
慕容朝歌見此,提起全部的力氣,試圖把戰雲揚重新壓回去。
兩人就這麼在地上較起勁來,滾來滾去。
戰雲揚力氣大,可惜手腳動不了,慕容朝歌雖然力氣小,但手腳靈活,兩人居然誰也奈何不了誰。
最終,在地上滾了小半個時辰後,兩人都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
慕容朝歌流血的手腕,已經自動止血了。
戰雲揚手腕處綁好的繃帶再度蹦裂開來,又出了些血,好在崩開的傷口不大,很快也自動止血了。
兩人躺在地上,相顧,誰也說不出話來。
身體經過方才那麼一番折騰,不知為何,身體一下子疲憊到了極致,有股幽涼的氣流在經脈和丹田之間亂躥,全身各處劇痛不已,仿佛有無數根針在不斷流動,根本動不了一根手指,也說不了話。
慕容朝歌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難道又是蠱蟲在作怪,只吃了個半飽的蠱蟲,因為沒得到滿足,在體內造反了?
也許,這就是他們這輩子的最後時刻了?
慕容朝歌靜靜看向戰雲揚,用目光細細描摹著對面那張容顏。
她要記住這張臉!
若有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