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天如洗,朝陽初升。
萬丈霞光灑在海面上,隨著海風吹起的層層細浪,粼粼涌動。
一艘巨大的黑色海船,破開海面上的霞光,駛向日落方向。
這是一艘前往黃金島的船隻。
黃金島,是三年前發現的一個海島,因有金礦,盛產黃金而聞名。
自從一個名叫葉筠的貧苦漁民,靠著從這座海島上挖出來的黃金,一躍成為當地首富一事傳開後,黃金島就成為無數人心目中的淘金地。
可惜前往黃金島的航線,卻一直被這座海島的發現者,同時也是那位從漁民變身首富的葉筠把持,想要去黃金島,只能乘坐葉家的船。
這已經是這艘海船離港的第七天了,海船駛進了一片陌生海域,放眼望去,陸地已經從視線中消失,四面都是蔚藍色的海水,連一隻漁船都找不到。
黑色大船孤零零飄在海面上,仿佛這片海域中唯一的一座移動孤島。
一間艙房中,兩人正在看海圖。
慕容朝歌帶著秦絕之前友情提供的面具,用毛筆蘸了蘸硃砂,在海圖上畫了一個圈。
「根據船上的淡水補給,這艘船頂多還能堅持三天,按照最高船速算,最多有三百里的航程,可從地圖上看,方圓三百里內根本就沒有任何海島。你從兵部拿來的這張海圖,不會有問題吧?」
戰雲揚此時也帶著面具,看起來是個國字臉,古銅色皮膚,眉骨處有一道疤痕的年輕人,背上背著一柄烏鞘劍,瞧著就是個居無定所的江湖劍客。
他搖了搖頭,壓低聲音道:「不可能有錯,這是兵部最新的海圖,繪製時間是半年前。區區半年,這海上不可能憑空冒出來一座島嶼。」
慕容朝歌不解道:「可我們之前看到的淡水儲備,的確只有那麼多,如果方圓三百里內找不到補給淡水的島嶼,這一船的人豈不是會斷水?」
「一旦斷水,必然人心生亂,而這艘船上的船客,幾乎都是一門心思發大財的江湖人,到時候,一定會出大亂子吧?第一個被遷怒的,就是帶錯了路的船長。」
「而那船長,若不是故意帶錯了陸,肯定不會讓自己陷入這種險境。」
戰雲揚目光一凝:「所以,船家一定有辦法,讓這艘船上的淡水能支持更長時間。」
那會是什麼方法呢?
兩人對視了一眼,眼底皆浮現出一絲冷芒。
若是需要用水的船客沒有現在這麼多,海船自然就能支持更長時間了。
有清脆的啁啾聲響起。
只見掛在窗前的鳥籠里,一隻身披雪白色羽毛,頭上生著三根赤紅翎毛的鳥兒,張著翅膀跳來跳去。
緊挨著籠子的食盒,已經空了。
慕容朝歌站起身來,抓起一把粟米,灑進了食盒中,低低說:「接下來,該小心些了!」
籠子裡的鳥兒低頭啄米,頭上的三根長長翎羽晃來晃去,探出了籠子。
戰雲揚彈了彈那漂亮的翎毛,笑了笑道:「也不需要太擔心,他們雖然別有用心,但我們也是有備而來。」
兩人其實是追著那盒血珍珠上船的。
秦絕當時在血珍珠中,混入了一枚海陵鳥的卵。
海陵鳥是一種非常神異的海鳥,雌鳥對自己的卵有極強的感應里,只要距離相隔不超過百里,就能憑著本能,找到自己產下的卵。
秦絕手中有一隻剛剛產卵的海陵鳥,循著海陵鳥飛行的軌跡,最終在這艘船上,找到了那枚假珍珠。
而後,慕容朝歌和戰雲揚就用秦絕提供的面具,裝成一心求財的江湖人,踏上了這條前往黃金島的船。
至於兩人為什麼會被分到同一個艙房中,而不是男女分開,就不得不提一提這艘船上的規矩了。
船家規定,必須兩人合用一個艙房,至於如何組合,則由抽籤決定。
雖然有人對這樣的住宿方式不滿,但船家的態度非常強硬,不願意服從船上的規矩,就會被趕下船,慕容朝歌不想放棄好不容易得來的線索,只能從眾了。
好在這一路上,戰雲揚還算個君子,乖乖去睡了地鋪,慕容朝歌雖然覺得彆扭,卻也不好意思發脾氣。
兩人其實也並非孤身而來。
海陵鳥中的雄性,對自己的磁性伴侶也有極強的感應里,哪怕相隔千里,雄鳥也能找到雌鳥。
窗台前的那隻白羽鳥兒,就是一隻雌性海陵鳥。
而它的伴侶,那隻雄性海陵鳥,如今則在秦絕和景行手中,由他帶著秘密調過來的水軍,悄悄跟上來,隨時準備接應。
兩人各自沉思時,忽聽鼓聲響起。
「咚咚咚!」
一連三峽,短促急迫。
「嘖,又到了聽故事的時間了!」
慕容走到窗前,從枕頭下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塞進懷裡藏好。
這也是船上的奇怪規矩之一。
每天早晨,船家都會把所有的船客叫到大廳中,擺好點心和清茶,由一名說書人,給眾人說故事。
故事的內容五花八門,有時候是江湖傳奇,有時候是史書,有時候則是時下流行的畫本,看不出什麼重點了,但那位說書人的手藝的確了得,每每都讓人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戰雲揚也不知道船上為什麼有這麼奇怪的規矩,在衣袖裡藏了幾樣暗器,陪著慕容朝歌來到大廳中。
大廳里擺著六十張桌子,六十把椅子。
兩人走進門時,大部分椅子上都有人了,眾人接頭接耳,一片嘈雜。
從外表上看,這些人幾乎都是江湖人,大多數是熊腰虎背,佩刀帶劍的男子,也有長相艷麗,性情潑辣的女子。
這些終日舞槍弄棒的人,性情大多粗豪,就算是女子,也少見溫婉柔媚的,這麼多武人聚集在一起,個個嗓門響亮,好似一百隻鴨子在開會。
兩人尋了兩張靠後的椅子,坐了下來。
因為兩人的相貌都不打眼,前面幾天又都是一副性情孤僻的樣子,也沒人上前和他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