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慕容朝歌,已經來到洇縣碼頭。
隨意閒逛了一會兒,她坐上了一條烏蓬帆船。
船家名叫黑木,是個皮膚黝黑的壯漢,一邊划船,一邊說起韓縣令一事。
他似說書人拍驚堂木般一頓,眉飛色舞道:「姑娘您猜,接下來發生了什麼?」
慕容朝歌笑笑道:「大俠另有身份,縣令大人當面教子?」
她根本不需去猜。
這一路上,同樣的事情已經上演過好幾回了。
黑木失望道:「原來您也聽說這件事了,那大俠真是做了件好事,要不然,您這樣的樣貌出門,說不準就被那紈絝公子給搶回去了!」
故事裡的女主是俠客的夫人,夫人當然是要跟夫君在一起,黑木從沒想過,船上的客人就是那女主角。
慕容朝歌笑笑,托著腮,凝神欣賞月下的海景。
雖然還是不想和某人見面,但聽著某人的故事,心情似乎好了些。
風漸漸大了,黑木去倒了一壺茶,遞給慕容朝歌:「姑娘喝了酒吧,這是醒酒的茶,免得您明早頭痛!」
慕容朝歌接過,道了謝,慢慢啜飲。
幾口下肚,突然覺得頭有些暈,有種無力感迅速蔓延。
她猛地咬了咬唇,心底一涼,手下意識地握住了藏在靴子裡的彎刀上,抬頭看向黑木。
鳳眸中有冷芒閃過:「你下藥?」
月光下,壯漢再無半點兒之前的憨厚,一張大臉顯得異常猙獰:「你這女人雖然年紀大了點兒,長得倒不錯,等我爽過了,定會留你個全屍!」
話落,他撲嚮慕容朝歌。
下一刻,一道寒光亮起,慕容朝歌強聚起內力,拔出彎刀,一刀直插壯漢的胸膛。
壯漢哪裡能想到,這種情況下,慕容朝歌居然還有力氣反抗,重重摔在船上,雙眼暴突,便一動不動了。
這一路上,不是沒遇到過被人下藥的事,她身上總備著幾份解藥,以防萬一。
解了毒,力氣漸漸恢復後,慕容朝歌試了試壯漢的脈息。
人已經徹底死了,於是她果斷把黑木扔下了海。
與官府打交道太麻煩,反正會有人善後。
等丟下黑木,她才忽然想起,船夫死了,誰來開船呢?
划槳她倒是會,可她不認識海路啊!
月光雖然明亮,可放眼看去,大陸已遠,四面全都是平曠的海面,連個標誌性建築都找不到。
周圍倒是有幾條挑著燈籠,捕夜魚的小船,也許能跟著他們上岸?
慕容朝歌瞄準了前面那條漁船,走到原本船夫的位置,揮動船槳,跟了上去。
但海上的距離,看著近,其實遠。
她追了一會兒,始終沒有追上。
而緊接著,天色突然變化。
風突然完全靜止,繼而狂風大作,不知從何處飄來的濃雲,遮蔽了月光。
再之後,狂風卷著雨水,密密落下。
而今夜這場風極大,狂風捲起大浪,一時之間,耳邊都是隆隆濤聲。
慕容朝歌在草原上長大,出使他國時曾坐過海船,卻從未遇到過這樣大的風浪,更沒有應對海浪的經驗。
她只能放下風帆,牢牢抓住船板,等著風浪過去。
然而運氣並未眷顧她,小船在海浪中顛簸,被海浪推起,又落下,一次又一次,終於承受不住海浪,解體了。
這時候,慕容朝歌那半吊子游泳技術,根本用不上!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抱住一塊船板,隨著海浪起伏。
而另外一邊,戰雲揚在慕容朝歌上船後不久,就得到了暗衛的稟報,她坐上了一艘前往白鷺島的船。
他讓暗衛乘坐另外一艘夜船跟上,自己則和北辰棋一起,乘坐一艘快船,直接前往白鷺島。
北辰棋對他說,朝歌現在恐怕不想看見他,讓他先不要露面,暗中著人關照。
他決定一一照辦,自然要先一步抵達目的地,從而做好種種安排。
於是,他的海船抵達白鷺島的時候,天氣才開始變化。
等海上起了大浪,他意識到不對的時候,卻沒接到朝歌已經靠岸的線報,甚至跟著慕容朝歌的暗衛也沒回來。
風急雨密,海浪咆哮。
戰雲揚沉著臉站在碼頭上,身後的北辰棋,以及侍衛們也都一臉凝重。
一名暗衛扛著一名老者,遠遠跑來:「侯爺,這是島上最好的船家,跟海打了一輩子交道,屬下把他帶來了!」
戰雲揚立即走上前,大聲問:「老人家,海上經常有這樣的風浪麼?」
老人看在方才到手的一錠金子上,詳細道:「這個季節不常有,風暴天氣通常出現在夏秋兩季,春天天氣多變,就算有大風大雨,通常也不會持續太長時間。」
戰雲揚又問:「載客的烏篷帆船,能抗住這種風浪麼?」
老人道:「這就得看情況了,若是船身結實,船家有經驗,選對了方向,就能抗住,若是船身不結實,船家沒經驗的話,就容易出事。」
戰雲揚有些焦急:「你知道一個叫黑木的人嗎?」
老人臉色一變,連連擺手:「我跟他沒關係,不熟,那天殺的混蛋,遲早會遭報應!」
戰雲揚心中有些慌:「你知道黑木幹了什麼?」
老人又搖頭道:「不清楚,就是聽說,他家的錢來路不正,可能在干殺人越貨的買賣。」
戰雲揚心中頓時如著了火一般。
一個可能幹著水匪勾當的船夫,突然出現的風浪,朝歌她還安好麼?
他不想再等下去:「老人家,我的妻子坐了那個黑木的船,如今正在海上飄著,你能開船帶我們去找人嗎?」
老人很是猶豫:「這樣的天氣,出海太危險了。」
戰雲揚道:「不管成不成,事後都有百金為酬。您方才也說了,只要船夠結實,船夫有經驗,就不會有事,不是嗎?」
老人想想之前到手的一錠金子,他們一家子辛辛苦苦一年,也賺不到這些錢財,而眼前這個男子如此疼愛妻子,人品可貴,想來不會言而無信,一咬牙,答應了。
一如老人所預料,風浪起得急,結束得也快。
天還未亮,烏雲便散了,大海重歸平靜。
戰雲揚所乘坐的小船,在洇城靠了岸。
船上一片凝重。
他們聽從船家的建議,找了一艘大船,沿著航線一路向北,沿途撈上來幾好幾個人,有死的,有活的,都是趁著月色明亮,出海打漁的漁夫,但其中並沒有慕容朝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