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到了玄冥手中……」
巨大的崩裂巨響之後,殘存幾十人的古老廣場,陷入沉默。
鬼族到此的數百名高手,皆命喪於此,包括鬼王。
唯獨玄冥不知所蹤!
而隨他一起消失的,還有那方至寶。
除了納蘭雪衣和大尊者,其餘人甚至都未見過它的真實面目。
儘管留下了此地金山銀山,駭人聽聞的無盡財富,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件至寶,或者說邪物,才是最為重要的,它擁有著可以覆滅整個五洲大地的力量。
而今,它落到了玄冥手中……
誰都不知道,即將發生的後果會是什麼。
玄冥不知所蹤,偌大的五洲大地,要找一個人猶如大海撈針。
「玄冥會去的地方,只有一個……」凌兮月打起精神,咬牙看向憂心忡忡,神色倦怠的眾人,「暗沼冥域!事情還沒有到最糟糕的地步,我們還有機會!」
皇甫皓楓沉眸,緩緩點頭。
沒錯,鬼之王族的核心力量,在這一場三族大戰之中,幾乎全軍覆沒。
玄冥想要藏身,只有回暗沼冥域,他們還有機會。
還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眾人沉沉地喘息著,一時無言。
這時,納蘭雪衣不知看見了什麼,原本就沒有血色的面容,頃刻之間,褪去了所有色彩,煞白一片。
古老的廣場中央,長發雪白的女子,溫雅俊美的男子,相擁逝去,就似一副畫,不忍將之分離。
只是那貫穿了兩人身軀的長劍閃爍著冰冷光澤,鮮血淋漓刺眼。
「母,母親……」納蘭雪衣的唇瓣,身軀,都輕輕地顫抖起來。
心上劇痛!
就在這時,「轟隆隆」一陣巨響,廣場之上的雕塑傾倒下來,碎石崩裂,猶如洪水沒下,頃刻間,將那兩道身軀掩埋其下,徹底吞噬。
玄天機伸手阻攔,「雪衣——」
「母親!不!」納蘭雪衣推開身前阻攔的人,快速朝那方過去,卻因重傷虛弱,而猛地撲倒跌落在地。
那個在人前,一向如夜色寂靜,如芝蘭高貴,如風雪傲然的男子,此時褪下了身上所有光華,就是一個失去了母親的孩子,發出聲聲悲鳴。
「母親,不,母親……」
納蘭雪衣拼命用手推開滾落下來的尖石,連額頭被飛濺下來的碎石割破都無法顧及。
那個幼時,牽著他的手,將他帶出黑暗房間的母親,那個將他帶離孤身冰冷,給他一個家的母親,那個在他失去心愛之人,苦苦掙扎時,給他安慰和鼓勵的母親……
「雪衣……」
幾位族老只能看著,不忍再阻止。
所有的雪族之人,此刻都默默地跪了下來。
「母親……」納蘭雪衣悲鳴,沾染了鮮血的碎發撲面,那玉骨修長的手指,被鮮血染透。
他卻好似感覺不到疼痛一般,拼勁全力地將一塊塊尖石推離。
呼喚著:「母親……」
納蘭雪衣墨瞳劇顫,一把推開她,繼續撥離身前的尖石!
不!
不會的!
他都沒來得及告訴她一聲,他愛她,從來都將她當做親身母親一般,沒有將她拒之門外,沒有不理她,他只是害怕失去,才不敢擁有。
他很愛她,也聽她的話。
他以後,一定都聽她的話,再也不會犯錯了……
「雪衣!」凌兮月一把抓住男子的肩膀,牢牢按住,清眸強忍著淚水,一聲低吼,「容姨已經去了!」
納蘭雪衣渾身一僵,一點點回眸,看向身邊的女子,「兮月,我,我再也沒有母親了……」
凌兮月喉嚨哽咽,無聲以對。
「啊……」納蘭雪衣一聲低咽,抱住身邊的女子,一點點收緊,汲取著永遠都不可能屬於他的薄弱溫暖。
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凌兮月紅唇輕抿,就那麼靜靜地呆著,無聲地給他安慰。
她不能為他多做什麼,也沒辦法為他做什麼,但至少,在他最需要的時候,給他哪怕一點點的慰藉。
北辰琰頎長染血的身軀站在不遠處,眸光與凌兮月緩緩抬起的雙眸相接,他卻只是站在旁邊,此時什麼都沒有多說。
就讓這一次……
「雪衣,容姨她是笑著離開的。」凌兮月嗓音深深。
她抬眸看向眼前那山嶽一般,將之掩埋的石碓,悵然一句,「我想,容姨應該等到了她一直等待的人,他也等到了。」
「他們還是跨過了兩個世界,走到了一起。」
或許,這才是最好的結局。
納蘭雪衣緩緩睜眼,一點點鬆開環抱著女子的手,支撐著虛弱的身軀,慢慢站起。
他一個字都未再多說,絕世容顏淡得看不出多少情緒,所有的一切都隱在了那輕垂下的眼瞼中。
男人搖搖晃晃地朝外走去,單薄的身軀,逐漸消失在瀰漫的塵硝之中。
凌兮月起身來,一直看著他的背影,直到消失。
北辰琰來到她身邊。
凌兮月抬眸和北辰琰對視,輕嘆,交換一個只有他們能懂的眼神,互相之間的默契,兩人無需再多的言語,隨後又看向在場的皇甫家族和雪族諸人,「方才……」
「琰皇不必多說……」雪族大族老抬手阻止北辰琰即將出口的話。
老者沉沉道:「方才種種,非你所願,我等都不是不通情理之輩,琰皇不必為此掛心,眼下當務之急,是找到玄冥,將那東西從他手中奪回。」
北辰琰受鬼王操控,傷了不少兩族中人。
但誰都知道,也都能理解,不會那麼死腦筋。
更何況,大家都已知道,他是古王族唯一僅存的嫡傳血脈。
不管過去多長時間,雪族於這個世上的使命,都是為守護古王族而存在。
皇甫家族與古王族的淵源,亦然,王者和將臣的關係始終存在於他們的血脈之中。
「我等,先行告退。」雪族諸人向北辰琰和凌兮月頷首示意,又向皇甫皓楓道:「前去暗沼冥域之事,容後再談。」
他們最後看了一眼納蘭容華沉睡的位置,追隨著納蘭雪衣消失的方向,緩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