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請王爺看她演戲

  對於夏炎靂的出現,景驍也很是意外。

  但礙於禮數,他不得不收起火氣,拱手拜道,「見過鈺王爺。不知鈺王爺來此有何要事?您若有何吩咐,派人來知會一聲便可,勞您親自前來,景驍實感愧疚。」

  聽著他那捧人的奉承話,景玓不由得高看了他一眼。

  夏炎靂一襲紅底金繡長袍,搖著紙扇,邁著八字步,說不出的張揚和耀眼。他先是沖景驍笑了笑,隨即眸光便投向景玓,狹長的桃花眼眯起,「三公子先退下吧,本王有要事找六小姐。」

  景驍驚異無比地扭頭看向景玓,很明顯的不解,為何他們二人會有交集?

  但景玓冷漠的臉上他什麼也看不出來,礙於夏炎靂親自發話,他也不敢不從,便只能躬著身退了出去。

  出了房門,他也沒在米鋪久留,隨即就帶著小廝氣沖沖地奔回了安啟侯府。

  房間裡,就景玓和夏炎靂。

  景驍一走,夏炎靂直接擺出了一張臭臉,往桌邊一坐,紙扇『啪』地重重拍在桌上。

  景玓滿腦子都是問號。

  景驍來找她鬧事她能理解,畢竟她擅作主張賣了家裡的東西,她大哥不在京城,景驍臨時代為掌事,而她這一出,景驍肯定以為她想搶奪他手中的權力。

  可這鈺王臭著臉來找她,這是為了哪門子?

  「六小姐可真有能耐!」

  冷不丁的嘲諷,更加讓景玓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皺著眉,微微偏著頭,盯著他那張如同臭水溝里打撈起來的臉,問道,「不知鈺王爺是何意?小女何處得罪您了?」

  夏炎靂猛地拍桌,「你擅自賤賣大米,可有問過本王?本王許你那般做了嗎?」

  景玓眨了眨眼,不答反問,「小女售賣自家的米,與鈺王爺您有關係嗎?」

  聞言,夏炎靂怒起,指著她鼻子道,「你可知吉鴻米行這一年的營收都歸本王?你擅作主張送米,那吉鴻米行的米還賣的出去?」

  景玓汗,「……」

  原來是這般緣故!

  面對男人恨不得扒她皮的模樣,她不慌不忙地起身,解釋道,「實在抱歉,小女不知吉鴻米行與您有關。不過昨日小女就派人給太子哥哥送了話,太子哥哥聽說後,非但沒有反對小女的提議,還說要將吉鴻米行的米轉到我們錦榮米行,讓我們幫著清倉售賣。」

  夏炎靂一聽,俊臉黑得快冒煙了,「什麼?他還同意了?」

  景玓皺著眉,看他的眼神就跟看神經病似的。

  「鈺王爺,馬上秋收要到了,若不把舊米賣掉,待新米上市,舊米還有市場嗎?您想多賺錢,小女能理解,可也得顧及市場需求不是?再說了,我此舉除了清倉外,也是為了快速回籠資金,不然新米上市,既沒地方囤米,還要籌備收購新米的銀子,你確定壓著糧倉一斤一斤的賣是好事?」

  聽她如此一番解說,夏炎靂一臉怒火僵住。

  景玓倒了一杯茶放在他手邊,繼續說道,「薄利多銷也是一種手段,開門做生意,誰不想多賺銀子,何況我做的這一次活動,並未虧本。再者,京城的米都叫我們兩大米行壟斷了,賣多少價,都是我們說了算,只要我們兩家米行配合得當,完全可以一同把做生意做大做強,你又何必糾結於這點小利呢?」

  夏炎靂端起茶抿了一口,臉上黑沉的怒氣很明顯地消退了。

  待品過她的話後,他眯著桃花眼,狐疑地看著她,「這是誰教你的法子?本王居然不知道六小姐還有如此經商之才!」

  如果可以,景玓很想翻個白眼給他。

  在二十一世紀爛大街的營銷手段,在他們眼中居然叫有才……

  好吧,時代不同,她不與古人計較。

  「鈺王爺,只今日一天我這米鋪的米就已經賣完了,相信明日就該輪到吉鴻米行的米了,您且回去等著數銀子吧。」

  逐客令?

  夏炎靂眉梢挑起,看她的眼神更是多了幾分深究。

  「六小姐這幾日的行徑無不讓本王刮目相看,本王甚是好奇,為何六小姐與往日判若兩人?」

  景玓身體不自然地一僵。

  她完全沒想到,最先對她的變化提出質疑的人居然是這鈺王……

  不過,她也很快斂去不自然的反應,略微低了低頭,裝出一副受情傷的模樣,「人總是會變的,特別是被心愛之人欺騙後……曾經腦子裡裝了多少水,如今便會流多少淚……」

  「可是本王沒瞧見六小姐真心掉過一滴眼淚。」夏炎靂指著桌上豐盛的飯菜,有雞有鴨有魚肉,譏笑地揚起唇角,「六小姐食慾不錯,想來是心情極好。」

  「……!」景玓暗咬後牙。

  她能把這人轟走嗎?

  「小姐!」香杏突然跑了進來。見夏炎靂在房中,驚愕地剎住腳,緊接著趕緊上前行禮,「參見鈺王爺!」

  景玓瞧她急匆匆的,問道,「你不是在外面幫忙嗎?何事如此慌忙?」

  香杏直起身,一臉不悅地指著門外,「小姐,那唐瀅瀅找來米鋪,非得要見您!周掌柜嫌她礙事擾了生意,便想攆她走,可她居然跪在外頭,說見不著您便不起來!她懷著身孕,奴婢不敢讓人動她,萬一傷到她肚子,奴婢擔心給您添麻煩!」

  景玓臉色驟冷。

  她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杜元然指使唐瀅瀅來的!

  攤上這麼個爛桃花,她是真想罵街!

  「讓她進來吧!」

  「可是……」

  「沒事,正好我也有話想同她說。」景玓擺手,示意她照做就行。

  香杏小心翼翼地朝夏炎靂看去,見他絲毫沒有動身的舉動,雖不明白這鈺王來做何,但礙於對方身份,她也不敢衝撞,只得先聽從景玓的話退了出去。

  沒多久,唐瀅瀅被香杏領著進了屋子。

  瞧見桌邊的男人,唐瀅瀅也是一臉驚訝。

  也不能說他們大驚小怪,畢竟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本就不妥,何況還是風流在外的鈺王,誰看到這一幕不得吃驚?

  「鈺……鈺王爺……賤妾參見鈺王爺……」回過神,她唯唯諾諾地上前行禮。

  「嗯。」夏炎靂桃花眼微眯著,只淡淡地給了她一個眼角。

  景玓坐回凳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唐瀅瀅,問得直接,「聽說你找我,有什麼事?」

  唐瀅瀅見夏炎靂沒叫自己起身,謹慎地看了他一眼,確定他不會責怪後,這才直起身看向景玓,小聲道,「玓兒姐姐……我有話想單獨同您說……」

  景玓下意識地朝桌邊男人看去。

  他紋絲不動,壓根就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她眸光暗轉,微微一笑,「唐姨娘有話但說無妨,鈺王爺是為了米行生意而來,不會影響你我談話。」

  唐瀅瀅更為吃驚,這鈺王同景玓何時有這等私交了?

  不過吃驚歸吃驚,她沒忘今日前來的目的,於是立馬奔向主題,「玓兒姐姐,瀅瀅是來向您請罪的……」說著話,她眼淚直接涌了出來,就似堤壩放閘,一瞬間就哭得梨花帶雨,「是我不知羞恥勾引將軍,求姐姐別生將軍的氣,您若要怨就怨瀅瀅,瀅瀅可任憑您處置!」

  景玓知道唐瀅瀅是為了杜元然而來,也猜到唐瀅瀅會說什麼,但真正聽到時,噁心的感覺還是超過了想像。

  「唐姨娘過慮了。」她端著得體的微笑,用著感慨的口吻道,「俗話說飽暖思淫慾,杜將軍這些年有了身份地位,想坐擁齊人之福也是人之常情。何況男歡女愛是人之本性,你們能契合相交,說明你們身體都很棒,你沒有隱疾,杜將軍也沒有隱疾。」

  「咳咳……咳咳……」

  桌邊的男人突然劇烈咳嗽,地下還濺著一口被嗆出的茶水。

  景玓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

  正好男人也扭頭看著她。

  四目相對,她滿眼都是嫌棄,無聲的責備他打擾了她說話。

  而夏炎靂呢,緊抿著緋紅的薄唇,兩腮也緊繃著,肉眼可見的在憋笑。可似乎又恨難憋住,年紀輕輕的竟將眼尾紋都擠出來了。

  瞧著他們對視的樣子,唐瀅瀅快看傻眼了。

  這景玓莫非與鈺王有私情?

  眼見她正望著他們,連眼淚都不掉了,景玓正了正身形,繼續先前得體的微笑,「唐姨娘,我與杜將軍的婚書已作廢,雖說我爹答應過杜將軍可以再上門向我提親,可我現在覺得獨身也挺好的。你所謂的請罪,實在沒必要,畢竟我不是杜將軍他母親,杜將軍要娶誰、要納誰,那是他的自由,我無權過問。所以今日過後,你也不用再為我和杜將軍的事操心。」

  唐瀅瀅聽完,突然朝她跪下,眼淚又如決堤,「玓兒姐姐,您說這些分明都是氣話,說明您還是生氣的……玓兒姐姐,我已經答應將軍,待生下孩子就將孩子過繼到您名下,由您親自撫養,瀅瀅絕無半句怨言。求玓兒姐姐回到將軍身邊吧,將軍不能沒有……」

  「打住!」景玓忍不住呵斥。

  「……」唐瀅瀅抬起頭,白淨秀美的臉盤上掛滿了淚。

  「你的孩子憑什麼要我撫養?我是上輩子扒了你墳還是上輩子欠了你債?我是生不出孩子嗎?我想要孩子我自己不會生?堂堂安啟侯府未出閣的嫡女給你們養孩子?說出去也不怕笑掉世人大牙!你們不要臉,我還要臉呢!」景玓冷臉怒道。

  「咳咳……咳咳……」桌邊男人又猛咳起來,但這次不是被茶水嗆的,明顯是被口水嗆的。

  景玓直接翻了個白眼過去,然後盯著唐瀅瀅繼續說道,「我不管今日是誰叫你來的,以後好好做你的姨娘養你的胎,別有事沒事就往我跟前湊!回去再告訴杜元然,本小姐有潔癖,別人用的東西本小姐嫌髒!」

  說罷,她朝香杏睇去,「送客!」

  香杏上前,冷著臉道,「唐姨娘,請回吧!」

  唐瀅瀅膝蓋沒動,突然從袖中摸出一把匕首橫在自己脖子上,一邊流著淚一邊自責萬分地道,「玓兒姐姐,您今日要是不原諒我,我便只能以死謝罪了!」

  見狀,香杏大駭,原本想去拉她的手立馬收回,並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

  就連桌邊旁觀熱鬧的夏炎靂都忍不住正眼看向她,然后豐眉挑得老高。

  景玓美目斂緊,完全沒想到她會有這樣過激的舉動。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朝夏炎靂問道,「鈺王爺,您都瞧見了吧?」

  夏炎靂眸光投向她,天生的微笑唇似笑非笑,「嗯?」

  景玓攤手,聳肩,「您瞧見了,小女可是什麼都沒有做。這撫遠將軍府的唐姨娘一會兒要小女幫她養孩子,一會兒又要小女跟她男人好,我一個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也不知道哪裡得罪她了,如此逼迫我做那些事,真是驚世駭俗世間罕見。我不停勸說,這唐姨娘還不領情,這會兒還要以死相逼。鈺王爺,您說說看,這究竟是何世道?再怎麼說我也是安啟侯府的小姐,青天白日的被人以命相逼去搞男人,這還有天理嗎?」

  夏炎靂,「……」

  香杏,「……」

  唐瀅瀅,「……」

  屋子裡瞬間鴉雀無聲。

  特別是唐瀅瀅,臉色白如石蠟,握著匕首的手都止不住顫抖,仿佛見到什麼妖魔鬼怪受到了巨大驚嚇。

  她是來替杜元然向景玓說和的,而她說的做的皆是婆母教的,為的就是讓景玓原諒杜元然,如此才能讓杜元然保住如今的榮華富貴。

  可她做夢都沒想到,她的這一番請罪行為竟被景玓如此曲解……

  他們的神情景玓都看在眼中,心下好笑的同時,面上又裝出一副無辜、無奈、無語的模樣,繼續對夏炎靂道,「鈺王爺,幸好今日您在此,否則小女就是跳進護城河也洗刷不了清白。如果今日唐姨娘死在這裡,您可得為小女作證,她的死絕對與小女無關。」

  夏炎靂別開俊臉,寬闊的肩膀抖個不停。

  景玓看向已經不知該做何反應的唐瀅瀅,美艷絕倫的臉狠狠冷下,道,「唐姨娘,你的所言所行鈺王爺都看著呢,你想死,那便動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