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我的衣服……是你幫忙脫的?」在他出門前她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夏炎靂轉身的動作一頓,然後狹長的眼角睨向她,「別想太多,你那二兩肉都不夠的身板,還入不了本王的眼。何況本王不缺女人,犯不著占你那丁點兒便宜。」
語畢,他便給了景玓一個瀟灑不羈的背影。
景玓不僅掉黑線,臉都快黑成炭了。
二兩肉?
丁點兒?
他是眼瞎嗎?居然敢這麼嘲諷她的身材!
也不怪她嘔血,她原身家世優渥,不缺吃穿不缺錢,不論嫡庶,子女成長期間都有教養嬤嬤陪伴,不僅言行舉止要被約束,就是吃喝也有標準,所以後天的發育幾乎都是無可挑剔的。
而她現在的身材,就算不是波濤洶湧,但也絕對是前凸後翹無懈可擊,只有眼瞎的才會貶低她,沒有第二種可能!
用過吃的,景玓才知道,他們現在在一個村子裡,是夏炎靂花銀子臨時向一村民租的。
而吃食也是村民做的,第一天醒來她不宜大補,只吃了一些清粥小菜。第二天夏炎靂向村民買了只雞,煲了湯給她用。
「包袱還在承德寺,一會兒我去取。」在她喝雞湯的時候夏炎靂突然說道。
「好。」景玓點了點頭,雖然他還是那一身皺褶的長袍,但面容又恢復了乾淨無暇,精神也飽滿了,想來昨夜應該是休息好了。頓了一下,她提醒道,「注意安全,如果再發現那些黑衣人,你就想辦法回京吧。那些人是對付我的,你沒必要受我連累。」
「你知道那些人的底細?」夏炎靂挑眉。
「猜的。」
「說來聽聽。」
景玓抿了抿唇,想到他們也算是患難與共過,她便也如實道出,「我從來都與人為善,不曾得罪任何人,就算無意中得罪了什么小人,也犯不著別人如此追殺。而唯一能對我起殺心的人,我能想到的也就杜元然了。」
夏炎靂含笑地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景玓又道,「那夜的人訓練有素,不像是散養的殺手。杜元然做將軍這兩年來,雖沒有接觸到兵權,但手下的人脈也不少,他若對我起殺心,是不會缺人手的。」
夏炎靂突然『嗤』笑出聲,「可後悔這些年對他的付出?給自己養肥了一條毒蛇!」
景玓抿唇沉默。
她有什麼好後悔的,她充其量只是運氣差,攤上了一條毒蛇。
夏炎靂明顯是想取笑她,但玩笑玩笑,就他一個人笑,又怎麼玩得起來?
笑了兩聲後,他無趣地撇了撇唇角,起身道,「你休息吧,我去寺院取包袱。」
「等等。」景玓突然喚住他。
「嗯?」
「等我傷好一些了,我們便回京吧。」
「為何?」夏炎靂挑眉,「不是要遊歷江湖麼?這才遊了不足兩月就想回去了?」
「回去找機會對付杜元然!弄死了他我再出來遊歷也不遲!」景玓眸底一片寒涼,即便因為傷勢提不高嗓門,可語氣里也不失恨絕之氣。
夏炎靂雙眸微眯,似笑非笑的眸中多了一抹深意。
……
承德寺。
因為撲救及時,那場火只燒毀了兩間寮房,並沒有造成大的傷亡。
而夏炎靂此刻坐在一間寬敞的寮房裡,與人談論的卻不是那夜失火之事。
一慈眉善目的老者正合掌恭敬地面對著他。
夏炎靂罕見地收起一身紈絝風流氣,沉著眉眼正色問老者,「老禪師,還記得早前你同本王說過的話麼?你說本王會在無意中『揀』上一女子,她會是本王的妻,還說本王命中有一生死大劫,只有她能替本王化解。」
弘恩禪師笑眼彎彎,問道,「敢問王爺,是前幾日那位要見老衲的女施主?」
「嗯。」
「既然王爺與那位女施主的緣分已到,那便好生珍惜吧。」
夏炎靂擰了擰眉,「本王今日前來,只想知道,到底是怎樣的生死大劫,需要她來替本王化解?」
弘恩禪師突然合上眼,念道,「阿彌陀佛!天機不可泄露……」
他還沒念完,夏炎靂便不滿地打斷,「本王願再捐萬兩白銀,以助老禪師救拔更多疾苦眾生。」
弘恩禪師睜開眼,含笑看著他,「王爺能與那位女施主結緣,是前世造化。那位女施主來歷非同尋常,王爺與其追根問底,不如好好珍惜這場緣分。」
夏炎靂眸底起了一絲不悅。
一萬兩銀子都買不了他想要的答案,看來他只能從那女人身上著手了!
……
在小村子裡養了半個月,景玓好得也差不多了。
原本她是存了心離開京城,且沒有再回去的打算,誰知道某些人竟趁她沒有庇護之時對她下此殺心……
別的她還能逼著自己忍忍,但生死攸關的大事,她是絕對不會忍的!
若不回京解決,那她以後還不知道會遇上什麼樣的危險。
最最主要的是,她咽不下這口氣!
所以能行動之後她便和夏炎靂動身回城。
回去的路上,瀟灑不羈的鈺王爺突然一本正經地向她告白——
「依本王看,你不如嫁給本王。有本王護著你,誰也不敢給你氣受。」
「像本王這般的男子,多少女人趨之若鶩,你嫁給本王,不虧。」
「你看啊,自你爬上本王的馬車起,你與本王便多次患難與共,這不就是天賜的緣分麼?」
景玓從一開始的無語到逐漸的想吐血,一路繃著臉,不知道忍下了多少次想打他的衝動。
沒錯,從她爬上他馬車起,他們之間好像就扯不清關係了。不是她救他,就是他救她,說患難與共的確也沒錯。
可這男人從一開始就不正經,就連現在說話的態度,娶他都像在向她施以恩惠般。她真想問問他,到底他那張臉皮是幾千層鞋底做的,不然為何如此厚?
「多謝王爺厚愛,不過王爺也說了,愛慕您的女子數不勝數,比我優秀的也大有人在,相信王爺一定會娶到更加稱心如意的女子為妻,我無德更無福,就不湊這熱鬧了。」她臉上的笑假得不能再假。
可夏炎靂就似看不到似的,又邪魅地朝她挑動眼角,「你不用妄自菲薄,經過這些日子相處,本王已對你情根深種,相信本王早晚會打動你的芳心。」
景玓狠狠吞咽。
差點把隔夜飯吐出來。
對她情根深種?
他是不是對『情根深種』這個詞有什麼誤解?
她承認,這段時日他們相處得極為融洽,在行事上面也有較高的默契度。可相處不代表相戀,默契不代表他們般配。何況這男人言行舉止都透著一股紈絝不羈之氣,不是她眼光高,而是他真的不是她的菜。
哪怕他有傲人的家世和身份,入不了眼就是入不了眼。
再說了,她從未想過要留在這個異世,更不可能為了一個男人放棄她另一個世界的親人和朋友!
回京城,他們只用了一日半的功夫。
進了城門,分開時,夏炎靂看著她,一邊揚著他那自詡魅力無邊的笑容一邊很有自信地放話,「景玓,相信本王,鈺王府是你最好的歸宿。而本王也一定會讓你心甘情願的臣服!」
看著他打馬揚鞭而去,景玓牽著馬兒站在原地,臉上都快出黑出包漿了。
讓她心甘情願對他臣服?這是王八想騎鳳凰背,做夢呢!
……
聽說女兒回來了,景良域又驚又喜,趕忙放下書房裡的事務趕到女兒院裡。
香杏、柳媽、福媽圍著景玓不停的噓寒問暖,景玓差點招架不住。
好在景良域來了,讓她不用同時面對三張嘴。
「玓兒,你去了哪裡?這才多久,你竟如此消瘦?可是發生了何事?」景良域握著女兒肩膀,看著她明顯削瘦的臉龐以及憔悴的神色,滿眼都是心疼。
「爹,我只是心情不好,去了一趟承德寺。」景玓微笑著回道。
「你要去散心,好歹也帶個人在身邊啊,你都不知道爹有多擔心!」景良域忍不住嗔怨。
「我這不回來了嘛?沒事了,你們不用擔心。」
「餓了嗎?瞧你這一身,同乞丐都沒差別!」景良域隨即朝香杏她們吩咐起來,「還杵著做何?還不去給六小姐拿吃食?熱湯備好,伺候好六小姐梳洗!」
「是!」香杏、福媽、柳媽三人趕緊應聲。
在三人服侍下,景玓美美地洗了澡,又換上了艷麗的衣裳。
剛填飽肚子,就聽柳媽來報,說四小姐和五小姐來了。
景玓還沒來得及放鬆,便皺起了眉。
侯府的景知嫿和景知琇是孿生姐妹,雖然她們都在一個府中,但她原身從小到大就不喜歡跟這對姐妹來往。
很快,兩道倩影進了她所在的花廳。
一樣的妝容,一樣的衣著,一樣的亭亭玉立,一樣的婀娜多姿。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都讓人找不出一絲差別。
香杏在一旁看直了眼,因為她完全分辨不出到底誰是四小姐、誰是五小姐。
「六妹。」景知嫿和景知琇同時開口喚她,可謂是把『默契十足』展現得淋漓盡致。
「四姐、五姐,你們怎麼來了?」景玓面上雖客氣,但坐在椅子上的她並沒有起身相迎。
左邊女子道,「爹囑咐娘為六妹做了兩身新衣,不過娘今日身子抱恙,怕把病氣過給了六妹,便讓我們把新衣給六妹送來。」
右邊女子讓丫鬟上前,笑著說道,「六妹可試試,看合不合身?」
景玓微微一笑,「讓傅姨娘費心了。」
隨即她給香杏使了使眼色,示意香杏接下。
景良域的原配,也就是她原身的親娘多年前病逝,景良域並未再續弦,但府里始終需要女人管理後院,所以現在都是妾氏傅書琴在當家主事。
好在景良域作為父親,也是個能擰輕重的,雖說姨娘當家,但傅書琴所生的幾個子女也不敢招搖放肆。
不過這些景玓不感興趣,她現在唯一感興趣的是面前這對姐妹——
「不知你們哪位是四姐?哪位是五姐?」
「六妹,我是四姐。」
「六妹,我是五姐。」
兩女子同聲回道。
景玓微微眯眼,從頭到腳認真地打量起她們來。她也不怕她們會不悅,畢竟是她們非要打扮成一模一樣,那就別怨人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她們了。
不得不說,這姐妹倆是真的像複製粘貼出來的,無暇的臉上找不出一顆痣來分辨,就連髮際線都完全一樣。
如此相同,可見是有多用心。
只是,當看到她們的耳朵時,景玓唇角暗暗地勾劃了一下。
「四姐和五姐真像,不仔細分辨,還真是瞧不出誰是誰。」
景知嫿和景知琇一聽,二人皆有些驚訝,相視一眼後,異口同聲問道,「六妹能分辨出我們?」
景玓起身走向她們,在離她們一步之遙立定,微笑地盯著她們的耳朵,「四姐耳墜上肉比五姐的飽滿。」
聞言,景知嫿和景知琇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不止驚訝,臉色還有些泛白。
景玓朝香杏看去,「香杏,記清楚了嗎?以後見著四小姐和五小姐,可別弄錯了。」
香杏趕忙應聲,「是,奴婢記下了。」
「那個……六妹,娘還交代了我們一些事,我們就不打擾你了。」
「對呀,爹說你剛從外面回來,你多休息,改日我們再來看你。」
姐妹倆一前一後說完,便帶著丫鬟匆匆離開了。
望著她們走遠的背影,香杏很是不解,「小姐,她們急什麼呀?」
景玓勾唇,笑得別有深意,「誰知道呢!」
……
一回侯府,景玓便讓人放出消息。
聽說她回家了,且還安然無事,杜家母子瞬間便坐不住了。
姚珠花惶恐不安地道,「然兒,她怎麼沒死呢?那麼高的懸崖,竟沒有摔死她!如今她回了侯府,這可如何是好?」
杜元然安撫她,「娘,你不用擔心,她不會知道那些人是我派去的。就算她懷疑,也沒證據。」
姚珠花惶恐難消,「我現在就怕她對付你!」
杜元然陰沉著臉搖了搖頭,「娘,在外面沒殺掉她,眼下她回京了,我們一定要掩飾好,絕不能讓她看出我們對她有殺心。我會再去找她,即便不能挽回她的心,也要穩住她,讓她沒有理由對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