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已經是好久之前了呢

  啪嗒。

  水滴落在冰冷的潭裡。

  「琴葉？」

  伊之助雙腿插在冰冷波動的水中，他低著頭，不知從哪掏出熟悉的野豬頭套，一下戴在頭上。

  並猛地豎起大拇指，十分果斷瀟灑的指向自己，語氣高昂：

  「什麼葉不葉的，聽好了！本大爺是華麗的山之王！」

  華麗一詞是他從宇髓天元那裡學來的。

  隱隱得意的叉腰。

  兩顆反射波光的野豬眼珠低頭看向水中飄蕩的童磨。

  一人一頭再次對視。

  似乎是驚訝了一會，伊之助恍然後退一步，這才反應過來。

  指著童磨頭顱大喊起來：

  「掉下來的腦袋在說話！！」

  「男的，野豬…」童磨在水波中來回飄蕩，他注視著伊之助，喃喃自語：

  「認錯了麼。」

  似乎是將死的緣故。

  他的聲音變得沉緩，思考也有些疲憊。

  視野開始模糊，童磨努力的眨了眨眼睛，感覺眼皮逐漸沉重。

  生前的回憶如同走馬燈一般在眼前迅速划過。

  除自己以外的所有東西，似乎都發出了白茫茫的光芒。

  唰唰唰——

  記憶的紙片在腦海快速閃過，直至穩穩停留在一個畫面：

  啪嗒。

  如同翻頁一般。

  童磨睜開雙眼。

  那是十三年前。

  極樂教大殿。

  「教祖大人。」

  綠色眼眸，黑髮如瀑，與伊之助樣貌如出一轍的女人，正溫柔的微笑回眸：

  「看！」

  她舉起手中有些發懵的嬰兒，朝著發呆的童磨炫耀著什麼：

  「這孩子的名字，叫做這個哦！」

  童磨有些恍惚，他正托著下巴，無所事事的抬著頭看向天空。

  聽聞女人的話語，他平緩的回頭。

  疑惑的瞅了嬰兒一眼。

  目光逐漸下移。

  眼神停留在發懵嬰兒的兜襠布上，那裡正寫著一個名字：

  「嘴平伊之助。」

  「嘿嘿。」女人歪頭，從舉起的嬰兒身後探出腦袋，溫柔的微笑著：

  「不錯的名字吧。」

  童磨一愣。

  周遭的場景極速後退，女人微笑捧著嬰兒的樣貌拉遠，邊緣扯出無限長的光線。

  ……

  ……

  水潭裡。

  「等等…」童磨的瞳孔微微一縮，似乎回憶起了什麼，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是叫伊之助嗎…」

  話音剛落，灰燼自童磨頭顱斷裂處飄散，燒焦的痕跡剛好蔓延至下巴。

  「啊？」正處於警惕狀態的伊之助愣了一下，隱藏在頭套下的表情微微怔神。

  當他第二次朝童磨投去視線時。

  嘩——

  微風飄過。

  倒映著月亮的波紋水面上，只殘餘下一片漂浮著的灰燼。

  以及。

  「那副長相，錯不了…」

  「琴葉，是你母親的名字。」

  童磨平淡的話語迴蕩在耳邊。

  伊之助注視著水面上的灰燼，一時間陷入語塞的呆滯。

  至此。

  最後的上弦之壹，童磨。

  滅殺。

  下一刻。

  轟隆隆——！！

  地面劇烈的震動起來，腳下的潭水開始晃動。

  轟！！

  巨大的轟鳴聲從耳畔傳來，伊之助下意識扭頭看去。

  因為童磨的死去，周遭的五座冰佛轟然倒塌。

  破碎的冰佛頭顱沉重從半空中墜下，碩大的冰塊接觸水面。

  嘩！頓時掀起白色的巨浪。

  在伊之助呆滯的注視中，直直朝他奔涌而去。

  他站在原地沒有反應，激起的巨浪迅速淹沒了他。

  ……

  不久。

  寒氣瀰漫在水面之上。

  「…已經結束了嗎？」

  宇髓天元站在屋檐上，他抬起頭，看了眼四周潮濕的廢墟。

  編好的白髮已經散開，被水浸濕，身上的衣服也全是水痕。

  視野中，不遠處破碎的冰塊之上，是正在朝這邊揮手的同伴。

  以及湊在炭十郎身邊，正仔細觀察太刀的繼國岩勝與狛治二鬼。

  「太好了。」

  宇髓天元收回目光，他微微鬆了口氣，嘴角不自覺的揚起笑容，眉眼間有些低垂。

  這次的戰鬥，他似乎沒能幫上什麼忙。

  上次也是。

  嘩——

  浪花仍然迴蕩在水面上，拍打在宇髓天元站立的屋檐殘壁下。

  噹啷。

  清脆的聲音響起，宇髓天元下意識低頭看去。

  跟隨著浪花一同拍打過來的。

  是曾經被保養的十分細心，宛若鏡面般，清晰反射著宇髓錯愕表情的——

  ——忍者護額。

  宇髓天元怔怔的彎下腰，低頭撿起停留在潮濕石板上的忍者護額。

  啪嗒。

  臉隱藏在陰影下。

  水滴順著垂下的白色長髮，滴落在屋檐上。

  ……

  ……

  與此同時。

  無限城。

  「可惡。」

  無慘來回的踱步徘徊著，他臉上滿是緊張的情緒：

  「偏偏長在那種地方。」

  讓其他的鬼代替自己去採摘青色彼岸花——那是不可能的。

  他一向謹慎，且從不相信任何人。

  自然也時刻對自己的下屬抱有警惕。

  上弦鬼們從不被允許一同出現，也是為了防止他們生出反抗自己的念頭。

  甚至一般的鬼說出自己的名字，也會瞬間被體內血脈暗藏的本能瞬間殺死。

  而現在，青色彼岸花的生長地點。

  正是在第一次碰見「繼國緣一」的房子附近。

  啪嗒，啪嗒。

  「難道這傢伙…」無慘緊緊咬著後牙，獨屬於鬼的尖牙微微露出：

  「隱藏不出的這幾百年裡，是一直在守著青色彼岸花，等待我上鉤麼。」

  突然。

  就在無慘腦內不斷思忖著方法時。

  腦海中，連接著童磨的血絲，啪嗒一聲斷開。

  ——童磨死了。

  無慘猛地抬起頭，猩紅的眼眸中亮起名為希望的光芒。

  對啊！

  ——那傢伙現在在童磨的領地！

  念及至此。

  無慘猛地回過頭，嘴角露出興奮而猙獰的笑容，心中瀰漫的霧靄在此刻徹底散去：

  「鳴女！！」

  他無比囂張的張開雙臂，大喊：

  「把我傳送出無限城！！」

  猩紅的眸子倒映著無限城昏黃的燈光。

  此刻，無慘的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

  在傳送出去的一瞬，將那花苞連根拔起。

  接著直接回到無限城！

  這樣，即使是那傢伙，也根本不會察覺！

  「…是，無慘大人。」

  鳴女微微低頭。

  噹啷！

  手在懷中的琵琶上拂過。

  下一刻。

  唰！

  無慘的身影消失在無限城中。

  鳴女抬起頭，有些怔怔的看向無慘消失的位置。

  ——距離無慘大人上次離開無限城…

  她低下頭，用手抵住下巴，享受著無限城中難得的只有她一人的時間。

  ——已經是好久之前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