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是接上他的左臂。
第四天是接上他的右臂。
一連四天,除了張京墨幾人,沒人再見過謝問玉一眼,也沒有人聽見過他的任何聲音,這也讓那些學子們對她的意見達到了巔峰。
在這個時代的讀書人地位很高,更何況還是國子監的學生。
張京墨激怒了這群學生,他們不僅向安王、太子抗議她的行為,更是連夜寫了一篇洋洋灑灑的文章,譴責以及質疑張京墨這個天下第一神醫的稱號。
而這篇文章幸好被太子攔截得及時,才不至於上交到皇上的手中,否則將會引來無數的麻煩。
一時間,安王府內外,聚集的大批聲討的國子監的學生們。
「張京墨滾出來!!」
「庸醫張京墨欺上瞞下,草菅人命!!」
「你們難道就忍心看著謝兄就這麼生死不明,任人宰割嗎?!!」
慕錦一命一眾侍衛將這些人團團圍住,為的就是防止他們干擾到張京墨做手術。
人雖然是防住了,可是聲音卻防不住,這氣得他差點想不顧自己的身份直接對那些人下手!
其實不止的他們,就連慕青梔和慕猶春心裡也有些打鼓。
這兩人平時雖然是無比相信張京墨的,這是這次實在是太奇怪了,不僅一連幾天沒能見到病人,就連這聲音也聽不著。
慕青梔本來就對斷肢再植這件事情存有疑慮,這下疑慮就更大了。
她弱弱地對著慕錦一和太子道:「這神醫會不會真的......作假啊?」
「慕青梔你要是不會說話就別說!也不想想當初是誰救了皇嬸的?!」
面對慕錦一的責罵,慕青梔也生氣了,她梗著脖子和對方吵了起來,「我這麼懷疑是有錯嗎?這件事本來就很奇怪?你們難道能保證裡面的謝問玉真的被接上手腳了嗎?!」
「閉嘴!」慕孤月瞪了她一眼,「身為將軍在這裡大聲嚷嚷成何體統?!」
不得不說,身為兄長,他僅僅是這一句話就把兩人給鎮住了。
慕錦一雖然不爽,可是由於血脈壓制,此刻也不敢再說什麼。
慕青梔亦如此,把頭埋得低低的,絲毫不敢惹大皇兄生氣。
而謝遷夫婦本來是堅定地相信張京墨的,可是經不住這幾天這些學生一直在他們耳邊說出這樣的話來,導致他們也開心擔心起了自己的兒子。
此時手術室里,張京墨他們還在為為謝問玉做手術。
今天是接上他的右臂,只要做完了這個,明天再給他接上手指就大功告成了。
幾人在手術室里不是沒聽見那些聲音,幸好外面有安王和太子的幫助,才不至於讓那些學生衝進來。
褚如初已經被氣到忍不了一點了,他憤怒地將手中的紗布狠狠一摔,就想衝出去和那些干架的時候,張京墨冷冷說道:「身為醫生連自己的情緒都控制不了,以後若是等你獨立做手術的時候,再遇上這種情況你難道也要撇下病人去和他們爭論嗎?」
「可是憑什麼啊?我們這麼做的初衷是為了保護謝問玉的身心,可是到頭來反倒是我們的不是了??」
就連阿四也弱弱說道:「就是!我們明明這麼辛苦地給謝問玉治療,現在反而還要被他們喊打喊殺。」
張京墨知道他們心中的不爽,所以語氣也軟了下來,「身為醫護人員,最重要的就是無視外界的聲音,無論什麼情況,你們要做到心中最重要的就是病人。」
這麼多年來,她遇見過各種各樣的醫鬧,甚至更嚴重的就是被家屬拿刀抵著脖子,還要一邊給病人做手術。
所以她已經練就了強大的心理素質。
當然最重要的是慕錦一和慕孤月兩人會無條件的相信自己,無論什麼情況也站在自己身邊,說實話,這一點確實讓她很感動。
門外的吵鬧聲依舊在繼續,褚如初和阿四被安慰之後,也專心投入到了手術中。
終於在傍晚的時候,身心疲憊的三人終於完成了手術。
在出來之後,看見院子裡比之前更多的國子監學生,張京墨甚至都覺得自己和讀書人犯沖了。
「張京墨,你終於捨得出來了?!謝兄究竟如何了?!!」
「你趕快讓我們進去看看他,難道說你還要阻止嗎?」
原本最講道理的游秀竹如今也站在了她的對立面上,他也咄咄逼人道:「神醫再不讓我們去見一面謝兄,我們可就要告御狀了!!」
張京墨懶懶散散地坐在門框上,回答道:「不行。」
她可不怕,他們愛告就去告。
褚如初也學著張京墨的模樣,也坐到了門框上,他煽風點火道:「去,你去,把我們幾個都告了,然後我們仨齊刷刷蹲大牢,這樣你的謝兄就再也沒有人管了!」
張京墨聽得差點想要笑出聲,這褚如初有時候說話還真是搞笑。
游秀竹怒道:「你別以為我們不敢?!」
「我知道你們敢啊,所以這不是讓你們快點去嘛,省得在這裡妨礙我們!」
「你——」
這褚太醫的嘴巴實在是太厲害了,他完全就不是對手。
游秀竹沒辦法,只好搬出了謝遷夫婦,他真誠地對他們兩人說道:「太傅,夫人,謝兄如今在裡面已經幾天了,這幾天他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難道你們就不擔心嗎?」
「這......」謝夫人看了張京墨一眼,猶猶豫豫道:「可是神醫說了,他們是在給問玉接上他的斷肢......」
「夫人!!」游秀竹厲聲打斷,「你難道真的相信這所謂的斷肢再植的這種鬼話嗎?你和太傅真的相信人的斷肢還能夠重新接上身體嗎?你們不覺得這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一件事嗎?」
其實這幾日,謝遷夫婦兩人也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
一開始他們被興奮沖昏了頭腦,沒有細想,覺得張京墨說什麼,那便是什麼。
可是這幾日,因為這些學子不斷地給他們洗腦,再加上也確實見不到自己的兒子,夫婦兩人對她的信任也開始動搖了起來。
謝夫人求助似地看向自己的夫君,希望他能夠站出來說幾句話。
坐在一旁的張京墨挑挑眉,她並不介意別人對她的質疑,只是若是謝遷夫婦不相信她的話,她還是有些難受的。
謝遷果真站了出來,他神色複雜地看向張京墨,然後再看向那些學子。
思春半晌之後,仿佛做出了決定,臉上的掙扎之色也變得堅定了起來。
他帶著毋庸置疑的語氣對那些學子道:「諸位對問玉的感情,老夫是看在眼裡的,老夫也很高興他能夠有你們這些朋友,可是——」
他頓了頓,眼神堅定無比,「老夫相信張神醫,她說能給問玉接上斷肢就一定能做到!!」
學子們頓時驚呆了,張京墨也驚呆了。
她本以為像謝遷這樣的年長者,思想肯定沒有年輕人的開放,接受新事物也絕對沒有年輕人的好。
可是他就這樣義無反顧地相信自己,這讓她如何不感動?!
於是她懶散的神態一下子就恭謹了起來,她站起身,走到謝遷夫婦面前,認真地對二人鞠躬道:「多謝太傅對我的信任,我張京墨保證,絕對會還給你們一個完完整整的兒子!」
夫婦兩人也眼眶通紅,「那就多謝神醫了。」
游秀竹等人還不服,正想再譴責張京墨的時候,手術室里忽然傳來了微弱的聲音。
「神醫.......讓他們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