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冷目直視著雕龍,那一瞬,泥塑之瞳微動,緊接著,一道幽黑的光在其中閃爍。
雕龍之身傳來細微而駭人的破裂聲,如同禁錮之力逐漸剝落。沙礫簌簌灑落,泥土剝離,漸漸露出其中的真顏。
在雕龍的眼睛位置,竟真切地顯現出一對狡猾如狐的紅瞳,直勾勾地盯著江寒,目光中充斥著如猛獸般的凶蠻貪婪。
文昌名面色劇變,望著那雕龍驚駭道:「此地,怎會潛藏著鬼魅?」「妖龍豈非早已逃脫禁錮?」原本文昌名帶江寒前來,不過是為了見識這靈異之地的起源,並未預料到會有如此詭秘之物出現。
而江寒則冷靜如常,依舊無畏地與那泥龍對視。隨著泥土漸消,雕龍的形貌逐漸完整——不僅有雙猙獰的眼睛,更有著一張坑窪恐怖的臉孔,逐漸清晰地顯現。
江寒感覺到其身上傳來的奇異氣場,既不似妖,亦非純龍,龍氣斑駁紊亂。如果說它是人變成的厲鬼,那氣息卻又截然不同。初至蜀省,便遭遇這般怪誕之物,江寒不禁興趣盎然。
江寒制止了文昌名想要使用鬼魅之力,沉聲道:「慢著,不必急,看它要如何顯現。」
文昌名瞪大眼睛:「江先生,你了解眼前的情狀嗎?」「據傳,這座真龍神廟已有五百年之久,那時妖龍的覺醒,恐怖程度已遠超血鬼王。」「今日若再讓一相似的存在出世,四川將陷入危機重重。」
江寒輕笑一聲:「我是為了你好,阻止不了的。」透過火神瞳,他已經看清了大半真相。
身為蜀省靈能局要員的文昌名心中憤然,毅然發動自己的鬼魅力量。一股強大的陰氣噴薄而出,氣勢逼近大鬼王與靈鬼王之間。文昌名狠咬牙關,左手握住右手猛然一擰,悽慘的叫聲過後,鮮血淋漓的整隻右手竟被他硬生生扯斷了。
這正是他的鬼魅之術。他身懷的鬼魅威力巨大,然而極難操控。他獲得的越多,便會相應地失去等價之物。
此前,他頂多割肉流血以借用力量的一角,而此刻,為壓制這個即將重現於世數百年之久的恐怖,竟不惜動用了靈鬼王的詛咒力量!
文昌名臉色蒼白,握著殘掌緩慢上前,按在妖龍頭部。龍瞳似乎看穿了他的意圖,詭異地閃過一絲戲謔,嘲諷他的自負無力。
斷掌帶著滾滾鮮血蔓延至龍顱之上,覆住了半個龍頭,頃刻,掉落的泥土驟減。文昌名面色微霽,以為已控制住了泥雕的復活,鬆了口氣道:「江先生,稍等片刻,等詛咒全面發揮作用,這鬼魅便會被困永世不得超生。」
望著他欣慰的神情,江寒微微嘆息,這個鬼魅之術確實高明,但這次,文昌名必定失望。因為這泥雕里的鬼魅,遠非他們能料想的存在。江寒就是要等它出來,一併了斷這場紛爭。
下一瞬,那妖瞳驟放邪紅光芒,將整個真龍神廟染成血色。即將覆蓋龍首的血流瞬間停止,如同滴入沙漠的水般,被泥雕吞噬乾淨。
轟鳴震響,泥雕妖龍震動加劇,身上的泥土脫落得更加猛烈。文昌名臉上瞬間失色,眼中布滿絕望:「為何這樣!我不僅沒有阻止它的甦醒,反而加速了它的復生!」
他有種成了蜀省罪人的錯覺。蘇月璃輕嘆,筆墨翻飛,於空中繪成治癒符咒,趁著文昌名斷掌尚未無法挽回,利用符咒之力止住了他的手腕出血,防止血流過多喪命。
「文昌先生,趕快去醫院,現在縫合或許還來得及。」文昌名慘笑,「我竟促使廟中厲鬼復甦,有何面目去面對,今日一決生死便罷。」
他已然認清,自己絕非對手。當日江寒在京都萬人坑所敵之人,頂多只是靈鬼王的級別。而這即將現世的妖魔,文昌名毋庸置疑,絕對在靈鬼王之上。
他預感江寒也無法離開此地,心生極度絕望。轉瞬之間,封印厲鬼的泥土掉落了大半。那匿於泥土之中的厲鬼終於顯露真容。
顯出的並非是惡龍,而是一個人首蛇身的奇異存在。巨大的蟒軀,約莫十五六米之長,纏繞於供台上。一個滿是鱗片的人頭赫然矗立空中,邪魅的豎瞳緊鎖著江寒。
那醜陋五官並非人類的模樣,更像是蛇的五官被人硬按在人臉之上。「未曾想,我竟然真有一日能夠解脫。」那噁心人蟒嘴角揚起扭曲的笑,「我將重返世界巔峰,還有你們這三個送上門的獵物,快意!」
江寒嗤笑著回視:「好大的口吻,五百年前鎮壓妖龍的國師,如今變為這蛇不像蛇人不像人,你不覺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