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轉頭之際

  難道是錯覺?顧憐月黛眉微蹙,內心隱隱不安。正當她轉頭之際,那鬼祟身影自石雕後顯現,猙獰地朝顧憐月的紅燈籠伸去。

  手已觸及燈籠,他臉上抑制不住興奮的笑容。啪,一隻手扣住他的手腕。即便燈籠近在咫尺,他的手也無法再前進一步。抬頭望去,江寒似笑非笑的臉正盯著他。

  「如何?」江寒目光冷冽,嘴角含笑,「找不到靈鬼王,便對人類隊友下手了?」

  眾人這才發現,江寒抓住的偷燈者竟是易健康一行人中的一員。只是此人平日低調,此刻竟喪心病狂。易健康面色鐵青,怒火中燒:「楊立,巨劍門便是如此無情自私,為求生,竟傷害隊友?」

  「你忘了長輩的叮囑!」他幾乎是咆哮而出。

  巨劍門弟子楊立面無愧色,冷笑:「易健康,你以為你是聖人?我只想活命,有何過錯?」

  「靈鬼王又給出血字指示,若取顧憐月的燈油,便可結束詛咒。不止我,犧牲一個顧憐月,讓我們所有人活命,難道不應如此嗎?」

  隨著他高聲呼喊,不遠處緩步走出一群手持紅燈籠的人,正是先前不信江寒,自行尋找靈鬼王之人。但他們與楊立不同,眼中滿是掙扎,似在與邪念抗爭。

  從小到大的門派教誨,使他們尚有道德底線。楊立之舉,令他們反感,但求生的衝動在此刻達到頂峰,尤其是看過血字之後。

  「江寒。」見眾人到來,楊立愈發有恃無恐,「我知你強大,但此刻我們人多勢眾,背後有十大門派。我勸你莫要護著顧憐月,否則得罪十大門派的後果,你承受不起。只要你現在退開,我們保證不動他人。」

  隱藏在黑暗中的靈鬼王得意洋洋。此計是他費盡心思策劃的,他見眾人起初與江寒同行,以為他們關係密切。於是他利用人心中的邪念,血字實為詛咒的一部分。信念不堅者,會被迷惑。

  當然,楊立本就心術不正,一開始就打算奪人燈籠。如今兄弟反目,令他暢快無比。

  「江寒啊江寒,你定在糾結,是要兄弟還是女子。」靈鬼王興奮地自語,「左右為難吧,這些人對你多麼重要。」

  「無論你選擇誰,結果都將令你悔恨終生!」

  人間之性,實乃...戲弄之物,人性卑微矣!

  然則,

  未曾料及之景,赫然顯現。

  彼等......後至之人,竟不謀而合,自殘以示清白。

  有人舌尖破裂,滿口鮮血淋漓。

  有人怒吼一聲,利刃直刺臂膀。

  有人啪啪......連連掌摑己面,直至牙齒脫落......其人對自己下手狠辣,分明欲借痛苦,喚醒自我,堅定信念。

  「師門教誨,展寬豈敢背離!」

  舌尖血流的青年忽而暢笑,顯然已破心魔,「靈鬼王,休想操縱於我!老子雖畏死,卻絕不為保命,加害無辜之人!」

  「哈哈哈!」

  手臂留下深深刀痕者,亦放聲大笑,「靈鬼王好個懦弱之輩,不敢正面交鋒,只會玩弄人心之詭計,你恐怕小覷了我等江湖兒女。」

  「區區一命,若不敢取,便早早滾蛋!」

  臉頰腫脹的女子冷笑:「真當我峨眉弟子每日誦經,僅是表面功夫乎?」

  「如此,我愈覺方才之選有誤,靈鬼王若無懼江寒大人,何須用此等......下作手段試探。」

  眾人忽然齊齊大笑,眼中儘是浩然正氣。

  並向江寒與顧憐月鞠躬致歉:「我等適才見血字,心智迷失,一時竟有禽獸不如之念,江寒大人與顧姑娘,此事過後,任由處置。」

  楊立與暗中的靈鬼王面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

  他們未曾料到,原來到最後,卑劣之人,唯有他們自身。

  眾人之自殘,幾乎令他們的顏面盡失。

  楊立原以為,他人前來,必與他並肩而立。

  一同逼迫江寒交出顧憐月。

  然而現實卻讓他大失所望。

  自始至終,他人內心的道德信念,從未丟失。

  唯獨他,真正墮入卑劣。

  楊立臉上不禁浮現一絲羞愧的惱怒:「爾等虛偽之徒!」

  靈鬼王亦咬牙切齒,臉被自殘之人打疼,未料他眼中卑劣的人類,最終憑信念,硬生生衝破詛咒的影響。

  江寒咧嘴一笑,殺氣瀰漫,緩緩抽出焚天劍。

  「欲求生,你也配?」

  他如待宰的屠夫般,目光凜冽掃過楊立,嘴角勾起的笑容愈發危險。

  「我很好奇,你宗門見此狀,是否還能在江湖立足。」

  「巨劍門的道德教化,自此將成為江湖笑柄。」

  楊立心慌,此刻無人可依,僅他一人,無法對抗江寒。

  他忙道:「江寒大人,我一時......鬼迷心竅,再給我一次機會,巨劍門定感激......」

  話未說完。

  焚天劍已貫穿他全身。

  楊立瞪大雙眼,滿是難以置信。

  他怎料,巨劍門這江湖二流門派,江寒竟毫不在意,說殺便殺。

  撲通。

  楊立之軀重重摔落地上。

  然而無人同情他。

  那十幾個剛自殘過的青年男女,只慶幸自己醒悟得早。

  否則,看江寒心狠手辣的模樣,便知他絕非慈悲之人。

  連靈鬼王都不懼之人,唯有楊立會認為他忌憚巨劍門。

  「江寒大人,我今日心生邪念,理應受罰,自願任憑處置,與宗門無關。」

  首位咬破舌尖的青年展寬抱拳,誠懇說道,「藉此直播,先留憑證,以免日後宗門誤會江寒大人。」

  其餘人紛紛道:「我們也是,願為邪念負責。」

  江寒擺手,懶得追究此事。

  這十幾人嚴格來說,何足掛齒。

  君子論跡不論心。

  除聖人,誰無一閃念?何況他們已覺醒。

  若真如楊立一般,江寒不會留情。

  江寒目光落在百步之外的屋檐上,眼神中泛起寒光:「喜歡玩弄人性,是吧,那老子陪你玩場大的。」

  身形一閃。

  空中突現十八道殘影。

  江寒已置身百步之外的屋檐上。

  手中焚天劍指向虛空,淡然道:「你這靈鬼王,還要躲藏?」

  「說是在偌大庭院,結果一直縮在屋檐,連自己的詛咒遊戲都不敢玩。」

  原本漆黑的虛空,一道身影緩緩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