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令姮道:「會不會是,帝君知道了自己與尊主從前的事……」
我心亂如麻地低喃:「等東嶽大帝回宮了,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
宋堂主不放心道:「那我們,真的要在東嶽大帝的寢宮住下來?」
我想了想,道:「東嶽大帝是位耿直大度的古神……應該和阿九性子差不多,既然是趙靈官安排我們在這住下的,那我們就既來之則安之……別給東嶽大帝與趙靈官添麻煩就行。」
「也好。」聽風頷首贊同,轉而同身後的仙娥們禮貌道:「還請仙姑先帶我們娘娘去寢殿休息,再同我們介紹一下這上始宮的各處殿宇,我們好分辨何處能暫住,何處不會冒犯帝君。」
幾名仙娥相視一眼,一沉穩些的年輕仙娥恭敬回道:
「我們靈官大人特意吩咐了,這上始宮除了帝君的寢殿,其餘殿宇都方便大人們居住。大人們不用拘束,我家帝君性情極好,諸位大人又是自己人,我家帝君是不介意大人們住在上始宮的。
至於娘娘的住處,在芍霧殿。芍霧殿可美了,殿內芍藥盛放,鳥語花香,以往都是被鎖著的,這次靈官大人拿了鑰匙開了門,就等娘娘入住進去呢!」
「是啊是啊,以往連我們也從未進過芍霧殿,芍霧殿自千年前便落了鎖,據說,是帝君要在殿內種芍藥,怕我等毛手毛腳毀了帝君的愛花,故而就索性將殿門上了鎖。
但半個時辰前,靈官大人打開了芍霧殿的大門,我們才發現,芍霧殿這千年來竟被帝君打理的極好,極美!殿內芍藥果然花開如霧,乃是整座上始宮所有芍藥之絕!」
「總之可美了,等娘娘進去居住,定會心生歡喜的!」
仙娥們你一言我一語,眉飛色舞地激動說著。
我猶豫道:「既然是帝君最愛惜的宮殿,種著帝君最喜歡的花,那是否還方便住人,萬一本尊不小心弄傷了帝君的花……」
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哎呀,娘娘你多慮了,那處宮殿本就該是娘娘落腳下榻之處。」仙娥們竟然直接朝我涌過來,熱絡地拽著我胳膊,簇擁著我往芍霧殿去,活潑開朗道:「帝君才不會生您的氣呢,我們帝君沒那麼凶。」
「帝君待人寬和,為神大度,不會為了幾朵花就問罪娘娘的,等娘娘見到芍霧殿的那些芍藥花後,肯定就捨不得離開芍霧殿了。」
「我……」我不知所措地扭頭拼命向宋堂主與聽風求助,哪成想他們三竟然愣在原地,發起呆了!
這三個傢伙,真是一點都不靠譜!
我萬般無奈地被仙娥們連拖帶拽帶進了她們口中那座絕美到能令我大開眼界流連忘返的芍霧殿——
甫一邁進漢白玉鑲嵌寶石的神殿門檻,抬頭一眼便見到,仙霧騰騰的神殿庭院內,滿地芍藥花開似錦,花盞搖曳,吹拂如雲,朦朧似霧……
芍霧殿這個名字,甚是應景。
除了白玉長道,與為種樹搭亭子騰出的幾塊空地,其他地方皆種滿了如霧似錦的漫漫芍藥花……
芍藥花多,卻不顯繁雜,花團錦簇,卻也錯落有致。
放眼望去,似神府仙境內,多了一片壯闊滄海。
芍藥花在和風中盡情舒展著花瓣,哪怕天色已沉,也毫不減其半分嬌艷。
風拂花香,穿堂而過……清幽熟悉。
我的目光情不自禁落在臨窗的那片紅芍藥上,芍霧殿內芍藥花種類頗多,神殿軒窗下的那片紅芍藥……卻是和九蒼在人間種的那片芍藥一樣,同為地府芍藥花品種。
且神殿院落的正中央,還種著一片,與其他顏色不大相同的芍藥花。
那種芍藥花我也認得,紅蕊黃瓣粉衣……正是他和我提過的,鳳羽落金池。
「鳳羽落金池。」我僵在門檻內,哽咽喃喃,忍不住地潮濕了雙眼。
仙娥歡喜道:「帝君種的芍藥,娘娘果然能分得清,我們也只能認出來一兩個芍藥品種,人間的鳳羽落金池與地府的美人面,是帝君最喜歡的兩種芍藥花。
之前為了養活好這群美人面,帝君可是耗費了不少心血,還有鳳羽落金池,帝君尤喜,連寢殿內的花瓶里,插的都是這種芍藥花。帝君每次見到芍藥花都會心情極好。」
仙娥說完,回眸看我,卻被我眼角的淚水給嚇到:「娘娘,你怎麼了?」
「娘娘你怎麼流淚了?」
「娘娘……」
我趕緊抬手抹掉眼角冰冷的淚,調整好情緒:「我沒事,只是突然想到,一個故人。」
「這樣啊……」仙娥們有點為難的面面相覷,片刻後,扶著我進殿歇息:「娘娘,我們侍奉你沐浴休息吧,天色不早了。」
我頷首應了。
芍霧殿的內部環境也美得讓人嘆為觀止,殿內粉紗輕柔,白瓷花瓶內插滿粉色嬌艷的芍藥花,桌椅條案都是白玉石打造而成,連照明的燈籠上都繪著紅色芍藥花的圖案。
洗澡用的是芍藥花瓣,里室焚著芍藥香,睡衣是芍藥色的廣袖薄裙……沒想到他上上輩子竟然是個芍藥花控。
以前只知道阿九的審美好,原來是繼承東嶽大帝的。
在偏殿的溫泉池子裡沐浴完,我披著睡衣躺在鋪得極軟和的大床上……
月光透過窗欞灑進來,落在床邊半掩的雲水紗上,泛起粼粼水波光。
我本就剛從沉睡中甦醒,今天又一波三折的經歷了這麼多事,跑了這麼多地方,這會子已經累的睜不開眼了。
加之旁邊這堆仙娥的按摩手藝太好,是以我一挨床,沒過幾分鐘就疲倦的睡死了過去。
睡得渾渾噩噩,半夢半醒時,我恍惚聽見給我捶背按摩的仙娥們,好像湊在一塊談起了什麼八卦……
「帝君說,黃泉司的那位,很重要。」
「我也聽見了!帝君還讓趙靈官照顧好她。」
「哎,宓陰神女肯定是聽見了什麼消息,才為難娘娘。」
「咱們帝君是個悶葫蘆,黃泉娘娘又是個不愛說話的,完了,咱們以後的小主子,八成也是個冷臉怪。」
「這可不一定,萬一負負得正了呢!」
「就是,你看東海六皇子與六皇子妃,兩口子都不愛說笑,整日板著張臉,比咱們帝君還高冷,結果生個小娃娃是話癆!」
「可不是嘛!東海龍王都快被這個孫子煩死了。」
「咱們的小主人不用是話癆,就正常和咱們能聊天便行!不然,咱們這東嶽神宮多無聊。」
「你說,帝君什麼時候能回來啊……帝君八成算漏娘娘提前到了!」
「按往前經驗看,帝君上天訴職,一般需要半個月,最快,也要再過五天才能回來,能趕在二月二前夕到東嶽神宮就已經不錯了。但,趙靈官不是已經命仙鶴上去給帝君傳話了嗎,帝君知道娘娘來了,肯定會提前回來的。」
「來,賭一把帝君什麼時候能回神宮!」
「你還賭啊,上次趙靈官看見你聚眾賭博差點沒把你耳朵揪掉,連我們幾個姐妹都受你拖累挨了趙靈官兩腳!」
「嗨,趙靈官那就是公報私仇!肯定是記恨著咱們上回在帝君面前告他黑狀,害他喜歡鶴仙的小秘密被帝君知道了,所以才借懲罰我們賭博的名義踹我們屁股!」
「帝君知道又怎麼了,帝君又不會棒打鴛鴦,狠心拆散他們,帝君可喜歡吃瓜了。」
「帝君是不會拆散他們,但是帝君會笑話他啊!你別忘記上次我們去告賀靈官黑狀,帝君笑話了賀靈官半個多月,害得賀靈官現在看見帝君還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咱們帝君啊,什麼都好,就是嘴太毒。要不是帝君近來要上天述職,帝君早就把趙靈官念叨怕了!」
「你說,娘娘是怎麼看上咱們帝君的……哦,我想到了,娘娘肯定比帝君還凶,要不然治不了帝君嘴毒的毛病。」
「別說了別說了,帝君上個月還要給咱們漲工資呢,這麼好的金主爹,我們怎能在背後說他壞話呢,來吧!賭一局,誰輸了誰掃一個月的上始宮!」
「我賭兩天以內!」
「我賭三天,你當上天下地不需要倒時差啊,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兩天還不夠帝君在天上喝口茶。」
「那我也賭三天。」
「我也賭三天……」
——
一覺睡醒,我覺得肚子有些疼……
迷迷糊糊醒轉過來,我爬起身,口乾舌燥的,剛想下床找水,雲水帳外就迅速走近一抹婀娜身影……
仙娥纖纖玉指溫柔撩開粼粼水光錦帳,和顏悅色地體貼問:「娘娘,您可是渴了?奴婢給您溫了茶。」
說著,另一名長相乖巧稍顯稚嫩的小仙娥捧著茶盞利落送過來。
我從仙娥手裡接過描桃花的粉瓷茶碗,突然被人這麼仔細地照顧,竟有點不適應。
真不愧是神界編制的公務員,就是比冥界宮娥心細些。
「謝謝。」我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潤嗓子,嗯,茶也不錯,這個九蒼,一天到晚吃這麼好!
我抬眸,看了眼容貌俏麗的小仙娥們,關心道:「這麼晚了,怎麼不去睡覺?還守著我,我這不用你們,你們快去歇著吧。」
撩簾帳的仙娥嘿嘿一笑,討喜答道:「我們是兩班倒,而且我們吃過不少仙丹,不怎麼需要睡覺,我們已經修煉有成了,不瞌睡。我們以前在宮裡沒什麼活可干,現在唯一的任務,就是照顧好娘娘。」
捧茶過來的小仙娥自來熟地激動問我:
「娘娘,你覺得這茶怎麼樣,我用去年儲的雪水烹的。
我們東嶽神宮遠離凡塵,空氣和雲啊水啊都沒有被人間污染,下的雪也特別乾淨,比人間的純淨水還乾淨,用雪水烹茶,可香了!
不過這是半花半葉的茶,喝著養身的,就算是夜裡喝,也不影響睡覺的!」
「這茶,是不是費了挺大功夫才烹出來的?」我端著茶碗問,小仙娥點點頭:「對啊,我在外面煮了好一會兒,帝君說,這種茶烹起來費事,但喝起來,超爽!」
「還有嗎?」我問。
小仙娥連連點頭:「有有有,一壺呢!」
說著,小跑過去把茶壺拎了過來。
「娘娘,我給你添茶。」
我拿著茶碗搖頭:「沒喝完呢,我的意思是,你們坐下來陪我喝茶。」
兩名仙娥怔了怔,相視一眼:「啊?」
「這……」
我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小腹,繼續喝口茶壓一壓:「我睡不著了……你們別多想,殿內就我們三個,不會壞什麼規矩的。」
兩名仙娥踟躕一陣,才受寵若驚地愣愣點頭:「哦……」
我揮手化出兩隻茶碗,示意她們一人倒上一杯嘗嘗。
小仙娥寶貝的將茶碗端起來,開心的小抿一口嘗味。
「哇,真香!」
另一名仙娥也道:「對啊,比帝君上月賜我們的茶還香!」
我拍拍床邊,讓她們坐下,「你們之前,都是侍奉在帝君身邊的仙娥嗎?」
兩仙娥扭扭捏捏地在我床邊坐下,捧著茶碗點頭回話:「嗯,但算不上是侍奉在帝君身邊,我們是上始殿的宮娥,平時也就做些灑掃奉茶的工作,帝君喜歡自己動手,他本人根本不需要我們侍奉。」
「就是就是,我們帝君和別的神君不一樣,別的神君恨不得衣食住行都要宮娥侍奉,我們帝君,他什麼事都自己來,我們只要確保上始殿乾淨整潔,按時給上始殿送茶水,送膳食,在帝君需要我們跑腿的時候及時出現就行了。
帝君吧,他沒有上位者的架子,也不喜歡使喚人,有些時候,他想吃什麼自己就去膳房做了。宮裡每個新來的廚子,都有一段時間特別害怕自己會失業。」
我聽完,忍不住輕笑出聲。
這個阿九,還真是從未變過。
「那你們帝君,性格怎樣?」
兩仙娥越說越起勁:「性格當然很好啊!特別特別好,帝君仁愛蒼生,體恤下屬,你看咱們身上穿的,平時用的,很多都是帝君單獨添的!」
「我們是神宮的宮娥,按照規矩,我們是得穿與同級神宮宮娥一樣材質的服飾,我們進東嶽神宮的時候,是發了一套宮娥的普通仙衣,仙衣雖然防水防火,但不防冷防熱。
我們神宮宮娥的仙衣,雖然比白帝神宮、玄帝神宮的宮娥仙衣高級那麼一丟丟,和天宮宮娥是一樣的,但穿上去,真不怎麼舒服,也不好看。
原本,我們只能認命,畢竟我們只是宮娥,道行不夠,還不算仙女神女,不能挑自己喜歡的衣服穿。
可誰知道,進神宮第二天,趙靈官又命人給我們發放了一件新裙子,就是咱們身上穿的這套!」
「帝君審美超好的!帝君也覺得原來的宮娥服飾太醜了,還不實用,就命紡織仙用彩霞朝雲還有珍貴避暑防寒絲給我們做了好幾套新裙子!
不僅允許我們隨便搭配隨便換著穿,還給我們發首飾,我們神宮的宮娥,可是三界唯一有首飾戴的宮娥!
娘娘你看,我脖子上的項圈,胳膊上的金絲手鐲,還有腰鏈,還有我的頭飾,都是一套的!價值不菲!」
「帝君不喜歡我們穿得太素淨,還會給我們放假,隔三岔五就允我們去人間玩一次,買首飾買用品買好看衣服,不當值的時候隨便穿!」
「不過,人間的首飾,其實還沒有帝君給我們發的好看,我們的飾品都是三年一換,舊飾品帝君就讓我們自個兒留著,說是萬一以後離開東嶽神宮了,還能有點資產傍身。」
「帝君待我們這些宮娥還有神兵都特別好,每次賞我們東西,都挑最好的最貴的賞。」
「我們都將帝君當成我們的再生父母呢!」
我輕笑笑,感慨道:「帝君,的確是個很好的男人……」
「娘娘和帝君一樣,都是很好的人。」小仙娥天真沖我咧嘴一笑。
我抿了口茶,淺聲問兩名仙娥:「你們叫什麼名字?」
穩重些的仙娥先道:「奴婢流煙。」
年歲小些的仙娥乖巧回話:「奴婢挽溪。」
「奴婢原身,是只黃鸝。」
「奴婢是兔子!」
我被小仙娥的話逗笑,伸手摸摸小仙娥腦袋,憐愛道:「原來是兔仙,怪不得這麼可愛。」
挽溪親切地往我手心蹭蹭:「奴婢修煉了整整三千年才爬上泰山呢,東嶽神宮可不好考了!」
「對啊,以前只覺得東嶽大帝美名在外,信眾千千萬,肯定是位老古板不好伺候的主,誰知道帝君不僅年輕俊美,還善解人意,進了東嶽神宮,我們都不想再飛升了,恨不得一輩子侍奉在帝君身側呢!」
「與我一同飛升的仙子都被分配到其他神仙的府邸去了,現在可羨慕我了,做夢都想來東嶽神宮侍奉。」
「別的神宮神府,宮娥侍女都是一味地伺候人,咱們不一樣,咱們更像是帝君帶著咱們修煉,帝君說,我們千辛萬苦從人間飛升上來,可不是為了當奴做婢的,即便是宮娥,也不能荒廢了修行,我們東嶽神宮不養閒人,即便是宮娥,也能正常出門辦公務!我們上個月還去凡間降過雨呢!」
我好奇:「降雨不是四海龍王的活嗎?」
流煙道:「天大地大,有時候難免會有顧不上的地方,反正帝君囑咐過我們,只要信眾祈求,我們核實完情況都可以辦。
我們不僅可以降雨,還幹過給人接生的活呢,帝君說,這才是真正的修煉,仙者,當廣結善緣,積攢功德,他說我們一堆人都像伺候皇帝一樣伺候他,不算積德,也於修行無益。
他讓我們多去人間走動,看看人間疾苦,學著渡眾生,這樣才能更快的飛升成上仙。」
「他,還是這麼有情有義……」我喝完茶,揉了揉不適感減少些的小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到帝君。」
「很快的,帝君在天上辦完事就回來了!」
「娘娘你餓不餓,我去膳房拿點糕點來給娘娘墊肚子吧!反正娘娘現在也睡不著。」
我想了下,點頭答應:「好。」
不知是不是換了新環境,我一時半會兒不適應的緣故,睡醒一覺後我就再也合不上雙眼了,總覺得精力充沛!
和兩名仙娥吃完茶又吃糕點,吃完糕點又吃水果,吃完水果又打起了牌……
也就半夜的功夫,我順利和滿殿的宮娥混成了牌友。
原本只有流煙與挽溪兩個丫頭陪我消磨時間,但後面別的丫頭聽見動靜就都湊了上來。
殿內還有個特別善賭的丫頭,叫玉河,打牌打不過癮,竟直接拉著我們搖骰子賭了起來……
於是等清晨趙靈官來芍霧殿關心我的時候,見到的正是我趴在人堆里和玉河比搖骰子的一幕——
「娘娘,你已經輸三回了,要不然還是換個人輸吧……」玉河不大好意思的善意建議。
我不服氣地撈了撈袖子,執著道:「不成,再試兩把!」
捉起桌子上的骰子筒,我熟練地搖晃骰子,滿殿皆是噼里啪啦的骰子碰撞聲……
木筒蓋回桌子上,我掀開,裡面赫然蹲著三個三……
玉河尷尬道:「娘娘,您手氣真差……」
我有點急了,「早知道當初讓阿九教我怎麼搖骰子了!」
流煙拍手開心道:「帝君啊,帝君確實每次都可以和玉河姐比上幾場。」
玉河繼續搖晃骰子得意道:「那是我收著手呢,我怕我贏帝君,帝君翻臉打我!」
「等帝君回來讓帝君替您好好收拾玉河!」
「就是,帝君玩骰子也超級厲害。」
「娘娘,再輸我就不和你玩了!我玩東西有底線,不能讓玩伴輸的太慘。」
「算了算了,再來一局!」
我拿著骰子正要繼續,趙靈官突然闖了進來……
「我的老天爺啊,你們這是……在幹嘛呢?」
下一秒,我的胳膊被趙靈官顫巍巍抓住,趙靈官欲哭無淚道:「娘娘!你怎麼也和她們鬧上了!」
我一怔,扭頭看見趙靈官,心虛的立即把骰子扔掉,「趙靈官……咳,本尊,本尊……太閒了。」
圍在桌子前的一眾宮娥連忙列好隊恭敬行禮:「見過靈官大人。」
趙靈官忍無可忍地出聲訓斥:「玉河!又是你幹的好事,你怎麼逮著誰都一起賭!」
玉河尷尬的埋低頭,鼓了鼓腮,「奴婢……」
我趕緊仗義攬罪:「趙靈官,是本尊不好,本尊硬拉著她們一起玩的……本尊,咳,換了環境,失眠,才……」
「失眠?」趙靈官當即就把重心放在了我身上,著急詢問:「娘娘,您哪裡不舒服?下官找個醫仙給你看看!」
「不用。」我不好意思地阻攔道:「本尊、只是換了個住處,暫時還不適應這個環境,過兩天就好了。」
「這樣。」趙靈官放下心,道:「只是不適應新環境倒還好,等帝君……咳,過幾日帝君回來,娘娘應該就習慣了。」
我點點頭,「應該會。對了,趙靈官一早前來,可是有什麼事?」
趙靈官這才想起來找我的正事,面色凝重下來,道:「下官是來請娘娘去清儀殿用早膳的,還有,幾位神女在攬翠亭辦了茶會,想邀娘娘去賞花。」
「邀我?」
趙靈官為難點頭:「是,指名道姓,要邀娘娘一同前往。」
我不明所以道:「可是,我與外面的神女,向來沒什麼來往。」
趙靈官看了我一眼,心累地挑明道:「與娘娘沒來往,有幾名與宓陰有來往,本來她們是不該叨擾娘娘的,還不是宓陰在眾神女面前提了娘娘一嘴,那些神女才不依不饒的要見娘娘……」
我瞬間秒懂。
「哦,那我,去看看。」
趙靈官猶豫道:「娘娘不想去也成,下官可以代娘娘去回拒了她們。」
我搖頭,「不妥,回拒得了一次,難不成以後次次都回拒麼。我去看一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何況,就我這身份,也沒幾個人敢招惹我。」
趙靈官思索片刻,點頭:「也好,這些事娘娘遲早是要面對的。」說完,又肅色吩咐:「流煙,挽溪,你們倆跟著娘娘,好好侍奉娘娘!」
兩宮娥乖乖屈膝一禮:「遵命。」
安排完,我跟著趙靈官先去吃了早飯……至於為什麼沒碰見我的同伴,是因為那些懶蟲可能是在上始宮住得太舒服了,大清早的,還沒起!
我用完早膳後,趙靈官實在沒辦法,只好命人將早膳給我那些懶豬同伴送去了各自的寢殿。
不過,也不怪他們起不來……這麼多天,他們為了我和阿九的事擔憂受怕,甚少合眼,或許只有在上始宮,他們才能踏實地好好睡上一覺吧。
我請求趙靈官先不要喊他們起床,讓他們休息到自然醒。
隨後,我帶著流煙與挽溪去了攬翠亭。
攬翠亭的地理位置甚是不錯,坐在亭子裡,亭邊是盛放的仙家奇花,放眼望去,是一望無際的青翠山脈。
怪不得叫攬翠亭,果真是一攬眾山青翠。
與幾位並不熟悉的神女低頭示意打過招呼,我就找了個偏僻些的位置坐下。
流煙剛給我添了一杯茶,便聽對面宓陰神女落座的方向傳來幾道女子的調侃聲:
「帝君真是疼你,你看,什麼好玩好用的都留給你,這套水晶茶具,看著就是上乘仙品!」
「可不是麼,帝君這些年來身邊只有宓陰一個貼心神女,自然是千嬌萬貴的寵愛著。」
「如今哪個神仙不知道帝君盛寵宓陰神女,對宓陰神女百依百順,說起來,宓陰妹妹你都在帝君身邊這麼多年了,什麼時候,打算和帝君……結成連理啊!到時候我們還要厚著臉皮同宓陰妹妹討一杯喜酒喝呢!」
「我看啊,好事將近了!我們宓陰妹妹,天姿國色,又是帝君親自撫養長大,要容貌有容貌,要能力有能力……帝君不近女色,卻唯獨留你在殿內侍奉,妹妹你老實說,你與帝君是不是……」
宓陰神女臉一紅,羞澀打斷:「哎呀姐姐你胡說些什麼呢!我與帝君……沒有的事!」
而她身畔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輕神女依舊喋喋不休地賣力演戲:
「哎呀妹妹,你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姐姐們都懂。況且,以你的身份,完全配得上帝君。
更何況,帝君也對你有情,想當年你為了儘快飛升而修煉錯功法,差點走火入魔,可是帝君犯險不顧自己的性命,用自己的真氣把你救回來的,帝君與你的情意,哪裡是那些來路不明的小神仙可以比得上的!」
另一神女也眉飛色舞地附和:
「可不是,咱們帝君俊美清貴,這些年,是總有些不安分的小神女覬覦帝君,呵呵,她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什麼身份,也配覬覦帝君!」
兩名神女興致高昂地演著戲,眼角餘光還時不時往我這桌瞥,像是唯恐在場的吃瓜群眾不知道她們譏諷的是我。
右側第二個席位上,一年長些的神女見狀皮笑肉不笑地打著圓場:
「哈,宓陰神女與帝君的情意是深重,帝君乃是神中龍鳳,我等女仙,欣賞敬仰帝君也是情理之中……那個,黃泉娘娘,初次見面,以茶代酒,本神敬娘娘一杯。」
流煙攥著茶壺提手氣鼓鼓地張嘴欲要辯解,卻被我用眼神攔了下來。
我淡定地舉起茶盞,向神女報以一笑:「請。」
挽溪恭敬地站在我身後小聲嘟囔:「吹牛!帝君何時與她情深義重了,她怕是忘記了兩千年前她就是這麼不知好歹口無遮攔被帝君罰去雪山極寒之地凍了兩千年的!」
我抿了口茶,潤潤嗓子,淡漠道:「修煉,修的便是這顆心,心平氣和,方能應對諸事。心太亂,就會中了對方的圈套。我當人的時候,凡間有句話,叫做越是缺什麼,越顯擺什麼,她所炫耀的,未必便是她得手的。」
流煙不爽的嘀咕:「就討厭她這副自以為是,攀扯帝君的嘴臉。有本事把這話說給帝君聽啊,帝君肯定一腳就把她踹出了東嶽神宮!」
挽溪小聲糾正:「帝君不踹人。」
流煙:「那就一掌把她拍出去!」
這宮裡的小仙娥們,倒是對宓陰成見挺大……
畢竟是東嶽神宮的宮娥,我也不好和她們多聊什麼,不然就有了拉幫結派的嫌疑……
片刻後,坐在我右側位置上的一神女翻了個白眼,聽不下去的抬高聲吐槽:
「我還以為東嶽神女真是個上進的奇才呢,短短五千年就從妖修煉成了神,必然是天賦極高,可惜啊,就是這格局太小了,開口閉口都是自己的男上司。
諸位聚在一起是賞花閒聊的,可不是全程聽你東嶽神女如何與帝君情深意重的!
東嶽神女既有這般好的天賦,就該勤加修煉,早日更上一層樓,而不是總想著男人男人男人,蹉跎歲月。
帝君若真與神女兩情相悅,還需神女你擔憂有沒有旁的女仙勾搭帝君,搶走帝君麼?還需神女你自個兒坐在這,有模有樣地宣示主權麼!」
此話一出,亭內頓時鴉雀無聲,連宓陰神女都被她說得俏臉燥紅。
我欽佩地看了眼那白衣神女,身子後仰,悄悄問流煙:「這位神女是?」
流煙微微躬身,用著僅我二人能聽見的聲音向我介紹:
「不周山的白狐娘娘,很厲害一神女,千年修成十尾天狐,兩千年就修成了正神,在民間有自己的信眾。
年輕的時候也幹過寧願不成正道也要與心上人地久天長的傻事,卻不料她與心上人成婚不過兩年,心上人就和自己的表妹搞曖昧,精神出軌,嘴上死不承認,還打著為表妹治病的幌子,找白狐娘娘要狐尾。
白狐娘娘本來就不爽那個表妹,聽見那個臭男人打她尾巴的主意,頓時就惱了,一碗藥墮掉了自己與臭男人的孩子,果斷回到不周山繼續修煉了。
數十年後,白狐娘娘修煉得道,成了仙,追到地府逮住那個負心漢與他表妹的亡魂,把兩人揍得血肉模糊。」
我聽完更欽佩了:「厲害啊,等那男人和表妹死了再下地府揍他們,這樣既不違反天規也不耽擱修行……真是我輩楷模!」
現場氛圍因白狐娘娘一番話變得格外尷尬,誰也沒有先出聲打破窘境。
我悠閒的坐在席位上品著茶,玉河悄摸摸溜了過來,俯身與我耳語:「娘娘,帝君回來了。」
我一愣,本是靜如止水的一顆心,頓時翻起了層層巨浪。
我放下茶盞沒打招呼就急匆匆的跟著玉河離開了……
我趕到上始宮門口時,東嶽大帝的儀仗也剛剛行至上始宮正門前——
我停在一棵銀杏樹下不敢上前,遙遙瞥見他的一抹衣影,就已克制不住的濕了眼眶。
幾名靈官正與他商量著什麼事,他的儀仗從我面前經過,沒有停留,餘光也沒留意到我。
只是在將要進門時,他突然止步,像是有某種預感,不自覺的轉身,回眸看向站在遠處銀杏樹下的我……
四目相接的那一剎,我心頭狠狠一痛,眼眶一酸,掉下兩滴淚水。
我不敢靠近他,而他,淡然的又收回目光,一襲墨袍,拂袖而去,從容邁進寢宮……
是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阿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