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羞紅老臉,抱著他嬌嗔:「誰貪心了?我和你……不一直都是這樣麼。」
他執起我的手撫在臉上,彎唇溫存輕輕說:「也不曉得,當初是哪個姑娘,害怕本王,還防本王像防賊似的,說什麼,賣藝不賣身。」
「那不是沒認出你嗎。」
我疼惜地撫摸他臉頰,心酸哽咽:
「如果,轉世的時候我沒有喝孟婆湯,該多好。阿九,我肯定不會讓你在世間等我這麼多年。」
「怕什麼。」
他小心翼翼地將手罩在我後腦勺上,深情承諾:
「漓兒,不管你在哪,不管要等多少年,我都會來找你。無論,你我還要重新認識多少次,我都會想方設法,執起你的手,將你擁進懷裡。」
我感動得濕了眼眶,努力扯出一抹笑,點頭:「我信你。」
他細心為我抹去眼角淚水,寵溺地問:「腦殼還疼嗎?」
我誠實頷首:「嗯,疼……金萬和兩口子太不是東西了,要不是因為你,我可能就沒命了。」
「那你還不許我結果了他們?」他清澈眼神略有幾分委屈。
我抱住他的脖子,往他脖窩裡蹭蹭:「神仙怎麼能傷人呢?阿九,我不想你因為我,又變成他們口中的妖物。」
他低聲解釋:「可是,金家借壽殺人,已經將自己的氣運耗盡了,就算本王不動手,他們遲早也會遭天譴。」
「那就讓他們順其自然吧,他們不值得阿九動氣,阿九是世上最好的男人,阿九是龍神,就該一身清貴,受人敬仰。」我一本正經地哄他。
他無奈輕嘆:「本王真是,拿你沒辦法。」
「外面冷,進來睡吧。」我乖乖往床里側挪挪,恰好血綾那小丫頭睡著睡著突然翻了個身,自個兒蜷進牆角去了,正好能給他留個能躺的位置。
他陪我睡下,先用小被子蓋好血綾那丫頭,再將我們身上蓋著的這層被子往上提了提,裹好我,抱著我閉目休息。
「咱們以後還是晚點再要孩子吧。」
「嗯?」
他有點嫌棄血綾:「本王,不喜歡我們夫妻的床上有第三個人……擠得慌。」
我被他逗笑。
哪裡是嫌擠得慌,分明就是覺得小傢伙礙事,耽擱他為非作歹。
……
天亮,我是被院子裡的爭吵聲驚醒的。
聽起來,家裡好像來了不少人。
「八年前,誰不曉得祝家丫頭被許配給了龍神,這下可好,金家人不知死活把祝家丫頭打得頭破血流命都快沒了,龍神震怒,親自現身,這下咱們豐水村要完了!」
「動了龍神的人,龍神肯定要同我們討個交代,祝老哥,這可怎麼辦吶!」
「要我說,就應該把老金家兩口子綁過來,扔給龍神發落!不能因為他們兩口子造的孽,就讓我們全村一起跟著遭殃啊!」
「就是,金家兩口子乾的缺德事也不止這一兩件了,他們現在敢明目張胆的殺小漓,以後說不準就是殺我們其他人了,反正,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我爸在院子裡安慰大家:「各位稍安勿躁,別激動,龍神是不會向豐水村動手的,我家小漓承蒙龍神厚愛,小漓出事龍神現身,乃是龍神為了保護小漓,冤有頭債有主,就算龍神震怒要懲罰,也只會懲罰老金家兩口子,不會遷怒外人的。」
「話是這麼說的沒錯,可是、那可是龍神,祝大哥,我們這一整晚都提心弔膽的,你說龍神要是一怒之下罰我們豐水村鬧個幾年大荒大旱,我們可就完了啊。」
「歸根究底還是老金家惹出來的禍事,就算龍神不懲罰老金家,我們也不能放過他!」
「大家關心小漓,這份心意我領了,大家放心吧,龍神那邊我會去向他求情的,我在這裡向大家保證,龍神絕不會遷怒無辜,我們豐水村,絕不會有事!」我爸鄭重承諾。
幾位大叔還是忿忿不平:「不成,我們去把老金家兩口拎過來,讓他給祝大哥一家磕頭賠罪!」
「金萬和兩口子,是村里出了名的難纏不講理!不是東西!小漓剛出生就被他們兩口子借壽扔在了後山,要不是老祝兩口子心善,這孩子估摸早就沒了!
小漓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兩次死裡逃生才活到現在,好歹是他們的親閨女啊,他們怎麼捨得對小漓下這麼重的手!」
「還不是為了他家那個得絕症的兒子,老金家是村裡的典型頑固封建派,為了那根獨苗苗香火,他們什麼事干不出來。」
「說起來,金全安倒是個有良心的孩子,聽說昨晚和他爸媽吵起來了,孩子覺得虧欠小漓,說什麼也不許老金家兩口子打小漓的主意了……」
「老金家祖上積德了,兩個孩子都不錯,可真是歹竹出好筍……對了小漓媽,小漓現在怎麼樣了?」
我媽勞累道:「孩子在屋裡休息呢,具體是什麼情況我和老祝也不清楚。」
鄰居們都識趣地沒再追問了。
我趴在九蒼懷裡,猜他已經醒了,就好笑問道:「你要不要出去解釋一下?」
九蒼溫柔拍拍我的肩膀,無奈道:「讓岳父一人面對就夠了,我出去,反而更加說不清了。」
「也對。」我點點頭:「你可是龍神,普通人,還是見不著為好。」
外面吵吵鬧鬧了半個多小時,我爸才勞心費力地將那些鄰居全部送走。
天上還飄著成片成片的鵝毛雪,我起床後被九蒼在腦袋上帶了頂小棉帽,怕我在大雪天凍著,還特意給我圍了一條狐狸毛的圍巾。
我媽在堂屋弄了火盆,鑑於我腦子不好,專門給我煮了一盆雞蛋,讓我多吃些補補腦子。
頭一天失血過多終究還是對身體有影響,彼時我爸看著我這張沒有血色的臉,幾番欲言又止,末了只能深深嘆上幾口氣勉強了事。
「金萬和兩口子現在已經被嚇得連門都不敢出了,不過我聽說,你那個哥哥犯病了,現在情況不是很好。」
我爸剝好一枚雞蛋送給我,低聲和我說:
「他可能沒幾天時間了,原本還能撐過這個冬天,沒想到他爸媽鬧出了這麼一茬……說是昨天晚上就發病了,一直在胡言亂語,連自己的親爹媽都不認了。」
我哥……
突然想起昨天傍晚,他硬撐著病軀反抗他父母,說出的那番話……
從前,我只覺得他命好,有雙疼愛他,願意為他做任何事的父母,可經歷昨晚那些事後,我才突然發現,原來他比我還可憐。
金萬和夫妻倆只想要個兒子傳宗接代續上香火,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如果我不是女兒,如果金萬和夫妻不是只有他一個兒子,或許,他早就不在世上了,金萬和夫妻就不會在意他的生死了。
我的存在,是為了成就他,而他的存在,則是為了替金家延續香火。
我們倆,都只是金萬和滿足自己私慾與虛榮心的工具。
我不是替他死的,他也不是替自己活的……
我想問問我爸,可不可以讓我去見他最後一面,送他最後一程。
但九蒼卻先我一步開口:「漓兒的身體還沒好,天寒,不適合去見他。」
成功打消了我剛剛萌生起來的一絲念頭。
我吞了口雞蛋,低頭悶聲說:「其實他也挺可憐的……」
我媽還是對金家的人頗為抗拒,坐在火盆旁拿火鉗烤紅薯,語氣不悅道:
「是,他是可憐,從小就被老金兩口子當做寶貝疙瘩捧在手心裡,和你上一個小學,動不動就帶高年級的學生嚇唬你!
要不是青陽總跟在你身邊,你都不知道被害多少次了。
他十來歲那會子可不是個東西,要不是因為他,你同學怎麼可能知道你是我和你爸抱養來的!
那年端午節,渠道放水,如果不是你爸去的及時,你早就被他推進漲水的河渠里淹死了!」
我哽住,乖乖低頭吃雞蛋。
我爸輕輕說:
「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還提這些幹什麼。誰小時候還沒幹過荒唐事呢,那孩子也是咱倆看著長大的,大學畢業那年大病了一場,之後就性情大變,像是換了個人,不愛折騰,也變得有禮貌懂是非了。」
我媽還是不開心:「那樣的父母,能養出什麼好兒子。你也不許去他家看他!金萬和把咱們閨女害成這樣,兒子病情惡化……是報應!」
「好好好,我絕對不過去摻和,最近怎麼回事,脾氣這麼大。」我爸趕忙好言好語的安慰我媽。
我本來還想再爭取一下的,但看我媽這反應……我覺得沒戲,還是不招她生氣了。
紅薯烤好後,我媽掰了一半給我,目光瞥見我被九蒼用帽子包裹嚴實的腦袋,眼裡就忍不住溢出心疼之色:
「好好一個孩子,被傷成這樣,不是她們養大的她們不心疼……我閨女流血受傷,那是傷在她身上疼在我心裡,我這輩子只有這麼一個閨女,誰害我閨女,誰就是我的仇人!」
「這不是沒事嘛,都過去了。」我爸拍拍我媽的肩膀,耐心哄道:「多行不義必自斃,想要的,得不到,已經是最狠的懲罰了。」
屋裡的柴火燒得噼里啪啦響,後來我們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直到該做午飯了,我媽才跟著我爸去廚房忙活,我和屋裡的其他人才有機會鬆口氣。
「小漓你腦子真沒事嗎?給我看看!」黃大頭先冒出來,伸手就要碰我的帽子。
「你悠著點,沒輕沒重的別碰疼了小漓。」狐老三拍掉黃大頭爪子。
小狐丫變出狐狸尾巴湊近火盆邊緣烤火:「夫人姐姐沒事了就好,我們都擔心一整夜了。」
黃大頭嘆氣:「可不是麼,小漓被傷得那麼嚴重,趙青陽又聯繫不上,我們都快急死了。」
「趙青陽聯繫不上?」我擔心昂頭,「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黃大頭搓搓手:「他能有什麼事,他身上有九爺給的法器,普通人誰能奈何得了他,他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他了呦。」
九蒼施法將剛看完的字條燃盡:「他應該不會出岔子,目前還不知道感應不到他的具體原因,我已經通知蘇聿明了,他的徒弟,他會設法照應的。」
也對,蘇堂主還在青州呢。
「剛才吳大叔在紙上說什麼了?」我好奇問。
他道:「他帶鬼差暗中摸清了須蓮鬼母的具體藏身之處,過兩天就可以回來,江寒,確實和須蓮鬼母有聯繫,看來,留不得他了。」
「這個須蓮鬼母好難打啊,上次你們竟然沒能把她徹底殺掉。」我努力回想了一下前世關於須蓮鬼母的記憶,可腦子被姓金的敲壞了,一往深處想就頭疼……
「上次那個是分身,是她放在我身邊監視的眼線。她如今尚未氣候大成,還不敢光明正大的現身,只能躲在某個陰冷噁心的角落,悄悄窺探我們的一舉一動。」
「那,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剷除她的本體?」我伏進他懷裡問,他道:「不急,年後再動手。現在本王的任務是,先除去江寒,再陪夫人過年。」
我點點頭,「哦,那我們先安心過個年,剩下的年後再說。」
我也得趁這個時間多想起點關於須蓮鬼母的事情,這樣或許能幫到九蒼……
不過,消滅須蓮鬼母的重任歸根究底是我的差事,阿九頂上,完全是被我這個隕落的黃泉之主連累的。
誰讓他曾是黃泉司與我最親近的蛟王呢。
我死後好東西沒給他留下一樣,倒是給他留了一籮筐舊債。
「說起須蓮鬼母,上次我們弄死了她的分身,肯定已經打草驚蛇了,現在她說不準都想好對付我們的計策了。聽說須蓮鬼母很厲害,九爺,你有把握把她的本體也弄死嗎?」狐老三坐在火盆前凍得直哆嗦。
「不殺掉她的分身令她元氣大傷修為大損,又怎能逼她鋌而走險,主動冒頭呢?你以為,本王為何能容忍蓮芯臥底在本王身畔十多年?
這十幾年裡,本王不是沒有利用蓮芯暗中追查過須蓮鬼母本體的下落,只是須蓮鬼母比你想像中的聰明,蓮芯有句話沒有騙我們,她確實自己也不知道須蓮鬼母的本體在何處。
如果不是蓮芯有了想要代替本體的念頭,貪婪吸食仙家們的精魂靈元,還分走了須蓮鬼母的半身法力,須蓮鬼母怕是要藏到氣候大成之日才會現身,到時候,我們再想對付她可就難了。
她是死過一次的惡鬼,重聚形神,必然會比從前的她更加厲害,屆時,恐是要給陽界帶來災難,提前詐出她,她想好了對付我們的計策,我們也想好了對付她的法子。」
「原來,殺掉蓮芯早就在九爺的計劃之中。」黃大頭摸著下巴猜測:「九爺當初明知道是蓮芯毀的堂口,還給蓮芯吸食惡鬼妖邪精元,增長修為的時間,不會也是另有深意吧。」
九蒼抬手輕輕撫我頭,穩重冷漠道:
「分身的法力,源自本體,蓮芯先用有道行的仙家精魂去餵養本體,以此換來本體的力量,後又慢慢將惡鬼妖邪的精元占為己有,等她這個分身力量達到一定境界時,就可以搶占本體的力量。
蓮芯與我們決戰時,已恢復前世須蓮鬼母的半身修為,這半身修為,七成都是從本體汲取而來的。分身越強大,本體的力量消減得越厲害,分身若被滅,本體受創得越狠。」
「須蓮鬼母本體受創嚴重,就算設法修復,也得消耗些時日,而且須蓮鬼母會為了儘快恢復本體力量而自亂陣腳,暴露蹤跡,所以,九爺是卡在剛剛好的時間動手,九爺所行的每一步,都是深思熟慮後的決定!」
狐老三越說越敬佩,手腳麻利的討好湊過來給九蒼捶背,嬉皮笑臉地誇讚道:「九爺你真是太厲害了,能跟在九爺身邊學習,簡直是我們所有人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九蒼有幾分不自在的動了動肩膀,剛想阻止狐老三捶下去,小狐丫和黃大頭白翠山他們也都一窩蜂圍了上來,捶背揉肩捏腿揉胳膊分工明確:
「是啊是啊,九爺超厲害,特別有先見之明。」
「九爺是全天下最好的上方仙!」
「能跟在九爺身邊學習,我們祖上十八輩面上都賊有光!」
「九爺喝茶,剛泡的雪水龍井茶。」
「九爺要不要來份茶點,栗子糕怎麼樣?」
幾人過度的熱情引得九蒼不適皺眉,九蒼懷疑地瞟了幾人一眼,「你們……又在打什麼歪主意?有事說事,別來這套,本王不習慣。」
「嗨哪能呢,我們怎麼會打歪主意呢,我們沒事,就是單純想侍奉九爺。」
「啊對!我們是九爺手底的兵!侍奉九爺天經地義。」
幾個傢伙不要臉的掩飾。
九蒼無奈道:「你覺得本王信?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我略表同情地昂頭和九蒼告狀:「他們是看上了你手裡的那一個保送名額呢!」
黃大頭立即正兒八經地反駁我:「噯小漓你這話說的不準確,我們也不完全是因為保送名額才對九爺這麼殷勤,主要吧,還是源於我們對九爺崇拜!」
小狐丫點頭如搗蒜:「就是就是!」
九蒼抬手阻止他們再繼續敲下去,「行了,沒輕沒重的,是想謀殺本王麼。誰說,本王手裡只有一個保送名額?」
狐老三晃著尾巴著急道:
「嗨九爺你就別忽悠我們了,我們都知道了,千年一度的飛升日,地上神祇手裡都有保送名額……」
話說一半,突然止住,下一秒狐老三猛地驚跳了起來,抓住九蒼剛才那句話的重點驚呼道:
「等等九爺你剛才說什麼?您的意思是……您手裡不止一個保送名額?啊!」
黃大頭和白翠山他們也都面面相覷緊張起來,等不及地詢問:「那是不是意味著,我們的機會又多了幾分!」
小狐丫好奇地拽著九蒼袖子問:「九爺哥哥,你手裡到底有幾個名額啊?」
九蒼用餘光掃了眼大家,沒有給出明確答案,「你們不用管本王手裡有幾個名額,只需要知道,好好替本王辦事,本王不會虧待你們。」
仙家們一聽這話,頓時兩眼冒光有了底:「穩了穩了!九爺從沒放過我們鴿子,我就知道和九爺混,絕對穩賺不賠。」
黃大頭搓搓手開心道:「那是不是意味著我們大家只要認真為九爺幹活,遲早都有飛升成正仙的那一天。」
白翠山激動搭話:
「那可不!咱們捫心自問,跟在九爺身邊這十幾年,九爺是不是對咱們照拂有加,有什麼好東西都緊著咱們用?
咱們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能遇上九爺這麼一位英明的主!死趙青陽,有這種好事也不知道跟咱們通口氣吱一聲,怪不得前兩天那麼討好九爺呢!敢情是想先咱們一步!」
九蒼聽完輕聲解釋:「趙青陽目前還不知道這事,前些天總跟著本王,不是想同本王要升仙名額,是為了、另一樁事。」
「啊?趙青陽不是因為想搶升仙名額才急著討好九爺的啊?」
眾人陷入自我懷疑。
「咱們錯怪青陽小子了?」
屋裡正說著話,院門外卻傳來不急不慢的敲門聲。
仙家們聞聲立馬化成白煙散開躲起來了。
我爸去開的門,聽聲音,是江寒。
「祝叔,聽說小漓昨天晚上遇見危險了,她現在怎麼樣?要不要緊?」
我爸將他攔在門外,不打算放他進來,客套道:
「小漓已經脫離危險了,只是現在還昏迷不醒,在屋裡靜養休息。你的好意我替小漓心領了,小漓這個情況,我也不方便讓你進屋看望她,這樣,等她能下床了,我告訴你,你再來瞧小漓。」
江寒不情願地磨蹭一陣,才答應:「好,祝叔,這是我從京城帶回來的燕窩,比較有營養,拿給小漓補補身體。」
「哎呦,這麼貴重的東西,我們怎麼好意思收呢,你別擔心小漓,小漓目前處於失血過多的虛弱階段,養幾天應該就能下床了,沒有性命之危。」
「祝叔你還是拿著吧,我和小漓自幼就認識,情同兄妹,小漓遇上這事,我不能為小漓做些什麼,只能送點營養品刷刷存在感了,還希望祝叔別嫌棄我禮輕。」
「你這孩子,說什麼胡話呢!成吧,你的好意我收下了,小江啊,你有心了。」
「那我就不多打擾了,祝叔你趕緊去做飯吧,我先走了,不用送。」
「哎,好。」
一分鐘後,我爸果斷把大門合上,從里插上門閂。
拎著燕窩去逗家裡的狗子。
「看什麼看,又不是送給你吃的,燕窩,我還沒吃過呢!這江寒還真是大手筆,成吧,等會我弄一碗給你嘗嘗,老夥計,就當是幫我試試毒了!」
我猜,要不是燕窩價錢實在不便宜,江寒送來的東西這會子已經在大黃嘴裡了。
大黃試過毒,沒死,於是中午我媽就特意用牛奶燉了一份給我補身體。
但我有點聞不慣燕窩的味,一口沒喝就把東西推給了我媽。
讓我媽替我承受了。
下午,我爸拿鐵鍬在院門口鏟雪。
我撐著傘站在院子裡看血綾堆雪人。
小傢伙的手藝很不錯,兩三個小時就把雪人堆好還塑成了我前世的模樣……
一襲廣袖長裙,長發過腰,發間簪著妖媚生動的彼岸花。
小傢伙用刀具刻好了我的五官,隨後拉著我去雪像前看,開心邀功:「主人你看,像不像?」
我點頭:「嗯,像。」
小傢伙又不願意了,鼓腮委屈道:「我都還沒問主人像誰……」
我撐傘平靜道:「像我。」
小傢伙僵住,詫異昂頭:「主人……」
我沒有再往深處說,只是沉聲同她商量:「我需要你幫我辦件事。」
血綾歪頭,乖乖道:「主人你說。」
我抬手教她一套法術,演示完認真囑咐:「這是解開九蒼和我身上痛感相連的感應咒的辦法,你找機會,想辦法給九蒼用了。」
血綾的學習能力向來不錯,模仿了一遍,重重點頭:「記住了主人!」
我摸摸她腦袋:「記住了就好。」
血綾牽住我的手,昂頭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主人?」
「嗯?」
「你變得,越來越像我主人了……」
我知道她想表達什麼,隨著記憶的慢慢恢復,我的確,越來越像當年的黃泉之主了。
但我註定不會完全變回她,因為,我嘗過了這世間的甜蜜。
而黃泉之主,一生都在克制忍耐。
從前,我們不是沒有心,不懂喜怒哀樂,我們只是沒遇見那個能改變我們人生的人。
現在遇見了,我們就捨不得回到從前了。
半個小時後,我爸扛著大鐵鍬回來,乍一看見樹下的雪像,無意識的脫口而出:「堆黃泉娘娘的像幹什麼,她都隕落多少年了。」
話說完,猛地意識到不對之處,立即昂頭看看我,又看了看血綾堆得神像,視線在我和雪像之間來回巡視了好幾遍,鐵鍬從肩膀上滑落下去……
不是吧,這都能認出來?!
我心虛地顫顫開口:「爸……你怎麼了?」
我爸突然嗆住,猛咳起來,手忙腳亂地重新拾起鐵鍬,魂不守舍地朝我擺手:「沒、沒事,沒怎麼……那個,女婿呢?我找他有點小事。」
我默默伸手指向堂屋。
「他在房間裡給我織圍巾呢……」
「好,知道了。」我爸將鐵鍬放在下屋門邊,腳步慌亂地直奔堂屋而去。
得,這是去確認消息了!
我有點鬱悶,撐著傘往雪像邊上一站,問小傢伙:「很像嗎?」
小傢伙瞧了一陣,嘿嘿傻笑:「像,特別像。」
我媽端著一盆熱水出廚房,只抬頭瞥了一眼就無奈打趣道:
「別玩了,來用熱水泡泡手洗把臉,小丫頭怎麼把你姐姐給雕成這個樣子了,不過還蠻好看,等會我拍張照片啊!」
我:「……」
好吧,確實真的很像。
如我所料,我爸是去找阿九核實我的身份了……
在阿九那得到確切答案後,我爸的情緒略顯消沉。
晚上我路過我爸媽的房子門口,還聽見我爸生無可戀地喃喃自語:
「女婿不是普通神仙也就算了,閨女也來路不簡單,從頭到尾都是個局啊!」
我媽開明地責備道:
「我管她是神還是鬼,小漓是咱們倆辛苦拉扯大的,我將她養的這麼水靈懂事也不容易,這麼多年了,我早就把小漓當做親生女兒了,不管她是什麼身份,她都是我們的孩子。
你啊,控制住自己,別在小漓面前漏了陷……什麼局不局的,就算是個局,我也願意入局。你老實說,小漓是不是給咱們家帶來了不少歡聲笑語?
我的身體又是這副鬼樣子,孩子要不是為了賺錢給我治病,也不會去干那糟心傷身,狗都不願意碰的破活。」
「哎,桃兒,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做夢都沒料到我閨女竟然是我的上……咳,總之,桃兒你不懂。」
「我懂不懂無所謂,我只知道,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女兒一天是我們的女兒,我們就要保護疼愛她一天。」
「我也疼閨女啊,我們的閨女那樣乖巧可愛,有這麼一個閨女是我們兩口子這一世的福,我只是覺得,這麼多年,委屈這孩子了,早知道她的來歷這麼不簡單,我……」
「你還能怎麼樣?把她供著?那還是咱們的閨女嗎?小漓要是知道你有這想法,肯定也會難受的。英哥,你我這輩子,夫妻恩愛不相離,女兒懂事活潑,一家三口平平安安地守在一起,已經足夠了。神也好,鬼也罷,就算她是妖物,閨女,也始終是我們最愛的孩子。」
「桃兒,我也覺得,我這輩子,了無遺憾了。」
我低聲嘆了口氣,還好,我遇見了一雙明事理的爸媽。
夜裡,我本來想帶著血綾偷偷跑路的,誰知道剛小心翼翼地抽開院子大門的門閂,走出去,把院門從外扣上。
一轉身,卻撞見了一抹頎長的黑影。
嚇得我心臟病都要犯了!
「哎呦我去!」
不等我恐懼大喊,手腕就被某人抓住,緊接著整個人都被他拽進懷裡按住。
「夫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