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世所周知

  第100章 世所周知

  如果一件你從不敢肖想的事物,此時就這麼被擺在你唾手可得的位置上,那麼必定,是叫人遐想的。

  沈山不愧是老謀深算,他完全握准了他的在意。

  他僅僅用了1個小時,來思索成為沈津辭的好處。

  事實證明,脫離個人喜惡,單單從利益出發,這確實是一件穩賺不賠的買賣。

  他這個原本被放棄的棋子,如今搖身一變,成了沈家未來的話事人。

  所以他同意了。

  父子二人達成共識,已經是深夜。

  沈山笑容透著滿意,看著他在燈光下淡漠倨傲的臉,露出會心微笑,「你哥哥儒雅隨和,單單說性格,其實你比他更適合做沈家的家主。」

  「這種恭維的話,就不要說了。」他表情厭煩,冷冷道:「我答應你,成為沈津辭,但是你的命,我還是.」

  「我給你。」沈山從容平靜的打斷他的話,這個垂垂老矣的男人,此刻還是紋絲不亂,冷靜地說:「我的命,是你的。」

  說完,扣動了扳機。

  沈津辭不相信沈山這麼惜命的人,會選擇去死。

  可是沈山自殺在了他的面前。

  沈山的身體倒在地上,光線投下陰影,他死在暗處。

  而沈津辭的頭上,白晝般的燈光,將他矜貴冷戾的面容,刻畫的如夢似幻。

  ——新生的沈津辭,死去的沈山。

  沈津辭坐在原處,看著沈山因為極速失血而孱弱的身體。

  他緊緊閉著眼,已經失去了呼吸。

  他就這麼死在自己面前。

  沈津辭見慣了生死,他從不覺得任何人的命不同。

  無非是血管的破裂,心臟的罷工。

  死亡永遠不是什麼好看的畫面。

  哪怕是沈津辭這樣的人,其實也怕腥。

  所以他很長時間,都一動不能動。

  管家早就知道了一切,平靜推開門,對於面前的一切,絲毫不慌亂,他說:「老爺心臟病發去世,我這就召開記者發布會,宣布這一切。」

  沈津辭聽著管家的話,冷嘲:「這也是他的意思?」

  「老爺的意思是,從今往後,沈家都聽您的。」

  「他就不怕我將整個沈家毀了?」沈津辭聲音冷漠,「他應當知道,我對這裡沒有任何感情。」

  「您是個聰明人,您應該知道,沈家家主這個身份,能給您帶來多少好處,有時候一時意氣,沒有任何意義,反而會讓您的人生重新步入黑暗。現在新的人生就在您面前,唾手可得。」

  管家說完,朝著沈津辭露出恭敬笑容,他說:「血腥氣太重了,沈先生出去休息吧,這裡交給我們就好。」

  這天夜裡,沈家無聲無息,埋葬了兩個人。

  沈山,還有真正的沈津辭。

  二人的骨灰,還有多年前就因難產離世的母親的骨灰,都被放在了靈安寺內。

  管家看著沈津辭眉目淡漠,也只是溫和恭敬的詢問:「每年的祭日,沈先生可以去靈安寺參拜嗎?」

  沈津辭輕笑,說可以。

  他就這麼成為了沈家的掌權人。

  世間的事就是這麼陰差陽錯,如今他已經是世所周知的沈津辭。沒有人懷疑過,同一副皮囊之下,其實是截然不同的靈魂。

  他註定不是光風霽月的君子,話說絕,事做盡,叢林法則之下艱難求生的人,哪怕如今,一切都已塵埃落定,還是很難卸下防備。

  可他依舊慶幸自己同沈津辭長了同一張臉,於是此時此刻,他的小月亮,才會落在他枕邊。

  沈津辭輕輕梳攏邊月鬢角的碎發,他的目光深沉又柔和,凝視著她,眉眼間帶著說不出的深情。

  良久,他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用輕若無物的聲音說:「晚安,月亮公主。」

  她不知他長途跋涉至此,歷經千難萬險,才終於僥倖將她留在了身邊.

  既是如此,又怎麼能輕易放手.

  邊月醒來時,天色還未大亮。

  她應當是疲憊的,畢竟短短時間內發生這麼多事,她應該需要好好休息。

  可莫名的,便從夢裡醒來。

  沈津辭睡在她的身邊,合衣而睡,姿態安然。

  他睡著的時候,整個人氣質柔和了不少,少了鋒芒狠戾,多了溫柔的弧度。

  他閉著眼,纖長的睫毛垂落安穩,睡顏動人。

  邊月盯著他看了會兒,手虛虛的描繪他眉眼形狀,之後,躡手躡腳地下了床。

  邊月想起睡前溫皎的情緒還不穩定,於是折返去溫皎的房間裡看了眼,後者睡得同樣平穩,正沉浸夢鄉。

  邊月這才放心,走出溫皎的房間。

  她沒察覺沈津辭已經醒了,於是在溫皎的房門關上的瞬間,陷入了懷抱中。

  邊月捏著門把手的手一緊,錯愕不確定:「沈津辭?你醒了?」

  「嗯,這麼晚了,月月一個人出來幹什麼?」男人的聲音帶著尚未清醒的沙啞倦怠,卻莫名很勾人,他緊緊抱著邊月,輕聲道:「我不放心你,就出來看看。」

  邊月說沒事,她說沈津辭,這是在家裡,我不會出事的。

  也許是夜色太深,於是那些翻湧壓制的情緒,都有了宣洩的可能。

  沈津辭的目光,在邊月看不見的角度,眉目一寸寸溫軟泛沉,他說:「月月,我剛剛夢見你了。」

  邊月心頭一顫,柔聲問:「你夢見了什麼?」

  沈津辭說:「夢見你才18歲,從香江女高走出來,穿了一件很漂亮的裙子。」

  邊月有些得意的抬了抬臉,姿態驕矜,她說:「我的漂亮裙子可太多了,不止一件。」

  「知道,」沈津辭頓了頓,語調中帶了點笑意,他說:「月月穿什麼都好看。」

  邊月像是在思索,片刻後,有些興奮地說:「沈津辭,我18歲的時候,你24歲,你當時在做什麼呀?」

  「想知道?」

  「想啊。」

  「為什麼?」沈津辭輕聲問,不動聲色的摸著邊月的發尾,他的姿態溫柔,更像是誘哄:「為什麼想要知道?」

  邊月詫異,不假思索,「就是想知道啊,哪有為什麼?」

  「月月,」他輕嘆,喚她名字,語重心長,「你這樣,會讓我覺得你很在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