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他會死在這裡
天上的雪越來越大了。🐯🐝 ❻➈𝓼нùⓍ.Ⓒ𝐎𝓜 ☮🍫
秦嫵披著一件,不知從哪裡來斗篷,穿越長街。
之前那些喧囂吵鬧的人,已經不見了。
像是一陣冷風吹來,把那些虛假的熱鬧,全都拂掉了。
秦嫵站在客棧門口,仰頭看著天上紛紛揚揚的雪。
「秦美人回來了。」
酒樓二樓,一個人站在窗前,居高臨下俯瞰著她。
目光落在她臉上,帶著審視。是之前騎馬過長街的朱雀衛。
「你見過陛下了。」那人說。
秦嫵:「是,他已經來了。」
那人笑道:「你看,我就說了吧,他會來的。」
秦嫵:「你倒是挺自信。」
那人笑道:「不是我自信。是因為,他母親就在這裡啊。」
慕容傷的母親……
那位,穿著青衣的夫人?孤鶴的心中摯愛?
…
秦嫵走進酒樓里。
還是二樓的雅間。
一身白衣的孤鶴先生,正在烹茶。
清淡茶香,瀰漫室內,水汽氤氳。
孤鶴抬袖執杯倒水,動作優雅。
然而,他肩背上的那個大洞,將白衣染濕,半邊身體都沾了血色。
就在他對面,那青衣夫人,端正坐著。
面無表情,就如同秦嫵離開時候一樣。
一盞茶放在青衣夫人面前。
孤鶴道:「阿虞,你嘗嘗。你之前說過,最喜歡喝我泡的雲山白頂。」
青衣夫人的目光,呆呆的,落在冒著熱氣的茶杯上。
孤鶴站起身,毫無波瀾的目光落在秦嫵臉上。
「你見過他了?」他問。
秦嫵:「……是。」
那人冷冷盯了秦嫵片刻。
「既見了他,怎麼又回來了?」
秦嫵:「他說有事要做,讓我躲起來。而且,我也不知道,我現在該做什麼。」
孤鶴審視著她,像是在判斷她話里的真假。
「昨夜,你的藥要是再重三分,你現在就應該躺在棺材裡,而不是此處。」
秦嫵:「……」
事到如今,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是看錯了人。
這人看著平凡普通,竟是個用藥的大佬?
可秦嫵在他的茅屋裡,乃至在他身上,都沒感覺到任何氣息。
好吧,她承認,她其實是對白袍文士有偏見。
沒有仔細考察,以至於栽了個跟頭。
為什麼大家都是喜歡穿白色文士袍的男人,秦七就只會嚶嚶嚶,抱女人大腿,追著看演唱會。
這男人卻能專攻醫藥,還成了大佬?
秦七怎麼就不能像人家一樣,出息一點?
…
幸而,孤鶴現在並沒有要糾纏昨夜下藥的事情。
只冷冷問道:「他看著可還好?」
秦嫵:「好,四肢俱全,活蹦亂跳。」
頓了頓,她說道:「需要我引他過來麼?」
孤鶴沒說話,手掌在袖中翻了翻。
掌心出現一把匕首。
看著已經有些年頭,鋒刃的紋路上,有些斑駁的鏽痕,像是殘留在上面的陳年血跡。
他摩挲著那把匕首。
目光一點點冷下去,陰寒刺骨。
「看到這把匕首了麼?」他問。
「慕容傷,會死在這把匕首之下。」
「上一次,他是怎麼殺掉他母親的。這一回,我就在這裡,如何殺掉他。」
冷風從窗外吹進來。
秦嫵:「……」殺掉,他母親?
。
我小時候,跟著母親一起住在蒼黛山。
直到我八歲那年,才離開這裡。
我的母親,她葬在蒼黛山。
…
十年前的夏日。
蒼黛山被陰雨環繞,山中騰起一片蒙蒙水霧。
轟隆一聲,驚雷在頭頂炸開。
暴雨入注,長街上被砸出一朵朵白色水花。
一個小男孩,垂著腳坐在酒樓大堂里。
因為暴雨,酒樓里並沒有多少人。
他靠窗坐著,乖乖巧巧。
一雙冷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看著窗外,還未完全暗下去的街道。
雨水從外面飛濺進來,打濕他旁邊的桌案。
水霧把他的衣服也打濕了一半。
但他還是乖乖巧巧坐著,一步都沒有挪動。
夜色漸深,雨勢並沒有減弱。
漸漸的,長街上亮起了燈火。
天已經黑了。
這孩子坐在黑暗之中,一雙眼睛安靜地倒映著街道上的光芒。
「咦,這娃怎麼還在這裡?他娘呢?」
雨傘收起來,客棧掌柜從外面進來。
朝角落看了一眼,有些奇怪。
櫃檯里正在打著盹的帳房驚醒過來。
打著哈欠,不甚在意。
「說是把孩子放這裡,去買點東西,很快回來。只是,現在也沒回來。」
掌柜嘟囔著,「都這麼晚了,不會不要這孩子了吧?」
帳房笑道:「瞧您說的,誰家孩子不是寶?更何況長這麼好看,又懂事的孩子。」
掌柜撇嘴。
「可不是所有女人,都有資格當娘。他那個娘,呵,我瞅著瘋瘋癲癲的。」
帳房笑道:「粟夫人美貌端莊,哪裡瘋癲?您老衣服都濕了,快去歇歇吧,別操心旁人的事了。」
那掌柜也就丟開話題,自顧自上了樓。
帳房朝著大堂角落看過去。
孩子還是乖巧坐在原地,連動都沒有動。
那是他母親離開的時候,叮囑他坐著的位置。
帳房起身,用一根蠟燭,把客棧里的油燈點起來。
他繞進灶房裡,拿了個剛蒸出來的饅頭。
走到大堂窗邊,把饅頭遞給孩子。
「先墊墊肚子,你娘一會兒就來了。」
孩子漆黑的眼睛裡落了燈光。
他看著窗外,忽然站起來。
「我娘來了!」眼睛裡的光彩,一瞬間活了過來。
帳房抬頭看去。
長街上,一把油傘越來越近。
油傘之下,果然是那熟悉的青衣夫人。
只是此刻,她神色匆匆,衣袍半濕,再不復往日端莊板正的氣度。
孩子從酒樓里跑出去,站在門口迎接她。
「娘!」
青衣夫人把孩子牽在手裡,轉頭對著客棧帳房點了點頭。
臉色蒼白,笑容有些勉強。
滾雷在頭頂炸開。
長街上,雨落入注。
這對母子,就這樣相攜著離開了。
。
長街盡頭,有白衣男人正撐著傘等在那裡。
也不說話,只是沉沉看著他們。
他的母親,牽著他的手經過那人身邊。
急促道:「我先送他回去。」
白衣人冷冷問:「你不捨得了?你不是厭惡他麼?你說過,他是孽種,是你飽受屈辱結出的惡果。」
他母親顫抖著打斷那人的話。
「我知道!你不用說!」
「可他只有我,他只有我!」
淚水像是要落下來,但她忍住了。
只道:「這麼大雨,他害怕下雨天。我先將他送回去。」
說著,也不再看那白衣人的表情,拽著小孩子,快速走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