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闇月

  第120章 闇月

  入夜。

  碎月城撫寧府。

  「就在河邊,三人出事,都是年輕的女子。」

  說話的韓統領臉色凝重,顯然也知道這件事情比較棘手。

  倒是對面的夜明蓁,只皺了下眉頭。

  「到碎月城了呀。」

  今年的西州很不安寧。

  往年,每一次聖僧路過諸座城池,都會帶來佛光和喜樂。

  但是今年,帶來的卻是血腥。

  在他們進城祈福的當天,都會發生了像今天這樣的,年輕女子去世的事件。

  就好像,有什麼勢力,故意與梵空寺敵對。

  韓統領壓低聲音。

  「據說,這是闇月教的手筆。今年天水城的簪花會,闇月教也想橫插一手。」

  夜明蓁皺了皺眉。

  「不說這些。且靜待幾日再看。」

  對於高高在上的掌權者來說,宗教無所謂正統不正統。

  只有好用不好用。

  闇月教在西域存在百年,自然有其存在的道理。

  夜明蓁問:「玥兒看起來如何?」

  韓統領:「六小姐看著並無大礙。只是,鬧著要帶著男寵出嫁。」

  夜明蓁笑起來,這麼一笑,容色越發明艷。

  「真是小孩子脾氣。她要帶,隨著她。路上處理掉就是了。」

  並不是什麼大事。

  韓統領點頭應下。

  …

  這個夜晚,很多人不能安眠。

  有人激動於聖僧降臨,徹夜誦經。

  有人放了花燈很開心,仍在回味趣事。

  還有人,因為在外面玩了一天吃得不好,回去就點了一堆大餐。

  還偷摸摸讓剛培養起來的心腹小婢女,給自己某位姓容的男寵打包了一份。

  結果卻得到該男寵已經睡下,請小姐明天趕早的消息。

  。

  西城,距離碎月河不遠的一處房舍中。

  穿著夜行衣的少年,面無表情抓住一個腦袋,往旁邊的石牆上大力一磕。

  血跡順著石牆流下來。

  他鬆開手,冷冷看著對面的人。

  像是看著一隻爬到腳上的癩蛤蟆。

  對面男人身上暗紅色的斗篷已經掉落。

  露出與面龐很不符合的佝僂身體。

  他看著像是個和尚,身上氣息卻陰冷詭異。

  完全不同於今天遇見的那些安靜堅韌的僧侶。

  比起和尚,反而更像是邪修。

  檐角掛著的黃色燈籠搖搖晃晃。

  掉了紅斗篷的男人已經認出面前這個少年是誰了。

  咧嘴一笑,男人從嘴裡流出一大團污血。

  「@¥@%@%¥……」又是一串聽不懂的話。

  少年俯視著他,冷冷問道:

  「闇月教一向蜷縮在天目山以西,為何突然在西州活動?」

  「你們的聖主現在在哪裡?」

  那人看著他,嘶聲笑起來。

  「神主賜福。」

  他臉上帶著古怪的笑意,虔誠地朝著西方看了最後一眼。

  腦袋一歪,徹底沒了氣息。

  已是服毒自盡了。

  少年面無表情將屍體踢開。

  隨手撒了些粉末在他身上。

  只聽得滋滋的聲響,那人的血肉化為一團白煙,融為一片液體。

  少年腳尖輕點,在夜風中疾行。

  他躍到西城最高的一處屋脊上。

  夜風吹著他的衣袍,獵獵舞動。

  少年那雙幽冷的眸子,跟著望向最西邊。

  眸色暗沉下去。

  。

  西州最西邊的守城,是佛城鶴林。

  鶴林再往西,是一片看不到盡頭的沙漠。

  這片沙漠風暴時起,氣候惡劣。

  聽聞,是被佛祖厭棄的地方。

  便是心性最堅定,最虔誠的苦行僧,也不會跨足那片區域。

  …

  就在那片沙漠的最深處。

  無人敢踏足的地方,有一片矗立在沙海中的石林。

  石林底下的,是一座巨大的地宮。

  地宮裡廊柱高聳。

  無數蒙著灰塵的巨大佛像,分立在神殿兩側。

  宛如被廢棄的天宮。

  就在九月最末的這一夜。

  往日總是寂靜的地宮裡,燃起了數盞青燈。

  青燈照耀著神殿正中央那一片幽黑的池水。

  池水毫無波瀾。

  如果不是水面上冒著一層白色的濃郁寒氣,幾乎就像是一面鏡子。

  無數巨大的鎖鏈,從廊柱上伸出來,沒入那池水深處。

  仿佛束縛著一個怪獸。

  就在今日,在青燈冰冷的光芒之下。

  鏡面似的黑水浮現一層細微漣漪。

  很快那漣漪變大,鏡面碎裂開來。

  巨大的鎖鏈震顫,晃動著。

  帶得不遠處那些沖天的廊柱上,石屑跟著亂紛紛墜下來。

  轟然一聲,有東西從黑水池中衝出來。

  濺起的水浪幾乎把整片神殿都驚動了。

  一具黑玉棺材從池水裡浮出來。

  纏繞在棺材上的鐵鏈被震開。

  一隻蒼白的手,從棺材裡探出來。

  紅衣侍女捧著衣物,跪在黑水池邊。

  恭敬而虔誠的,將額頭抵著地面。

  「恭迎聖主出關。」

  …

  一個散著濕漉漉長發的男人從黑玉棺材裡出來。

  男人裸著身體,一雙眼睛空濛,並沒有任何焦點。

  他身上各大要穴之處,各插著一枚三寸長的骨針。

  整個人便像是被骨針控制著的,毫無生命的傀儡,泛著冰冷的質感。

  蒼白詭異。

  他接過侍女手裡的衣袍,披在身上。

  隨著他每一步的走動,他身上便滴下血水來。

  走了七八步之後,骨針沒入體內,身上的痕跡也消失不見。

  他抬腳往前走著。

  最初,腳步還有僵硬。

  數步之外,便恢復了靈活。眸中也隱隱有了些亮光。

  他抬手撐著半邊臉,沙啞著嗓子問。

  「今天是什麼日子了?」

  「九月之末。與聖主閉關前預測得一樣。」

  男人神色冷漠,帶著點疲倦。

  「本座閉關這些時日,可有什麼新鮮事情?」

  侍女垂著頭稟告。

  「一切皆按照聖主之前計劃進行。」

  「兩日前,護法左使傳信,北燕慕容傷進入西州。」

  男人笑起來。

  漫不經心的,吐息間還帶著絲冷冰冰的寒氣。

  「小容兒啊,他一定是收到了我送給他的禮物。」

  「能活下來,我很欣慰。」

  「他現在在哪裡?」

  侍女回應。

  「隱沒身份,住在碎月城撫寧府中。」

  男人道:「甚好。數年未見,本座也很想念這個曾經的小師弟。」

  「吩咐下去……」

  …

  男人走到一扇巨大的黑石門之前。

  婢女們早在石門三丈之外,就停下腳步。

  不僅停下來,甚至看也不敢看一眼。

  那人推開殿門,柔和的夜明珠光芒,伴隨著花香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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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