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乾心殿。
寧婉音畫完一幅小景,請赫連祁點評。
赫連祁不可避免的眼睛疼,在心中默念幾遍自己教的,才平息下心情,給寧婉音細細講解。
帝妃二人正說著話。
汪德貴快步進來稟報,「魏美人說她研製了一道新奇的小食,請陛下品嘗。」
赫連祁眸光一閃,「讓她進來。」
很快。
魏瑩舒便帶著一道點心走了進來。
御醫和試毒太監已經查驗過。
魏瑩舒看見寧婉音在這裡心中不爽,但心知此時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恭恭敬敬福身請安:
「嬪妾給陛下請安。這一道蛋酥,是嬪妾親手所做,特意獻給陛下。」
魏瑩雅說這叫蛋塔。
它哪裡像一座塔了?
魏瑩舒給它取名為蛋酥。
她的想法很簡單。既然原先魏瑩雅就是靠這些博得皇帝寵愛,那她完全可以照抄一遍……
赫連祁視線在她臉上略略停頓,聲音里聽不出情緒,「汪德貴,把點心呈給寧婕妤。她向來喜愛甜食……」
寧婉音瞬間明白,陛下也和自己一樣,看出這小食來自於誰了。
陛下這人向來薄情,但對於妃嬪的心意,不喜歡也只會讓人收回去。
像這種把一個妃嬪獻給他的東西,直接賞給另一個妃嬪這種事……
寧婉音還是第一次見。
顯然,皇帝知道這東西不是她的,更不想搭理她。
「多謝陛下!」寧婉音配合接過。
魏瑩舒的臉色瞬間難看的有些扭曲,恨恨地瞪了寧婉音一眼。
自己獻給皇帝的東西!給她吃了,這算什麼?
「如此精緻的甜點,倒是讓嬪妾想起了一個人。當初陛下賜給泠雪閣的酥雪、冰糕,都像這蛋酥一般,別出心裁,不在大炎菜系之中。」寧婉音打量了一眼眼前的蛋酥,突然看向魏瑩舒道:
「這方子,真的是你想出來的嗎?」
魏瑩舒恨不得把蛋酥從她手中搶走,一聽這話,當即反駁道:
「那當然了。我和堂姐從小一塊長大,一起學的廚藝。我們的廚藝相近,也不足為奇。」
「原來如此。」寧婉音不咸不淡接過話,不置可否。
赫連祁頗有些厭煩看向魏瑩舒道,「你可以下去了。」
魏瑩舒原本想要賞賜呢,沒想到就等到這一句話,只能憋屈行禮:「嬪妾告退。」
赫連祁又吩咐汪德貴道,「以後她來拜見不需要通報。」
汪德貴頭皮一緊,「是!」
所以這位魏美人,怎麼得罪陛下了?
寧婉音看破不說破。
皇帝能看不出這東西來自於誰?他只是不想深究,不代表他能被愚弄。
明晃晃地欺君,陛下當然不喜了。
「陛下要嘗嘗嗎?這小食屬實不錯。」寧婉音淺嘗了一口,看向赫連祁。
赫連祁搖頭,「不必了。你喜歡,讓她給你寫一道食方。」
皇帝若是嘗了,說不準會派人去冷宮看看這位正主。
但他沒這個興致。
那寧婉音也就不多言了。
……
魏瑩舒氣沖沖闖入冷宮,又派人把魏瑩雅狠狠折磨一番:
「你不是說陛下一定會喜歡嗎?你寫的什麼食方,皇帝連嘗都沒嘗!」
魏瑩雅一怔,皇帝沒看出來這是她做的小食嗎?
不,皇帝肯定看出來了!
自己的小食,被別的妃嬪獻給他,他能猜不到自己遭遇什麼嗎?
但他沒有派人來冷宮。
皇帝曾經表現的那麼喜歡她,如今卻對她的處境,不聞不問。
這個狗皇帝根本沒有喜歡過她吧。
這一刻,魏瑩雅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挫敗。
她覺得自己可能把一切想的太簡單了。
小說是小說,電視劇是電視劇,而現實,是現實。
就像她第一次獻方時,清晰感覺到的一樣。在皇帝眼中,她可能就是個會做菜的廚子,會唱曲的歌姬,能寫詩的才女。
沒了她,不過是換個廚子,換個歌姬,換個人寫詩。
在皇帝眼中,她隨時可以扔掉。
只是那短暫的榮寵迷了她的眼,讓她以為自己很成功……
「你肯定藏私了。紅杏,給我狠狠打……」魏瑩舒滿肚子憤懣,拿魏瑩雅撒氣。
冷宮裡一片哀嚎不絕。
……
長春宮。
「……那榮寵一時的穎美人,如今已經送去冷宮了……」春雀將從外面聽來的新鮮事,講給順嬪解悶。
順嬪聽的津津有味,笑道,「看吧,我就說,再多榮寵都只是過眼雲煙,不長久的。唯有孩子傍身,後半生才能無憂。」
「娘娘說的是。但這宮中,尋常人哪能有娘娘的福氣呢。」春雀吹捧道。
順嬪撫了撫腹部,頗為自得。
正在此時,宮女春柳快步走了進來,稟報導:
「主子,陛下今晚翻了莊妃的牌子,現在已經到了琳琅宮。」
順嬪立即朝著春雀使了一個眼色。她對於當年莊妃截寵一事,懷恨在心……
早就想把當年的恥辱還回來,一直讓人觀望著御前什麼時候去琳琅宮。
「娘娘肚子不太舒服,快去請御醫,快去請陛下。萬一出了什麼大事,咱們可擔待不起!」春雀故意喊道。
長春宮的宮人慌慌張張去請皇帝。
遠在泠雪閣里的寧婉音聽聞消息,不請自來。順嬪這一胎她一直看得緊,莫非出了什麼意外?
寧婉音與赫連祁幾乎是同時到的。
平日裡給順嬪診脈的四個御醫已經到了。
順嬪躺在榻上,滿臉虛弱,「我覺得肚子疼……」
「但是娘娘的脈象,看起來沒什麼問題……」趙院判臉色凝重。
「今日順嬪娘娘吃了什麼,用了什麼,見過什麼人?」寧婉音看向春雀問道。
春雀心虛答道,「和平日裡飲食一樣……」
「娘娘吃過用過的東西,微臣都查了,確認無誤……」另一個御醫稟報。
赫連祁不耐煩皺眉,「那順嬪覺得肚子疼是怎麼回事?」
「這……有可能是憂慮導致的緊張……娘娘應該是沒什麼事,但過於擔心,所以覺得自己有事……」趙院判試圖解釋。
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裝病。但他當然不敢說。
寧婉音和赫連祁齊齊看向順嬪。
順嬪被他們看的心慌,惴惴不安,「是……是嬪妾太過緊張了……」
「長春宮自從有了寧婕妤照看,一直風平浪靜。你不必如此緊張。」赫連祁擰了擰眉,倒也沒有怪她。
曾經兩次遇害,有這種憂慮,也算人之常情。
春雀立即道,「若有陛下多來陪著娘娘,娘娘必定能安心許多。」
「你能安心養胎都是寧婕妤的功勞,讓朕來有什麼用?不如讓寧婕妤多來兩趟。」赫連祁挑眉。
順嬪主僕二人同時哽住。
話雖如此。
但來都來了,赫連祁也就留下陪順嬪一起用晚膳。
今晚自然也不會走了。順嬪雖不能侍寢,但皇帝也是偶爾陪她的。
寧婉音十分識趣的先告退。
出了長春宮,寧婉音看向隨行的蓮蕊問道:「今日陛下是從哪裡來的?」
「陛下翻的是莊妃的牌子,應該是從琳琅宮來的。」蓮蕊答道。
寧婉音沒有說話,上了轎輦。
蓮蕊好奇問道,「主子,此事可有什麼不妥?」
寧婉音沒有明說,「沒什麼不妥,回去吧。不過明日,咱們早些再來一趟。」
連順嬪都鬆懈下來,敢拿龍胎截寵生事,長春宮從上到下都不如之前警惕了。
幕後之人只怕要笑出聲。
時機,已然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