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密將長春宮的宮女挨個審查,很快便查到了一個宮女。
「啟稟陛下,和春雀同住的宮女交代,是她偷了春雀的鑰匙,打開庫房,偷拿了貢墨。」吳密稟報導:
「一個太監聯繫她,倒賣貢墨……」
那宮女也不知道一塊貢墨會牽扯這麼大的事。
順嬪是不太懂文墨的。貢墨送到庫房以後,幾年都未必會想起來拿出來用一次……
所以,她收了一個小太監的銀子,便將貢墨偷了……
心裡想著等順嬪發現,還不知道要多久呢。
到時候誰能查清什麼時候丟的。
兩邊的線索,同時都指向了內務府的一個小太監。
而等吳密根據她們描述的長相查到小太監,對方已經投井而亡。
他的屋子乾乾淨淨。
沒留下任何指認某個妃嬪的證據。
線索就此斷了。
臨近黃昏。
趙院判終於鬆了一口氣,跪下稟報導:
「陛下,經過微臣等人的救治,二皇子性命無虞。只是殿下被毒傷了心肺,日後可能……會有一些影響。」
赫連祁的神色稍稍緩和。劇毒侵入心肺,能保住性命,已經是祖宗保佑。
至於以後,那也只能用最好的藥,盡力調養。
「爾等救治有功,重賞。」赫連祁道。
眾御醫行禮謝恩。
溫姝棠看見這一幕,心底十分失望。如此劇毒,已經侵入心肺,趙院判還把人救回來了……
所以她這一局唯一算漏的是沒把趙院判先毒死嗎?
不過……
傷及心肺,日後就是一個藥罐子了。
太子人選,怎麼也不可能是一個病秧子。
二皇子將來上位的希望,不能說完全沒有,只能說除非他兄弟都死絕了。
真期待她爹收到這個好消息。
……
因宮女招供了偷墨,順嬪洗清了嫌疑。
皇帝以背後非議妃嬪和管束宮女不力,責罰她閉門思過三個月,罰抄宮規一百遍。
順嬪差點以為自己要步靜嬪後塵,能撿回一條命,千恩萬謝回宮抄宮規。
至於春雀,因為保管庫房鑰匙不當,至貢墨丟失,被順嬪送去了辛者庫。
柔嬪當晚甦醒。
毒未侵入心肺,她用過藥以後,便恢復七七八八。但二皇子變成這樣,她恨不得中毒的人是自己,抱著二皇子大哭一場。
刑獄司將那太監翻來覆去查了幾日,吳密把以前貴妃娘娘用的法子都試了,依舊沒有找到可疑之人。
排查篩選法,是追查一個人與其他人或物之間的關聯,尋找可能存在的線索。
但有時候,這個「關聯」沒被發現,也是可能的。
對方這一次下手十分謹慎。
沒有留下任何多餘的線索,收拾的乾乾淨淨。
目前來看,所有一宮主位都有下手的可能。甚至非一宮主位,也可能先偷了順嬪的墨下毒,再去替換柔嬪那一枚。
要想從後宮之中找出真兇,比大海撈針還難。
吳密無奈,只得去永和宮拜見,「奴才無能,沒能查出幕後之人,不知貴妃娘娘可有什麼法子?」
寧婉音看完他查案的卷宗,想了想道,「那就暫且結案。」
「是。」吳密見貴妃娘娘也沒法,只能退下了。
待吳密走後,蓮蕊關心問道,「主子,這案子真的查不了嗎?」
「案子難查,但幕後之人,未必查不了。」寧婉音沉思三遍,起身道:「帶上參湯,去乾心殿。」
……
怡秀宮。
溫尚書是男子不便入宮,在二皇子出事沒幾日,溫夫人便趁著冬節給薛太后請安,拜見溫姝棠。
宮人們退下後,溫姝棠又命兩個宮女守在門外,不許任何人靠近。
主殿之中,只剩母女二人。
「棠兒,你為什麼要這麼對你的親外甥啊!」溫夫人眼眶泛紅,淚如雨下。
外人不知道怎麼回事。
但溫尚書太清楚了。
因為這貢墨,便是他替溫姝棠準備的。
溫姝棠數月前私下傳信給他,說柔嬪平日裡喜歡寫詩臨帖,她要從墨下手,除掉柔嬪。
所以請父親幫忙,在貢墨上動一動手腳。
溫尚書一個庶女的女婿,是歙縣的縣令,歙縣每一年進貢貢墨之事,也是由他負責。
如今二皇子出了事,眾人都以為,是宮裡哪一位妃嬪下手,換了貢墨……
但實則,這有毒的貢墨,出自宮外。
材質當然看起來一模一樣,就是一個工坊里制的墨。只是這一批貢墨里,截留了一枚淬毒以後,悄悄送到了溫家。
溫姝棠派人去偷順嬪的墨,只是為了故布疑陣,讓人以為是宮裡哪個妃子下手,所以才需要偷一塊墨。
貢墨是溫尚書特意幫她準備的。
有什麼比親手毀掉自己的希望更痛苦的呢?
這就是溫姝棠,送給她爹的小禮物。
「因為他毀了我的人生。這麼明顯的事,你們是雙目失明看不見嗎?」溫姝棠冷淡道。
她可真是太高興了。
她此時應該親自看一看她爹現在悔不當初的模樣才好看呢。
算一算,再過些時日就是冬至節,宮裡將辦冬至宴,她也快能見到她爹了。
真是期待。
「你……棠兒,你怎麼還記恨你爹呢?你爹也是為了你好啊……你能入宮當娘娘,這不是很好嗎?」溫夫人不能理解。
溫姝棠視線落在她的臉上,那一瞬間她對母親也是有怨恨的,但想了想她只是一個以夫君為天的無知婦人,便將這怨恨又落在了溫尚書頭上。
「母親,您不懂,女兒不怪您,您也不要摻和我與他之間的事。」溫姝棠眼底閃過一絲暢快的笑意:
「您替我和他轉告一句話,貢墨很好用,謝謝他替我廢了二皇子。」
「棠兒,你……」溫夫人只覺得向來乖巧溫順的女兒,竟然如此陌生。
「還請他不要自作聰明,妄圖再送一個女兒入宮取代我。如今我已經是一宮主位,他送一個我殺一個。」溫姝棠盯著溫夫人,一字一句:
「他若想溫家還能出一個太子,從現在開始,溫家為我所用,他,聽我的。」
廢了他爹的希望,再給他一個希望,讓他兢兢業業為自己鋪路。
提線木偶的日子,也該換一個人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