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婉音見她做出了選擇,點點頭道:
「我會往咸福宮再安排一些人手。」
此事關乎的是唐妙菱的性命,所以她決定怎麼選,寧婉音根據她的選擇去布局。
魏瑩雅見氣氛如此緊張,安撫道,「咱們往好處想,還有九成可能她是好的呢。別太擔心,咱們該吃吃該喝喝!」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唐妙菱對自己小命可是十分謹慎。
沒死過一次的人怎麼能懂!她真的好想再活幾十年!
魏瑩雅一時哽住了。你說的對!
那她也沒什麼話能安慰唐妙菱了。
但唐妙菱看向寧婉音,又自己把自己安慰好了:
「沒事,我相信我還能活。」
在唐妙菱心中,十個綺珠加起來,也抵不過一個表妹可怕。
綺珠能是她表妹的對手?
跟著表妹,她肯定能壽終正寢!
……
騎射大比後,皇帝定下了回宮的日期。
「主子,宮裡傳回來的消息,葉昭儀日日打聽著秋狩歸程的事。」蓮蕊上前一步,稟報導:
「有個在染楓閣伺候的宮人聽到,她和宮女私下討論您什麼時候回來,像是盼著您回宮呢。莫非她是想請您幫她保胎?」
一個懷孕的妃嬪,不盼著皇帝,卻盼著寧婉音回來,蓮蕊只能想到順嬪。
可寧婉音覺得,不太對勁。
葉昭儀這性子,就不像是一個會為了孩子顧全大局的人。
說起來,她這一胎懷的時機就很巧妙。
又盼著她回去。
寧婉音眸光微閃,問道:「她最近可曾出門?」
「她去了明德宮一趟,拜訪妍昭儀。不過沒見到人,就又回來了,聽說回來還發了一通脾氣。」蓮蕊答道。
捧棋疑惑道,「奴婢記得,她一向是瞧不起妍昭儀的,沒少出言嘲諷。」
寧婉音心中的猜測更肯定幾分。
真心保胎的人,哪敢出門到處晃悠,看看蘇如嫿就知道了。
葉昭儀這一胎,有古怪。
既然她這麼盼著寧婉音回去……
那寧婉音,就不回去了。
涉及皇嗣,茲事體大。
不管她有什麼謀算,最簡單也最好用的計謀就是,釜底抽薪。
就在啟程回宮的前日,寧婉音突然昏倒了。
蓮蕊一邊請御醫診脈,一邊派人去稟報皇帝。
赫連祁正準備和幾個朝臣狩獵,聽聞貴妃突然昏厥,立即返回紫極殿。
一些病症,若沒有直接的症狀,則需要細細問診。
「娘娘近日飲食如何?平日裡在做些什麼?微臣瞧娘娘脈象有些虛弱……」孫女醫問道。
蓮蕊眼眶含淚,「娘娘昨日白天上午陪著四皇子玩,練了一個時辰的畫,下午籌備著下個月先太后祭禮的採買,晚上核對秋狩宮宴的帳目到半夜才睡,飲食比往日少一些。」
孫女醫聞言,恍然大悟道:
「微臣推測,娘娘這是勞累過度導致的昏厥。身體並無大礙,但需精心調養。」
赫連祁皺眉,「勞累過度?」
「陛下容稟,今年本是宮中大選之年,娘娘從年初開始便一直忙著選秀的事。本想著忙完就能歇一段日子,緊接著京中水患瘟疫,娘娘數月未曾睡過一個好覺。隨後又和陛下來紫金行宮,接見外邦來使,下個月就是先太后祭禮、年節也將至,諸事繁雜……」蓮蕊一臉心疼:
「奴婢勸著娘娘多休息一下,顧全自己的身子。但娘娘總說,忙完這一段日子再歇歇……」
「這一拖便從年初拖到現在。奴婢心中早知道,再這麼累下去,娘娘身子遲早要出事的!但娘娘不聽勸,只說新人剛入宮還需歷練,如今宮裡還得她處處看著,否則宮中出了亂子,有負陛下所託。」
蓮蕊說著,泣不成聲。
屋中幾個守著的宮女皆是默默垂淚。
孫女醫聽了也心中動容。瘟疫宮規三百條、宴客宮規一百條,內務府和太醫院都因此忙的團團轉,而作為安排這一切的貴妃娘娘,又是何等勞心勞力?
這一年來,貴妃娘娘安排的每一樁事都辦的妥妥帖帖,他們當差的也都願意跟著娘娘一起辦事。
誰又知道娘娘為此花費多少心血。
赫連祁心口莫名一疼。婉婉每次見他,只會笑盈盈關心他,只會與他說能與您同行是臣妾的榮幸。
今年又是選秀又是瘟疫又是接見外邦來使,諸多大事撞在了一塊。
她戰戰兢兢夙興夜寐,對他卻一字不提辛苦。
而他前些日子,還想讓她去給蘇如嫿養胎。連蘇如嫿都知道貴妃娘娘繁忙,不忍打擾,他卻沒想到這一點。
赫連祁莫名覺得一絲愧疚。他信任婉婉的能力,總想著把什麼事交給她自己放心……
卻忽略了,她這瘦弱小小的人兒,已經挑著很多擔子。
她已經在照顧六宮,照顧所有人,她應該好好照顧一下她自己。
誰能對一個為了自己累到病倒的人,無動於衷呢?
赫連祁第一次對一個人如此憐惜,如此愧疚,如此在乎。
赫連祁自從登基,朝中的刀光劍影,世族間的明爭暗鬥,這一路走來,處處算計,事事三思,否則豈能坐穩龍椅。
欲戴王冠,必受其重。
他從不言艱辛。
而寧婉音也從不說。
感同身受,便愈發心疼。
赫連祁坐在她的病榻前,伸手輕輕撫了撫她的臉頰,道,「給婉婉用最好的藥,好好調養。」
日暮時分,寧婉音緩緩睜開眼睛。
赫連祁就坐在她的床邊批摺子,看見她醒來,立即吩咐道,「蓮蕊,上參湯!」
「陛下——」寧婉音聲音透著幾分虛弱,想要起身,但沒能起來。
赫連祁按著她躺下,「你好好躺著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