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祁顯然也很震驚,看著寧婉音的視線凝固。
「嬪妾唯愛吃食……」寧婉音在他的目光下漸漸微紅了臉頰,有幾分赫然:
「嬪妾……嬪妾逾越,陛下見諒。」
赫連祁回過神來,不由好笑,「倒看不出你這麼貪吃。傳朕口諭,給泠雪閣設一個小廚房。」
「多謝陛下!」寧婉音趕緊起身行禮,臉上笑意格外真誠。
赫連祁見她如此雀躍欣喜,也就不多說了。
道:「朕今日還有摺子沒批,先回去了。明日再來看你。」
「陛下辛苦,恭送陛下。」寧婉音行禮恭送。
今日是十五,大炎宮廷規矩,初一十五皇帝與皇后共寢。雖元孝皇后仙逝,但逢初一、十五,皇帝也不會宿在其他妃嬪處,於禮不合。
「陛下回宮!」汪德貴高聲唱喏。
皇帝的儀仗離開了永和宮。
泠雪閣里一眾宮女太監這才敢求饒,紛紛衝著寧婉音磕頭請罪。
「寧美人息怒!奴才是被嚇傻了一時沒反應過來!奴才對您忠心耿耿啊!」小桂子將腦袋嗑的砰砰響。
「主子,奴婢有功啊!奴婢今日去請了陛下……」丹荔慌忙喊道。
若是寧婉音失寵,離開泠雪閣換個去處是好事。
但如今她得寵!
內務府的管事太監豈會給他們安排好去處?為了不得罪寧婉音,必定送去辛者庫。
寧婉音端起面前的南瓜粥喝了一口,淡淡道,「你們在泠雪閣當差,平日裡的賞賜好處不少,我與旁人起了衝突,你們卻不護著我。這世上哪有白得賞賜,而不護主的道理?」
在寵妃宮裡當差,比起尋常宮人,得的賞銀比起他們一輩子的例銀都多。
行走在宮中,其他宮人也捧著讓著他們。
這麼多銀子落在手中,遇到事兒的時候,卻不管,哪有這般好事?
「念在初犯,每人自領二十鞭子。往後再有陽奉陰違,吃裡扒外,就是死罪。」寧婉音掃了眾宮人一眼,不急不緩:
「若嫌我待人嚴苛,不想在我這兒當差的,領完鞭子就可以走了。」
眾宮人戰戰兢兢,鴉雀無聲。
這位主子是真的狠啊。
想走也得先領完鞭子。
總歸都要領罰,誰還想走呢?他們這一批被寵妃趕出來的宮人,內外府也不會給他們安排好去處。
「奴才保護不力,差點讓主子傷了貴體,奴才甘願領罰!」小桂子是個見風使舵的,第一個說話。
眾宮人也紛紛磕頭領罰。
丹荔也鬆了一口氣,道,「奴婢日後一定為主子盡心盡力!」
「我倒是用不起你,你領完罰就可以走了。」寧婉音冷淡看向丹荔。
丹荔慌了,連忙磕頭,「主子饒命!奴婢對您忠心耿耿……」
蓮蕊早就對她氣的牙痒痒,立即道,「你們還不快把她拉出去,打完送去內務府!」
「是!」幾個宮人為了將功贖罪,爭先恐後將丹荔拖了出去。
閣樓里,最終只剩下主僕二人。
「幸虧陛下來了……」蓮蕊深感後怕。她真怕請不來皇帝,那主子今日還不知什麼處境。
寧婉音看著她紅腫的眼睛,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快去拿個熱毛巾敷敷眼睛,眼睛都腫成核桃了。我不會有事的。」
「小姐沒事,奴婢就放心了……」蓮蕊揉了揉泛紅的眼眶,看著寧婉音道:
「今日幸虧有唐美人給您作證,那個麗婕妤真是壞死了!」
「有沒有人證,結果都一樣。陛下並沒有審問在場的宮人。」寧婉音道。
若要查明真相,皇帝會把宮人全送去刑獄司。
但對於他來說,不過是他的兩個妃嬪撞了一下。
哪怕寧婉音真的推麗婕妤又如何?
他是皇帝,不是刑官。
他只會選擇對他有用的人。
所以他根本沒有詢問事情詳細經過,直接處置了麗婕妤。
「確實!陛下十分相信主子!」蓮蕊恍然大悟點點頭,完全會錯了意,「自不會相信旁人的誹謗!」
寧婉音:……
外人眼中看來,想必是如此。
但如果她真的攤上什麼大事,皇帝信她才怪。
只是這件事對於皇帝來說,對錯都不值一提。
這也是她第一時間去請皇帝的原因。
靠山什麼時候該用,什麼時候不能用,這很重要。
寧婉音垂眸,拿起茶几上唐妙菱送的的藥膏仔細驗了一下。
沒毒。
剛才那女醫來給她上藥的時候,她還特意把藥膏給女醫看了看,問她的傷勢適不適合用。
女醫查看後,也說是很好的療傷藥。
雙重驗證,確實沒毒。
寧婉音自言自語,「唐妙菱最近屬實有些奇怪。」
「奴婢倒是有一個想法!」蓮蕊認真思考道,「會不會是唐家長輩給表小姐寫了信,讓她交好您。萬一她不受寵,宮裡有個幫手,還能借借您的風?」
這倒是很常見的。
有親戚關係的秀女,就是天然的聯盟。
「若是為了爭寵,又為何搬走呢?」
「可能是日日瞧見您受寵,心底不舒服?表小姐不是個心胸寬闊的。」蓮蕊越想越覺得這麼一回事。
寧婉音卻覺得事情不像這麼簡單,還需再觀望一下。
今日的人情,她也記著了。
「此事再看看吧,還是得小心提防她一些,別輕信。」寧婉音提醒道。
蓮蕊深以為然點頭,「小姐放心。這宮裡,除了您,奴婢誰也不信!」
頓了頓,蓮蕊想起剛才皇帝的恩賞,疑惑道,「主子剛才為什麼不要晉位……當然小廚房也很好。以後奴婢能給主子做很多您喜歡的小食!」
「但您也說過,位份是實打實的。這個很重要。」
寧婉音淡淡一笑,「寵妃破壞規矩不奇怪,得寵的時候,自然無虞。一旦將來失勢,這都是旁人攻訐的罪名。」
「比如如果今日是我要掌麗婕妤的嘴,陛下依舊會護著我。但以下位毆打上位,將來便是治我的罪名。」
「當然,現在可以了。她是貴人。」
寧婉音覺得,皇帝也是一個妙人。麗婕妤仗著位份比她高一階欺負她,他就讓麗婕妤正好低她一階,風水輪流轉。
「還是主子想的周全!」蓮蕊恍然點頭,「主子得皇帝盛寵,晉位不過是遲早的事,不必急於一時,落人話柄。」
即便是沒給太后請安,寧婉音都有因身體不適皇帝特免的藉口,歷代因病免於請安的妃嬪也不少,這還不算什麼。
可無故晉位,那是明晃晃地壞規矩。
皇帝護著的時候沒事,一旦皇帝不護著,這都是她的罪名。
她可從未曾想過,皇帝會護著她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