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苑毀了。
岑若瑜暫時搬到了瓊華苑。
岑黨妃嬪紛紛送禮慰問,病中的淑妃也送了一份重禮。
刑獄司來調查了一趟,沒查出什麼東西。
岑若瑜總覺得這件事透著一絲古怪。
若是想燒死她,怎麼會趁她去請安的時機?
除非對方的目的,不是她,而是想燒掉什麼東西嗎?
最近她唯一得到的一件奇怪的東西就是……帳簿。
難道是寧婉音對自己下套了?
「如果有人要毀掉一個帳簿,那麼……」岑若瑜恍然反應過來。
必定是帳目有問題!
放火的人,是淑妃。
她明白了。
寧婉音送了她一本帳目有問題的帳簿,可能是打算讓她以此對付淑妃,挑撥她們內鬥。
但淑妃知道以後,立即派人火燒漱玉苑,毀掉把柄。
岑若瑜對寧婉音一時間很是無言以對。你就不能把帳目問題圈點出來?
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我根本沒看出來有問題呢?
她就知道,宮殿起火,還能沒留下一絲痕跡,必定是有內奸。
岑若瑜身邊許多宮人,就是淑妃安排的。
這樣倒也全能對上了。
淑妃……
岑若瑜眸色暗了暗。
這麼怕帳簿落在自己手中,她必定另有心思。
真正忠心的下人,如碧青,才不會擔心有什麼把柄在她手中。
今日她敢燒了自己的宮殿,明日就敢把她一併送走。
淑妃如此輕易就燒了她的宮殿,岑若瑜心中升起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淑妃在後宮經營多年。她在宮中對付自己,不難。
唯有真正拿捏了淑妃的命脈,才能讓她徹底為自己所用。
岑家扶持她,是給自己鋪路。而不是,讓她借著岑家的勢,栽培她兒子上位。
大抵是在宮裡獨攬大權三年,她似乎有些拎不清了。
她今時今日的地位,全靠岑家背後支持。
沒有岑家,她什麼都不是,她還敢燒自己的宮殿?
任何一個執棋之人,都會忌憚棋子能傷到自己。
「碧青,去景禧宮,我要親自探視淑妃。」岑若瑜眼底一片寒光。
……
景禧宮。
「聽聞漱玉苑走水,萬幸岑昭儀你沒什麼事……」淑妃躺在病榻上,一臉關心。
岑若瑜淺淺一笑,「有勞淑妃娘娘關懷。嬪妾身子無恙,倒是娘娘病重,嬪妾很是擔心,大皇子被過了病氣。」
因為皇子公主年齡尚小,皆跟隨母親居住,尚未單獨開院。
大皇子如今就住在景禧宮後殿。
「為了大皇子的安危,嬪妾想著,不如先讓嬪妾照料大皇子,等娘娘病癒,再接回來。」岑若瑜緩緩道。
淑妃臉色瞬間僵硬,「岑昭儀,大皇子他很鬧騰,會打攪你的清靜……」
「淑妃娘娘,嬪妾一個人正嫌冷清,見到大皇子只會覺得高興。」岑若瑜盯著淑妃,溫聲笑道:
「嬪妾知道,這是娘娘最寶貴的兒子,必定視若珍寶。」
「岑昭儀,此事還請再商議……」淑妃的語氣里不自覺帶上了一絲懇求。
「淑妃娘娘,大皇子在嬪妾這兒,您儘管放心。」岑若瑜居高臨下看著她,一字一句道:
「我也放心。」
這四個字,淑妃便徹底明白了。
岑若瑜這是信不過她,唯有以子為質,她才會放心。
莫非她猜到了是自己火燒帳簿?
淑妃無法拒絕岑昭儀的要求,眼淚簌簌直落。
岑若瑜視若無睹,掃了碧青一眼。
碧青立即心領神會,道,「都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帶我去尋大皇子。淑妃娘娘病的如此重,大皇子要是也染上病,你們該當何罪?」
……
「我不走,我要母妃——」大皇子被掌事太監強行抱走。
一路哭著從景禧宮到瓊華苑。
淑妃聽的痛徹心扉,趴在床上大哭:「我的兒……我的兒……」
「娘娘,岑昭儀欺人太甚!非要把大皇子搶走!」珍珠抹著淚陪哭。
淑妃心底,第一次生出一絲後悔。
若是當年她選擇投靠皇帝,和岑家劃清界限,如今也就不會只能眼睜睜看著孩子被抱走……
可那時候她畏懼薛岑兩個龐然大物,不敢站在他們的對立面。
只想背靠大樹好乘涼。
靠著岑家保駕護航,她才能屹立不倒。
那岑家要什麼,她自然也只能給。
「娘娘,現在可怎麼辦啊?」珍珠擔憂問道。
淑妃眼底皆是恨意,「本宮一定會把她搶走的東西,都拿回來!」
她的兒子,她的後權。
她最重要的東西,都被岑若瑜奪走了。
但現在,她必須先沉住氣,不能自亂陣腳。
不能讓岑家知道她對付岑若瑜,否則,她即便贏了,那也必死無疑。
現在最要緊的是佯裝配合,讓岑家和岑若瑜放鬆警惕,以為她會甘心做一個鋪路的幫手。
在高高在上的世襲公府眼中,她這樣寒門出身的「下等人」,但凡聰明一點,就會識時務,好好幫岑氏女。
她得讓他們覺得,她是懂事的。
如此將來岑若瑜出事,才不會懷疑到她的頭上,還會繼續扶持她。
此時此刻,她要低調蟄伏,靜待時機。
淑妃眼中皆是隱忍,咬牙一字一句道:「珍珠,去和陛下稟報一聲。臣妾病重,為了以防病氣過了大皇子,將大皇子送去岑昭儀處住幾天,請陛下允准。」
……
大皇子換住處的消息傳開,六宮震驚。
雖然表面上是淑妃擔心病情影響,把兒子托給岑昭儀照顧一段時間,但誰不知道當娘的捨不得孩子。
若非岑昭儀威逼,淑妃豈會願意?
倒是不知道她年紀輕輕,搶淑妃孩子作甚。
外人不知道這一場大火是淑妃放的,自然也就不知道岑若瑜的忌憚。
不拿捏著淑妃的命脈,她現在覺都睡不安穩。
琳琅宮裡養病的莊妃聽聞這個大好消息,笑聲都比尋常響亮了。
「呵呵,沈淑妃,你也有今天!當初搶本宮女兒的跋扈樣兒呢?真是風水輪流轉,報應不爽!」莊妃躺在病榻上,眉開眼笑。
萍嬤嬤驚喜,「您總算肯承認大公主是您女兒了。」
「我才沒有……一時說順嘴了。」莊妃嘴硬地不承認。
轉頭看見原本坐在一側案桌前看書的大公主,淚眼汪汪看向她:
「母妃說了,兒臣聽見了。兒臣記住了!」
莊妃見她這模樣,難免有些不自在,嘴也就沒那麼硬了,岔開話題:
「我的藥呢?我是不是該喝藥了?萍嬤嬤,快把我的藥端來!」
萍嬤嬤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娘娘,您剛剛喝過了。」
「哦,那你再講講,最近淑妃還有什麼倒霉事,聽著解解悶。」莊妃問道。
萍嬤嬤心中酸澀。娘娘日日藥養著,難以起身,也只能聽聽各宮的新鮮事,聊以度日。
好在娘娘心態樂觀,躺在病榻上還能開懷大笑。